王哲看向棒老五,冷笑一声,过去捡起了自己的头盔,顺便拍了拍老乞丐的肩膀。“老东西,是不是那位大侠让你坦白交待的?”
“是,是啊。我说兄弟,咱也不知道你们还跟冷子有关嘛。您就原谅我嘛,别跟我一般见识。”棒老五现在都不敢看他。
“冷子,是什么黑话?”
“冷子就是……”棒老五忽然住了嘴,脸显恐惧之色,“没事,没事,这个不能说,祖宗别问了……”
王哲蹲了下来:“呵呵,如果你不交待,会怎么样?”
棒老五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茄子脸上堆起难看的笑:“祖宗您别搞我了,我把我的事都交待了,您原谅我,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其他的事,跟我真的没有关系,你们的事太大咧,我就是个靠扇的下九流,扛不起,万一多句嘴说错话可能就蹬鞋子了。祖宗您行行好,别为难我了成嘛?”
老乞丐嚎得惨烈,王哲倒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真的是个苦命的人儿啊……”
王哲摆摆手:“停,别嚎了!”
棒老五一抹眼泪,从指缝中看向王哲。王哲厌恶地转了过去,想了一会,忽然温和地笑了:“你大早上跪在这里鬼哭狼嚎,治你那人是不是让你对我们老实忏悔,我说放过你他才放过你?”
棒老五:“可不是咋地,我眼拙没认出您二位高贵……”
“要我放过你可以,只要你告诉我,你做蚊香的配方。”王哲笑意不减。
棒老五脸现难色:“祖宗啊,不瞒您说,我吹大牛呢。我哪会做蚊香。这蚊香是我从镇上李家铺子偷的,碾碎了再掺上点迷药粉,加点水放竹管里塞实了,再拿出来晒干,就成了我的独门迷香……”
“真的假的,你现在有这么老实?”
“真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您背后的人我惹不起啊……”
“行,这样吧,你把你做的迷香都给我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这……”
“不交?”
“交,交交。”棒老五丧着个脸,从怀里掏出三根一模一样的蚊香,交给王哲。
王哲不接,只是勾勾手。
棒老五脸色更难看了,探手入怀,扭扭捏捏地又掏出几根。
王哲哼了一声,一把抢了过去。
“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棒老五如蒙大赦,连声应是,飞快地倒退出巷子,在巷子外面停了一下,不知道跟谁点头哈腰,似乎在听谁说话,时不时又点几下头,最后重重一弯腰,满脸喜色,拖着一条瘸腿跑得飞快。
王哲很好奇倒底是何方神圣要帮他,但是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不好强求。
他拿出那几根棒老五特制蚊香,放在鼻端欲闻,忽又拿远开去,用手轻扇空气,小心地闻了闻。
入鼻有一阵淡淡的艾草香混合着其他异香,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王哲竟觉得脚步有些发虚。
“高中化学实验手法,想不到还能用上。”
他把迷香小心包好,藏在包袱最深处。回头一看,小野狗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忙活。
这小孩吵起架来不落下风,平时却安静如鸡,不插嘴不多嘴,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教养。难道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都是这么教孩子的。
王哲忽然一拍脑门,想到了什么:“对了,刚才那老要饭的说什么,李家铺子?李家,我好像有印象啊?”
昨日的回忆涌上心头,他想起了那两个游鱼般的女子。
“李氏渔场?莫非两者有关系?”
小野狗翻出布袋,掏出饼子咬了起来。王哲看着他那个麻布小袋,跟看机器猫的百宝箱一样,让他忍不住问出了声。
“还有饼吗?”
“没了。”
“干。”
……
王哲带着小野狗走在大街上,总觉得街面上的气氛有些怪异。人们来去勿勿,交谈甚少,路边小贩稀稀拉拉的叫卖声也透着一股子不安。大早上的,门面铺子居然有几家插好了门板,挂出了今日歇业的招子。
“闪开!闪开!驾!”数骑快马从人群中间奔踏而过,带翻了好几处摊子,摊主不但没骂人,反而快手快脚地收好摊,退了几步重新摆好。附近其他摊贩看到了,也纷纷把摊子往边上拖,让中间更宽敞。
王哲拖着小野狗闪身一边,差点遭了池鱼之殃。
大概是因为羯人近在眼前,百姓不安,生活气息没那么平淡了。
“这位大姐,请问官府怎么走?”王哲拦住一个买菜的中年女子问道。
那女子瞅了他一眼,随手指了指边上。
王哲顺眼看去,只见有几个头戴乌纱幞头身着黑底红边深衣的精干汉子正在人群中转悠,眼神如鹰如隼,四处逡巡,一看就是官府的差人。
“喔,还真是官府之人……”王哲一呆,“就在街面上啊。”
“这位差官大哥。”王哲来到几个差人面前,拱手抱拳。
“干什么的。”为首差人削面薄唇,八字胡如同眉毛,他手按腰刀,面生狐疑,细细打量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子。
王哲一看局势突然有点紧张,也有点慌,但来都来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下去。官府的人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为人民服务,自己又没犯什么事,应该不难说话。至不济也不会像江湖人那样坑自己吧!
“几位差官大哥请了,在下想问问官府应该怎么走,在下想办两张路引。”王哲赔笑道。
几个差人脸上显出似笑非笑的奇异神色。
“想办路引啊。你是本地人吗?”八字胡狐疑面色不改。
“不是啊,我刚从外面回来,想去南京,听说出门要办路引,所以……大哥,这是干神马……”
王哲被推到墙上按住,动弹不得。小野狗年纪太小没这待遇,被一个差人拉在旁边蹲下。
“兄弟,你到底从哪来?这时节,没路引还能出门的可不多见。”八字胡冷笑道,“没路引还敢撞哥几个手里的,更不多见了。你是真傻啊,还是在算计什么?”
王哲咽了口口水:“大哥说笑了,我清清白白的,就想办个路引我我犯什么事了……”
八字胡突出一拳,打在王哲胸肋处,王哲只觉得胸腹交界处如同打入了一个黑洞,把他全身都要吸进去了,顿时佝偻成了一个虾米。
“没路引,又不是本地人,那就对不住了兄弟,走一趟吧!”八字胡拎小鸡仔似的把王哲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