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琉璃仔细着吹好羹匙里的汤药,才勉强能给顾淮笙喂下去。期间,又不知听了顾淮笙多少使唤,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的。直至他喝完药睡下,才算是真正能轻松一会儿。
琉璃是怎么也没能想到,顾淮笙生起病来竟是能“娇气”到如此地步!许是顾淮笙觉得,病倒在自己面前已赔进去了他的所有的面子,所以就索性“原形毕露”,破罐子破摔了。
此刻的顾淮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琉璃联想到他平日里的那一副精明样子。不过,这样的他倒是更显得易近人些,也应该最是贴切骨子里的他吧。
琉璃将顾淮笙熟睡时踢开的被子再次为他铺盖平整,而后伸手附上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烧。不过好在吃了药,额上已经开始发汗了。看来,那位郎中大夫说得果然真没错,这样的情况可能还要持续到半夜。
琉璃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朝着窗外望去。外面已经漆黑一片,自己已是在这里照顾了顾淮笙一日了。
其实琉璃并没觉得时间过了多久,或许是因为一直被顾淮笙“呼来唤去”的缘故吧……
难得的安静让琉璃开始觉得疲乏,困意也随之袭来。眼前的顾淮笙变得愈加模糊,直至她抱着双臂在顾淮笙身旁沉沉地睡去。
静匿的夜里,只有烛光还在撺掇着摇曳。将微弱的光源投射在他们身上,照亮着这两个相互温暖着的彼此……
次日,天还未亮,顾淮笙便一个猛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温症已经消退,只余下一身的汗,看起来倒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一眼便注意到了睡在自己身旁的琉璃,她睡得很沉,自己这样大的动作也未将她弄醒。她的眼窝处有些轻微的乌青,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的样子。
顾淮笙先是一阵发懵,搞不太清楚,琉璃是怎么睡到自己房里来的?他复又细细回想,才将差点被赶出头脑的记忆一点点地再次迁出。
当记忆全部归位的那一刻,顾淮笙只觉五雷轰顶般傻在当场。
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很无耻的梦,他把琉璃扣在床上,逼着她唤自己。她的声音是那般真实,一声声娇羞软糯的“淮笙~”,让他心中悸动不已。再是后来诓她给自己喂药,太热得他喝不下,一定要她一一吹过才肯喝……
我的天爷,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竟然把自己要恨不得宠到骨子里的姑娘在一日之内给指使了个遍!
理清楚一切的顾淮笙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逃跑!
本想趁这次机会让琉璃多了解自己一些,让她能走近真实的自己,谁成想这把自己做得实在太彻头彻尾了!
平白无故把自己那点儿德行都暴露在琉璃面前不说,更过分的是,甚至还是自己强迫琉璃去见证的。
实在太丢人了!
顾淮笙一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边又要顾及着不弄醒琉璃。只是琉璃几乎把一半的身子都牢牢地压在他的被上,一时让他左右为难。
“算了,必须得舍车保帅,先走一步才行。”
于是,顾淮笙从另一边掀开被子的一角,极其轻缓地抽出被压在被褥底下的衣袖。但让他万万没想到得是,就是这么一番小动作,便足以将琉璃唤醒了。
其实琉璃本就没有睡实。她一直记挂着顾淮笙得病情,夜里又要替他一次次地掖被子,始终睡得断断续续。
她睁开朦胧得双眼,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看到得是整个人都已跪坐在床榻上的顾淮笙!
两人足足对视了好久,琉璃都不太能理解他摆出那样的姿势究竟是要干嘛。不过想起他昨天种种的出乎意料,也就习以为常了。毕竟他还在病中,不论怎样都得迁就着。
她将手伸向他的额头,摸到的却是一层的细汗。只是她分不清,哪些是顾淮笙的温症所导致的,而哪些又是他刚刚要逃跑被她逮了个正着所导致的。
“热已经退了。”琉璃望着顾淮笙略显呆滞的目光,勾了勾唇,毫不吝啬地向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就是这种不经意间的温柔,便足以将顾淮笙的心拉出来狙击好几次了。
话毕,琉璃便转身拿过一条绢布,想为他拭去额上的汗水。只是还没碰到他的额头,顾淮笙便下意识地朝一旁躲了一下。
“等等,这走势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况且这些完全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啊!”顾淮笙在心里这样想。
眼前的一切让他不禁恍惚起来,他实在无法确定,这个正冲他微笑着的姑娘就是他的琉璃。
琉璃见他往后闪躲,还误以为他是嫌那绢布太湿太凉,遂马上起身,说道:“这样,我再去用温水重新冲洗,你等我一下。“
正当琉璃起身准备去为顾淮笙打温水的一瞬,顾淮笙突然拉住了琉璃,挣扎了好久才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琉璃,我……我昨天是不是……闹你来着?“
这种反应再配上顾淮笙满脸尴尬的神情,顿时让琉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又算是什么整人的新招数?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都不记得了吧?“琉璃反问他道。
“琉璃,我……我昨天是病糊涂了,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琉璃未回答他,只将脸转向一旁。这样的回馈让顾淮笙一下子就明白了,看来自己“梦“里干得那些混账事儿都是真的了。
“琉璃……”这种时候,就连一向“伶牙俐齿”的顾淮笙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能弥补自己昨天的过错。明明是允她来这里玩的,可他就这么让琉璃为自己守了一整天。
顾淮笙的语气里传来的都是满满的内疚之意,听得琉璃竟有些心软了。他的病才刚痊愈,她便令他如此自责,虽说这些都是他自己作来的。
“好了,你快松开我吧。你才刚好,快些躺着去。”琉璃刻意严肃了些,嘱咐他道。
顾淮笙闻言,立马便老实了许多,乖乖地松开琉璃的衣袖,重新躺回被窝里。
不一会儿,琉璃便从外面拿进来一小盅补汤和一条温好的绢布。这一次,顾淮笙可不敢再使唤琉璃,接过绢布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脸和手臂。
琉璃换过绢布,又将小盅里的补汤又递了过去。顾淮笙刚打开盖子,一股清爽的香气便扑鼻而来。顾淮笙虽说吃过的东西不少,却是头一次被一碗汤给勾得食欲大振。
况且,这碗汤还是琉璃煲给他喝的,专程煲给他一个人的!
顾淮笙是打心眼儿里宝贝这碗补膳,毫不夸张地说,根本就舍不得下口。
琉璃倒是不知道他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还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么简单的味道。
这个做法,是她母亲教给她的,从前她很钟爱这个味道,只不过在离开雨安之后便再也未做过了。今日不知是怎么得又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在那个令她悲槭无助的夜晚,顾淮笙曾有那么一瞬带给过她家的感觉---一种久违的感觉。
“我只会随便弄弄,肯定没你做得好……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琉璃得声音愈来愈轻,她不知她此刻的不安,有多让顾淮笙沉醉其中。
他品了一口她做的补膳,只觉唇齿间净是阵阵香醇,清淡却又缠绵悱恻得很。像极了此刻的她,一时间让他“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