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的夜静谧无比,晚风徐徐,夹杂着几片落叶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如有若无的打着旋儿。巷子里的一切都安静得瘆人,只有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时不时地穿梭在云雾之中。
此时,打更的锣声划破了夜的死寂。
“铛!”第一次锣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第二次锣声“防贼防盗,闭门关窗。“
“铛!“第三次锣声”大鬼小鬼排排坐,相安无事咯。“
话音刚落,巷子深处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缓缓倒地。阴影中,传出徐徐的脚步声,在悠长的巷子里回响,明明是不紧不慢,却在无形中给人带来一种威慑之感。脚步声逐渐临近,一个身着一身青衣的男子出现在了月光之下。
此人正是顾淮笙!
想来顾淮笙也有一年多未踏入京畿了,这个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南淮都城,对他而言又算什么呢?
顾淮笙身姿挺拔,五官俊朗。漆黑的眸子在夜的渲染下更加的深邃,仿佛永远都让人看不到透,深远而悠长。可那桀骜不驯的神色,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那双眸刚瞥到已经倒在地上的小厮,便注意到了小厮身上挂着的一块腰牌。顾淮笙顺手摘了那人腰间的腰牌,拿在手里把玩一番。修长的手指划过腰牌上雕刻着的繁复花纹,拇指上闪过一抹翠绿,那是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扳指。幽幽的光泽在月光的折射下显得愈发的邪戾。
猛的,他的眉头一紧,脸上透露出久违的凝重神情。只见,在月光的照射之下,腰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渊”字。
“司徒渊?”顾淮笙心头一惊。
一时间,回忆如同潮水一般直击他内心,一切好像都历历在目,即便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
“你若跟了我,便可保你妹妹相安无事。”
“小阿璃如今这个状态,凭你们一己之力根本去不了北晋!更何况,不借助司徒渊的权势,你又怎样查出你顾氏一门惨遭灭族的真相!又怎样为他们报仇!”
“北辰兄,很多事,不是你我能思量清楚的,或许唯有赌一把,才能救你我于水火。”
“从即日起,你就叫做顾淮笙。在这儿,我会教你如何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记住,你要做的就是抛却从前的一切。我不管你从前是谁,什么身份,身上肩负着什么恩怨。你只需记得是我司徒渊重新给了你一条性命,助你脱胎换骨。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司徒渊的义子。”
“没有什么为什么,或许一切都是命,你注定该是义父的人,只因他选中了你。“
“就知足吧,能被国公选中,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
支离破碎的记忆开始在头脑中一幕幕的重现。只有顾淮笙自己知道,那是一个多么无奈而无助的开始。那时候,有人告诉他,逃不掉的,一切都容不得他选择;又有人说,是他顾淮笙有福气,一朝踏入国公府,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因为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是,在京畿,他的境遇或许连条狗都不如。而就在这个时候,司徒渊出现了。是这个人,在他最绝望的时间里给他带来生的希望;同样是那个人,妄想只手操控他的人生,把他卷进无尽的权势斗争中,任凭摆布。听起来很讽刺吧,所谓生的希望,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赴往另一个深渊。
但他不服,他顾淮笙不服!
如果这就是命,那他顾淮笙偏要逆天而行!
没人知道一个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家族使命的孩子是如何在这样的逆境中长大的,没人知道在他身上曾经历了多少非人的待遇才成就了今天的顾淮笙。
顾淮笙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将腰牌紧紧地攥在手中。“司徒渊“这个名字,他似乎逃离得太久太久了。
想到这儿,顾淮笙站起身向着甬道尽头的黑暗中走去。
顾淮笙走出巷子时,已经换成一身小厮的打扮,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腰间挂上了内个带有“渊”字的腰牌。
他想过了,不管牌子上的渊字是否指的是王渊,他都要彻查清楚。若是四年前,他孑然一身,大可不必考虑这么多。可现在,他背后承载了太多,青衣楼,后庭,逍遥台,他不敢这么轻易地再赌一把。他深深的知道,从他决心离开国公府的那一刻开始,命运就不容许他再出任何差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