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笙见琉璃闷闷的也不说话,遂试探着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你这个人……挺有趣的。”
“有趣?”顾淮笙似是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刻意反问道:“只是‘有趣’……就没点儿别的?”
琉璃心知他那股子混劲儿又回来,便白了他一眼,嗔道:“还有便是你胡闹的本事了,真真是让人佩服!”
顾淮笙眼里心里都满时琉璃,见她嗔怪自己也只觉如沐春风般神清气爽。
起码现在琉璃愿意坐在他对面,听他讲述着他的过往。那是除顾淮笙外没人能涉足的领域,也是第一次有人斥他“胡闹”。是啊,“胡闹”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对他提起过这个字眼。因此在他看来这两个字不失为一种别样的关切。
正在二人气氛逐渐融洽之际,寂离从外推门而入阻断了顾淮笙的“故事”。
“先生……”寂离本是想当即禀报,却瞧见了一旁的琉璃,有些犹豫不定。
琉璃从未见过寂离有如此慌张失仪的时候,心里明白应是出了要紧事,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只是还未启步,便听到顾淮笙同寂离说:“琉璃不是外人,你直接回禀即可。“
琉璃闻此,心头为之一震,可她却不敢转过身去。他如此信她重她,她只觉自己越来越承不住他的这份爱意。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他的感情,才勉强算是……不伤了他。
寂离得了顾淮笙的首肯,也得以安心回禀:“回先生,是国公府那边来人了。”
“是师姐差人来了吗?”
见自己问完,寂离仍未应。顾淮笙心中便已知晓一二了。
他坐起身,反倒开始安顿起琉璃来:“我知你性子柔又不爱麻烦别人,一会儿我便差人去后庭把雨萌接来陪你。昨晚一夜你都没歇好,先随寂离回去补一觉,我晚些再去看你。”顾淮笙的话中充斥着无限宠溺,不论任何女子听了这番话也会怦然心动。琉璃更是如此,虽她不知来的是何人,但他能感受到全府上下都充斥着“屏息以待”的架势。
“来人……会不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这样的不安感在心中愈演愈烈,她眼看着顾淮笙理好衣服往门外走去。
忽地,她忙抓住他的衣袖,弄得他一愣,回过头来正对上她的眸子。那眸中的神情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如果可以,他还想像那天一样不顾一切地抱住她。
那一刻,顾淮笙莫名有些怯意。要知道他从未怕过什么,哪怕是在从前那般的境遇里,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不安。
的确,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司徒渊来找他所谓何事,但他清楚得很,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藏不住了。即使这样,顾淮笙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只因他有了牵挂他且还需他牵挂的女人。
他们便是如此相望,无言胜却有声。
良久,顾淮笙冲她浅笑,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柔和的嗓音中有点儿哑哑地,只道了几个字:“等我回来。“
这一次,琉璃没再躲开他。从他温润掌心内传来的温度直达心底,瞬时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便这一点就够了。“琉璃在心中这样想。她信他,只要有顾淮笙在,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于是她放开紧抓着他的手,只温顺地轻应了一个字:“嗯。”
顾淮笙见此便不再耽搁,安慰好琉璃便径直往前厅而去。毕竟那边的事儿实在棘手,一个处理不好,便可能会颠覆青衣楼。若仅仅是一个司徒渊,他倒还应付得过来。但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他还需要同一个势力不容小觑,且无迹可寻的第三方加以周旋。若真如此,那这回青衣楼要面对的事就不是轻易得以享见的了。
前厅,司徒渊已等候多时了,奉茶的小厮仕婢来了一波又一波,始终没等到顾淮笙的身影。不过,他并不急躁。他了解他这个“儿子”,虽说肆意妄为惯了,却绝不是个怕事儿的主儿。
果不其然,没多久顾淮笙便从后院进来。依着从前在国公府的规矩向司徒渊拘了一礼:“义父大驾光临,也不提前告知淮笙,淮笙好给义父准备您最爱的龙井。”
“难为你还想着这些。”司徒渊本是想叫顾淮笙起来,却没想到顾淮笙行过礼后也未得他首肯便自行起来,在主位上坐好。这意思事根本就未把司徒渊放在眼里。
司徒渊没怒反而是笑着感慨道:“我这三个孩子中,若尘过于偏执,奕辰心思太重,算来算去还是你最得我意啊。”说完还不忘抿了口茶,赞道:“你这茶可不比国公府的差。”
顾淮笙深知司徒渊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自己故意做出这么一番,就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依次来衡量自己的危机程度。只要还没触到他的底线,便说明他还有底牌未亮。
于是,顾淮笙回敬道:“义父谬赞了,淮笙之茶岂能同义父的相比。”
“嗯,这话倒是不错。茶确实好茶,跟错了主,便如同良驹骈死于槽枥,实在可惜。”
“当年,义父也同淮笙说过同样的话。”顾淮笙笑了笑,又回想起当年刚进国公府的日子,如今想象仿佛置身梦中,太不真实。
“不过,淮笙记得义父还说过,‘良禽择木而栖,贤臣则主而事’。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鸟儿也不愿一直守着一棵枯树。”
话毕,司徒渊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被顾淮笙敏锐地洞察到。
“底线在这儿,看来国公府的境遇也不尽如人意……”顾淮笙在心中盘算着。
从之前青衣楼被人构陷和琉璃遇刺这两件事来看。这个一直若隐若现的第三方势力应该就是想挑起国公府和青衣楼之间的矛盾错不了。但如果司徒渊真受其挑拨,现在自己就不会还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那么司徒渊究竟是哪里受制于人了呢?而自己和第三方势力之间又存在着某种联系和纠葛呢?
但好在他多得到了一个信息,就是第三方的势力可牵制于国公府。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第三方势力极可能是皇室中人。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们还是按兵不动呢?这让顾淮笙百思不得其解。虽说青衣楼同后庭驻扎在朝中的势力不小,可也不至于颠覆皇室,为何要一直牵着青衣楼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