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叮叮当当的叩门声惊扰了噩梦中的琉璃。她从榻上坐起,整个人惊魂未定。方才,她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琉璃轻抚额头,额间的细小汗珠不住的提醒着方才梦境中的凶险。
自从在国公府见到宇文霁之后,这种不安的感觉愈加清晰,每晚都会扰得琉璃不得安宁。
这时,被琉璃忽略在门外那人实在等不及,便径直推门而入,嘴里还念叨着:“琉璃姐,从前在后庭的时候怎么不见过你这样贪睡呀!”
“雨萌?”
一瞬间,琉璃有些恍惚。直至雨萌冲过来至她三米远时她才能够确定,来的人确实是雨萌。
先前,顾淮笙就同她也说过要将雨萌接过来陪她,没想到他真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琉璃姐,雨萌好想你啊。”雨萌见到琉璃后整个人兴奋得不得了,冲过来一把将琉璃抱住。
“后庭近来怎么样?若卿可好?”
“琉璃姐就不问问雨萌好不好嘛?”雨萌见琉璃一直问东问西也没问到自己身上,马上皱着小眉头吃起醋来。
琉璃莞尔,轻捏了捏她那张肉嘟嘟的小脸,满眼宠溺道:“我们雨萌一看便知好得很呢。”
雨萌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用手挡住自己的双颊。她最近确实胖了一些,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琉璃姐识破了。
二人的嬉笑声不绝于耳,像极了一对玩闹着的闺中姐妹。
“琉璃姐,顾先生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突然,雨萌话锋一转,将话头瞬间牵到了顾淮笙身上。
琉璃被雨萌瞥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弄得莫名有些慌乱。
欺负?他把自己圈在角落里的那次算不算是雨萌所说的欺负呢?
忽的,那个场景好像再次浮现在她眼前。他贴得自己很近,仿佛周身的气息都在她耳边盘旋着。
“想欠着?”
明是那么一句放浪形骸的风流之语,被顾淮笙说出来以后,竟能让琉璃的心为此悸动。即使过了这么久,当它再次跳脱出来之时,仍如同那时那刻带给琉璃的,一样动心的感觉。
“没有......他怎会欺负我。”琉璃说这话时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而雨萌一个孩子,自然看不出那么多花季少女的心思,单纯地回应道:“嗯,没有便好。韩主儿说啦,如果顾先生敢欺负你的话就回去告诉她,她一定让顾先生负责到底!”
“咳......”琉璃险些被雨萌的一席话呛到,轻咳了两声才重回镇定。
看来她方才没会错雨萌的意思,那一脸的意味深长,竟是在担心顾淮笙会对自己行......不轨之事。
琉璃的脸倏地一下红透了,看得旁边的雨萌是一脸懵懂。
“琉璃姐,你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啊?”
“没有......”琉璃矢口否认着。
不过转念一想,自打她来了逍遥台,顾淮笙对自己的确是很照顾,而且也一直都会给她留属于自己的空间。除了带自己到景逸的庄子上四处转转以外,几乎都会与她保持着若有若无的小距离。
“琉璃姐,要不你带我在逍遥台里逛逛吧。韩主儿都好久没准我假了。”
原本,琉璃是想让雨萌好好休息休息,再带她出去透气。可依雨萌那一刻也闲不下来的性子,又哪里坐得住呢?
无奈,琉璃只能带上她往逍遥台后的花园走去。
这是顾淮笙最常带琉璃来的地方,他对她说,这里是他的疗愈之地。每次踏足不论是多么复杂难解的事都会被这些花儿抚平。
“尤其是微风拂过的时候,花枝慢慢摇曳,满是自在的滋味。”
琉璃还记得,顾淮笙说与她听时眼中闪过的神色。那般自信,洒脱,极具顾淮笙的味道。
他本不喜欢权谋争斗,或许更准确地来说他是不屑。但他也同样清楚地知道,如果想改变这个世界,就不得不面对这些他讨厌的东西。
从前琉璃觉得顾淮笙和宇文霁很像,她甚至一度害怕他会陷进和宇文霁一样的境地中。
不过现在,琉璃不这样想。随着对顾淮笙了解的愈加深入,她已经能清晰地把顾淮笙从宇文霁的影子中剥离开来。
看似都是被迫走上一条不容回头的路,但顾淮笙永远不会在杀伐与掌控中得到等同于宇文霁的快感,这便是两人之间最大的不同。
宇文霁一生不被看重,所以他一直妄图改变的是自己的命运。而顾淮笙不是,他所做一切的出发点都不是为了成就自身的价值,如果他最终可以达成自己的目标,他不会介意自己是否能从中得到什么。
宇文霁说逍遥台是顾淮笙用来伪装自己的地方,而琉璃却觉得逍遥台是顾淮笙心灵的慰藉。这里的一花一树,一期一会,他都难以割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这是他的生活,他的向往,他热爱这里!
“哇,琉璃姐,这里好漂亮啊。我在后庭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一片花园呢!”
雨萌左跑跑右跳跳,一会儿用手指戳一下花瓣,一会儿又鼓弄一下旁边的枝叶。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这里。
突然,在前面跑跳着的雨萌猛地回头向琉璃身后躲去,一边躲还一边大嚷着:“谁!谁在哪!”
“哪里跑来的疯丫头,野到我花园里来了!”
循声望去,一个手持修枝剪的老人从一旁的草丛中窜出,横眉怒目地盯着面前的两个女孩,面色十分不悦,大呵道:“出去,赶紧给我出去!”
“为什么要赶我们,我们又没干什么,是......是顾先生准许我们来的!”雨萌有些怕那个老头,却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索性随口编了个瞎话,想要吓唬吓唬他。
没成想那老人压根没把顾淮笙的名号放在眼里,更是生气地破口大骂道:“顾淮笙!那臭小子现今都敢放人进我花园了,看来也是皮紧实了找打!”
混乱中,琉璃猛然想起,顾淮笙同自己说过这个花园他一向是交给你个叫“禹伯”的老师傅打理的。这位禹伯生性不喜欢热闹,只喜欢对着这些花花草草。一般他不会出现在花园里,大多时候都会在房间里培育一些新鲜奇特的花种。所以,他们之前来的几次都没有见过这位老伯。
“敢问您可是‘禹伯’?”琉璃礼貌地向前与老者打招呼。
老伯瞄了琉璃一眼,神色中确有缓和,但语气则是丝毫未减。
“少跟我这里套近乎。说!你跟顾淮笙那小子什么关系?他怎么就敢放你进来!”
琉璃一时语塞,她同顾淮笙算是什么关系呢?朋友?好像要更多一点。恋人?更是无稽之谈!
正当琉璃思索着该如何回复老者之时,雨萌突然从琉璃身后窜出来。挺直着腰板冲着老者喊道:“你......你看清楚了!这位......就是你们逍遥台未来的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