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司徒渊设宴招待四人。宇文霁虽贵为皇子,却也随着若尘坐在副位上。在他们的对面,则是顾淮笙和琉璃。
“今天是家宴,难得热闹,大家都别拘着。”坐在主位上的司徒渊掬着笑意,不经意间扫一眼左手边的宇文霁和右手边的顾淮笙。
“王爷,尝尝这个。”若尘在一旁为宇文霁布菜,迎合着父亲的“热情”,才得以让宴席继续。
而另一边,顾淮笙貌似成了整桌中的一个“异类”,在扫视过那些鸡鸭鱼肉之后,为琉璃选择了几道清新淡雅的小菜。
一旁服侍在侧的几个小丫头,见了顾先生为琉璃忙前忙后的情形,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顾淮笙在府中时待她们都很好,从不摆什么主人的架子。但即便如此她们也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体贴地去照顾过哪个女子,那举动实在是羡煞旁人。
琉璃被身后的几个小仕婢盯得有些不自在,忙在桌下轻拽了拽顾淮笙的衣袖,试意他收敛些。
对此,顾淮笙倒是毫不介意。他回过头,覆在琉璃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国公府的师傅手艺可都比我好,回去可就没得吃了。”
琉璃闻此,脸上不禁露出笑意。仅仅是顾淮笙的一句话便足以将她从现有的紧张环境中抽离出来。
司徒若尘察觉到对面一双人儿气氛的愉悦,下意识地看了眼身侧的宇文霁。他正安静地吃着,表情毫无变化,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听闻琉璃姑娘弹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日姑娘可有雅兴为我们弹奏一曲。”
此话刚一出,顾淮笙似是想都没想便搭了一句。“从前竟不知师姐还有这等雅趣。下次后庭开阁之季,师姐可别再想逃了。”
而近乎是同时,宇文霁也破天荒地将手中夹好的菜肴放入若尘面前的盘中。那意图再明显不过,是想以此堵住司徒若尘的嘴。
若尘无故吃了瘪,尴尬地笑笑,之后便不再多言。
一旁,司徒渊看着四人间的暗中较量,一直都未搭话。这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只要这团火烧不到自己的身上,那他就不会轻易出手。
宴席过后,令人窒息的“家宴”终于到达了尾声。顾淮笙带着琉璃率先离开,去备车的间隙中,琉璃只得一人站在国公府门口等候着他。
“琉璃姑娘。”
忽然,身后传来了司徒若尘的声音。琉璃忙回过身去,便见她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手中还拿着一本什么东西。
“若尘姐。”琉璃刚要福身,便被司徒若尘拦住。
“方才席上让你抚琴,是我唐突思虑不周了。可别记怪姐姐。改日,我定会亲去逍遥台向你讨教。”若尘不留痕迹地解释着自己方才的刻意之举。
还未等得到琉璃的原谅,她便又紧接着说道:“我这里新得了一本琴谱。若是放在我手里可就是暴殄天物了,不如赠与姑娘。”说罢,便将手中的琴谱递到了琉璃的手中。之后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琉璃的手背。
“姑娘务必收好。”
远处,顾淮笙已备好了马,回来接琉璃上车。琉璃拿好琴谱,同若尘告别后,便随顾淮笙而去。
司徒若尘站在原地,方才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扫而光。身后,宇文霁的身影由远及近,直至将身前的女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刚刚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可都是在依你之言行事。”
“现在还不是时候。”
“呵!王爷可别太自信。你不是看不出,琉璃对淮笙是有情谊在的!你就那么确信,那个琉璃会同意一直帮你.....甚至为了助你不惜夺走我师弟的性命?”司徒若尘眼中寒光一闪,堂而皇之地讲出这种冷血之语。
“这个,就不劳王妃挂心了。你只需记住一条,别随随便便对她出手!”宇文霁留下一个冷冽的眼神,便兀自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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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辆马车之中,琉璃随意地倚在一侧,双眼出神,不知在思虑着些什么。
顾淮笙见琉璃一身疲惫的样子,打趣她道:“这是......吃饱了?”
“嗯,依你那种布菜法,吃不饱才怪。”不知不觉中,琉璃也开始学着用顾淮笙的方式同他讲话。
顾淮笙失笑,贴心地在她头边替她枕了一个软垫,让她得以靠得舒服些。
而琉璃在想的,则是另一件事。她刚翻看了司徒若尘交由她的琴谱,其中《潇湘水云》的那一页中有一处曲谱明显被刻意改过。按照新曲的谱曲方式,以及固有的排序,便可组出几个字---潜入青衣楼。
接到这个命令后,琉璃心中乱作一团。
从今日发生之事中便可看出,司徒若尘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宇文霁一开始交由她的任务,仅仅是赢取顾淮笙的信任,并从中挑起顾淮笙与国公府之间的矛盾。
比如:那队在后庭想要“行刺”自己的那些死士,被她刻意包装成国公府的人......
况且在此期间,宇文霁从未向自己下达过任何一个除此以外的任务。那么这次,他让自己打入青衣楼内部,又是作何打算?如果只是想招安顾淮笙,又为何一定要潜入青衣楼呢?
琉璃实在想不通,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宇文霁绝不是想招安顾淮笙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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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出现在宇文霁的房间之中。在他身侧,是一道曼妙欣长的身影。微弱的烛光打在那人的脸上,明是一片温馨之色,却反倒把那侧颜勾勒得冷厉异常。
那是一张绝美的容貌,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极具异域之美。
她手上持一个小木盒,静静地站在老者身侧,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沉默中,一旁的宇文霁率先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冷先生,本王是否现在就可完成‘噬情蛊’的闭环。”
“只要王爷想,随时都可以。”一旁的老者轻咳一声,郑重地起身,走到木盒地面前,缓缓将其打开。
木盒之中放置的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小虫,它不断地蠕动着,却怎么也爬不出这个小小的木盒。
“王爷只需将一滴新鲜血液滴在这幼虫之上,便可将那位姑娘的情缘系在血液主人的身上。而且‘噬情蛊’不似其他巫蛊之术,其症状类似心悸,一旦发作会随着宿主的爱念不断加深而逐渐加剧,即便是宫廷里经验丰富的御医也觉察不出......”
还未等冷凛说完,宇文霁便抽出一旁摆着桌上的匕首向自己掌心划去。皮肤被刀刃划破,鲜血顿时从掌间涌出。
老者与女人见状均是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王爷三思,‘噬情蛊’虽说能让寄主在对他人动情之时加以制止,但若寄主舍命强行冲破蛊术,稍不留神就会反噬正主啊!”
宇文霁走到那蛊虫之前,毫不犹豫地将一滴鲜血滴了上去。
“不论如何,本王都必须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