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桃夭姑娘?”她上前一步,看着屏风后的人影。
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身子一软已经倒在了地面上。
屏风外的人疾步走来,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林幼清,绕过她手指敲了两下门。
“妈妈。”
老鸨推门而入,关上房门,打量了林幼清一圈,伸手去扯她的胳膊把她架起来。
“这人是名女子,也不知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她交给我,我已经让人去喊郑旭过来,该怎么做,你明白吗?”
老鸨神色严肃,再也不复方才的谄媚贪财样儿。
而且,她方才说的是喊郑旭,不是请,也不是郑公子,可见此人,乃是长公主心腹。
林幼清心中推断。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桃夭和老鸨对视一眼,桃夭娇柔着嗓音喊了一声“谁呀?”
“我,开门。”
“怎么来的那么快?”桃夭小声道。
老鸨摇头。
两人将林幼清塞到床底下,房间的迷香味逐渐淡了去......
老鸨开门,笑容满面“哟,郑公子?您怎么来了?”
“他家公子请我过来的,桃夭姑娘呢?”郑旭道。
“在里面呢,公子请进,奴家就不打扰了。”老鸨走出来,看了一眼跟在郑旭身后的侍卫。
“这位爷就别进了,奴家这里有好多漂亮姑娘等着伺候爷呢,跟奴家来罢~”
老鸨说着,就去拉侍卫。
侍卫冷着一张脸避开“我在此处等我家公子。”
林幼清没想到她不过吸了一口迷药,药效这么离开,她这会儿还没缓过来,有些昏昏欲睡,身体更是软的没有力气。
她眉头紧锁,听着外面的动静,背后冷汗冒出来。
“桃夭,你做什么呢?开着窗子不冷吗?”
紧接着是窗子关上的声音。
桃夭姑娘的嗓音娇媚入骨“公子,您可来了,奴家等您好久了呢。”
林幼清从长靴中摸出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棉袍裂开一道,很快有鲜血浸透。
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上,床幔中人影成双。
纠缠嬉笑......
那郑旭瞧着是个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没想到私下如此放荡,说出来的浑话不堪入耳。
林幼清艰难的从床底爬出来,静静的看着。
“啊——”
一声尖叫,郑旭扭头,一脸呆滞的看着纱幔后站着的林幼清。
林幼清从外面拖进来一个椅子坐上去,随手扯了一块布料将手臂缠住。
“你你你!不是走了吗?”
桃夭缩在郑旭身后,香肩半露,她抓过薄衾遮掩着,心中惊惧。
林幼清勾起唇角“我买的美人,凭什么留给你享用?”
郑旭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道“你要多少钱?才能把桃夭姑娘让给我?”
林幼清微笑摇头。
郑旭急了,“耍老子玩儿呢?”
“若是让你用两千两银子买你的命?你也要买?”
郑旭一怔,“你什么意思?”
“苗疆有一种蛊虫,名唤寄情,此蛊虫需要在处子体内养三年,才可化为杀人利器,一旦男子与之交汇,顷刻毙命......”
这是前世,郑旭死后三年才查出来的真相。
长公主此人睚眦必报,就是因为有一次陆三与她驸马意见相左,最后皇帝采用了陆三的意见,后来没多久长公主给陆三送了一名美人,表面上想要求和,实际上想要害死他。
但没想到,陆三用这名美人找到长公主通敌叛国的证据。
正是因为这样,常文淑跟了陆三。
念此,林幼清眼眶微红。
郑旭不是蠢,当即看了一眼桃夭,桃夭一脸真挚的看着他,声音娇软。
“郑公子,奴家不知道什么是寄情,也没想过要害你,害你对奴家有什么好处呢,奴家后半生就指望公子呢?”
“本公子自然是相信你的。”
林幼清笑了声。
“行,那就不打扰二位的好事了,只是一想到明日就会传来公子的死讯,在下真是惋惜的不行。”
她起身,悠然自得的转身,往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郑旭已经从床上走了下来,拦住她的去路。
“你倒是说说,是谁要害我?你怎么知道?为什么要救我?”
“公子!”桃夭面色一变,惊恐万状的喊了声。
“来人。”
暗卫推门进来,喊了声公子。
林幼清指了指身后的桃夭“将她带走。”
暗卫颔首,步子一迈来到桃夭面前。
“救......”
