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执”字谱一首曲,如若是你,你会如何?“多年后,她依偎在他怀中问了这一题,他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而她却谱的是……
女子将纸合上,把手轻搭在琴弦之上,在在场众人一致期待下,落下了第一个音符。那是在场所有观众都没听过的一种音,明明是极其低沉的一声,却在尾部卓然跨越几个音调。顾淮笙不禁心头一震,他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条弦是被生生震断了,这无疑是一种自断后路的打法,现在留给她的仅剩四弦。
四弦,才是北调谱曲的正确展开方式。
场上一片哗然,大家似是都在质疑这女子是不是真的后庭女仕。而当女子落下第二个音符时,场上瞬间恢复了寂静。
让顾淮笙想不到的是,他那一个如此没厘头且毫无意境感的字眼,被仅剩的四弦徐徐弹奏,琴声悠扬鱼贯而出,似是悲泣,似是低沉,又似都不是,令人无迹可寻。只得跟随着她的琴音进入她的世界,无法抽离也不想抽离。
琴音不断升高,忽地,又戛然而止,在场所有人一片寂静,顾淮笙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那女子弹奏过后的轻叹声,很轻柔,却又满诉衷肠。良久,顾淮笙嘴角牵起一抹笑容,他知道,在这场对弈中,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算到这仅剩的一女子就是那晚在湖心亭奏古琴之人,却未算到,她会用南北调混合的技法,轻松解了他这一题。运用北调的作曲方式谱一首南曲,这算是一个意外收获。毕竟这完完全全是两个流派的音乐,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矛盾和冲突。能将二者如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这天下怕是再难出第二人。
如果说一开始顾淮笙仅仅是被她所奏的北调所吸引,那么这一次便是彻彻底底地被她炉火纯青地琴技所折服。
他率先发出掌声,紧接着其余人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掌声,最后,甚至还夹杂了欢呼。
多年后,他拥着她静等夕颜花开,他问她当时为何如此谱曲,她只答他:“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从前是我不懂。”其实还有后半句,她没说。“现在倒像极了我们。”
或许一切从那时开始便已经注定……
“主儿,你看,我就说琉璃姑娘定能降得住顾先生吧。”念期一见场上情形大好,打心眼儿里欢喜。
“哦,是啊……”韩若卿一时恍惚,险些失了神。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隐隐觉得现在那个顾淮笙眼里流露出的竟是她从未领略过的神色。
“湖心亭的那把古琴,可是有新主人了吗?”
“那最近你后庭可收过什么北国的琴师没有?”
韩若卿想起顾淮笙曾问过她的话暗自思忖着:“琉璃,琉璃,不会这么巧吧……”
“主儿,您怎么啦?“念期看韩若卿一双美目怔怔的,实在不明缘由。
“啊?哦,没事,吩咐下去,尽快让负责“棋术”的掌事安排明天的出场人选,切记,可别再出这种岔子了。“
“主儿,今儿这比试还不算完呢。还有一位杜公子未上场,奴婢听说,这次他可是有备而来,实力也不容小觑呢。“
“只要顾淮笙不折腾,凭他一个杜勋还成不了什么气候,有琉璃看着便是。“
“那主子就不怕顾先生明天又来搅局?“
“放心吧,他明日定不会再胡来了。“韩若卿定定地望着顾淮笙,此刻他也似在思考着些什么,不时地把玩着指间那玉扳指,她一向是最清楚他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