暗卫伸手将她劈倒,扛起来利落的翻窗而出。
“你这是做什么?”郑旭疑惑。
“郑公子,你问题太多了。”林幼清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眉目冷静。
“要害你的人,我说了你怕是也不会信,不如仔细想想看,得罪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儿,我为什么知道这不重要,至于最后,害你的人是我的仇人......”
林幼清语调缓慢,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她转过身,黑眸深沉“我救你,自然是因为需要你的投靠。”
郑旭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但面上不显一星半点,“我要如何信你?”
林幼清薄唇翕动“假死,下个月十五号子夜,我在问安寺山门口等你。”
“你是谁?”
林幼清推开房门“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从风月楼出来,夜色已深。
正门口却停着一辆带着府牌的马车,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逛青楼别说是带着府牌的马车就算是普通的马车也是不敢坐的,生怕被家里人给逮到了。
小篆刻成的“陆”字在灯火下格外显眼。
陆家门风严谨,家室清明,是绝对不准来这青楼妓院寻欢作乐。
若是不是看见驾车处坐着的惊蛰,林幼清是绝对不会相信陆凌恒会来这种地方。
身侧的拳头紧攥,胳膊上的伤口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林幼清扬起下颚,看着远处黑夜中百家灯火,心中充满了激昂的情绪。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去仰望他。
她迈着大步,与陆三的马车交错而过。
骨节修长的手掀起了厚重的车帘,凤眼深深凝视她的背影。
林幼清步伐顿住,像是有所察觉的转身,画面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静坐在马车上,轮廓凌厉冷硬,长眉入鬓,凤眼内勾外翘,鼻梁高挺,唇色浅淡。
这样一张脸,堪称鬼斧神工,可惜他不爱笑,时常端着一张脸,看着不太好亲近,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刹那间的眼神交汇,透过那一双深沉冰冷的眸,林幼清的脑海中画面迸发。
那些甜蜜的,忧伤的,屈辱的,卑微的......
那些,遍体鳞伤的。
她的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制的放大,指甲陷入掌心,她都毫无知觉。
须臾,林幼清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转身。
还没走两步,惊蛰已经拦在她的面前,笑嘻嘻的开口“林小姐,我家公子请你过去。”
惊蛰的称呼,让她心中一震。
但......也不奇怪。
林幼清微微颔首,转身向马车走去。
惊蛰跟在林幼清身后,殷勤的拿出小板凳,“林小姐请!”
林幼清上了马车,陆凌恒坐在左边,中间设一小桌,放置糕点和茶壶。
“陆公子。”
林幼清喊了声,本是要坐在他对面,却因为他一句话,动作顿住。
“怎么不喊哥哥了?”
他的嗓音偏低,落在耳畔,竟有些温柔之感。
第一次见面,是在马车上,那时她被慧雅小郡主拉着出去游玩,陆三遭遇刺客,上了她们的马车。
第一句话便是:
“唐突郡主和这位妹妹了。”
林幼清思绪百转千回,最后扬起笑脸坐在他身旁,亲密的搂住他的胳膊,嗓音软甜“哥哥~”
她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陆凌恒身子一僵,低声训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没搂搂抱抱呢。”林幼清语气委屈极了。
见陆凌恒没有推开她,得寸进尺的将脸凑到他面前“哥哥怎么来这种地方?”
陆凌恒抬手,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去,薄薄的面具落在桌案上。
少女歪着脑袋看他,一双杏眼睁的圆鼓鼓的,眸光清亮,小巧鼻梁,红润的唇笑的弯起来,白皙的脸蛋上有两个小酒窝。
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可他总觉得,林幼清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见过二皇子。”他短短的一句话,林幼清便明白了。
她颔首,听见陆三淡漠冷冽的嗓音“把衣裳脱了!”
林幼清心口跳了跳,拧着眉心一脸单纯“哥哥,我还没准备好呢。”
陆凌恒弯腰,从夹层中提出来一个药柜,“你想准备什么?”
林幼清面上一窘,红着脸吐了吐舌头,飞快的将鹤氅和外裳脱了。
陆凌恒拿出剪刀,将受伤的那一块衣料给剪了,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包扎的手法熟练的不行。
他在战场上待过两年,受伤是家常便饭。
前世她嫁给陆凌恒一年后才圆房,见过他后背那条刀疤,她当时心疼的不行,恨不得能够替他承受这些痛。
可是这会儿,看着他低头认真的为自己包扎伤口,她只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太过愚蠢。
“嘶,疼~”
陆凌恒抬眸看了她一眼,林幼清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杏眼冒出泪花。
“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