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怎么从皇宫里出来的?”
前世,她被救后急忙去了十六皇子所在的质子府,嫁入荣安王府后,那天晚上他也问了一句类似的话,只是因为常文淑死了义兄伤心欲绝他赶着去安慰,她风寒在床无人问津。
甚至荣安王府的下人都觉得她不受宠,处处苛待她。
“我如果告诉你,你愿意为我讨回一个公道吗?”
她的嗓音软甜,就跟糯米团子似的。
陆凌恒从暗格内掏出一套胭脂色的襦裙,展开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要给她换上。
林幼清有些意外,乖乖的凑近一点,撒娇道“你还没说呢,帮不帮我。”
“你先说说看。”陆凌恒的嗓音波澜不惊。
林幼清轻哼一声,“那我不告诉你了!”
“转过去。”
他低声吩咐。
林幼清哦了声。
男子骨节的修长的手将她束发的发冠取了下来,乌青鸦发垂落在后背。
陆凌恒没有注意到林幼清背对着他时,眸中冰冷狠厉的光芒。
“公子!到了。”
惊蛰在外面喊了声。
三更半夜逛青楼,虽然没进去,但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对公子名声不好好,惊蛰作为路凌恒的贴身侍卫,就跟着赶马车了。
“稍等。”
陆凌恒为她绾了一个简单的女子发髻,鬓上簪了一根红宝石发簪。
林幼清对着小铜镜照了照,伸手摸摸那根发簪,笑嘻嘻的道“真好看,谢谢哥哥。”
“走吧。”陆凌恒掀起车帘,从马车上下来。
朱雀街一带,门阀世家聚集之地,林幼清站在马车上,瞧见刻着“荣安侯府”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匾。
她深深的凝视着,心里默默道。
这一辈子,她不会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里。
“林小姐?”
林幼清弯着眉眼笑了笑,踩着板凳从马车上下来。
她跟在陆凌恒身后。
十九岁的少年身穿墨色箭袖长袍,身长玉立,背影挺拔高大,冷风吹起他的长发,丝丝缕缕纠缠如墨勾勒。
她咬了咬唇瓣,快步跟上去“哥哥,你不送我回皇宫吗?”
“宫门落锁了。”
那意思就是,不是我不想送,而是送不进去。
林幼清挽住他的胳膊,脸蛋蹭蹭,嗓音软软的“我想和哥哥一块睡。”
二皇子不肯娶她,但她需要一个身份留在大凉。
陆凌恒这棵现成的大树,她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坐上去。
不但要坐的高,还要坐的稳。
前世她将陆三看的太重,加上她个性胆怯,每次在他面前都显得小心翼翼,可是今生,她已经无所顾虑。
“不可。”
陆凌恒嗓音冷沉。
“我害怕。”
软糯的声音落在耳畔,陆凌恒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淡淡开口“你睡觉,我看着你。”
“谢谢哥哥,哥哥伸手。”
陆凌恒没回应她,长腿一迈跨进荣安王府。
“这位是?”门房管事儿正等的瞌睡呢,瞧见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三公子居然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立刻打了一个激灵。
林幼清瞧着门房管事儿那张笑的满脸褶子的脸,身侧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那段往事,如同刻在她骨髓里,每次想起,都痛不欲生。
“妹妹?”
陆凌恒见她迟迟没跟上,喊了一声。
林幼清扬起笑脸,朝着那门房管事儿道“我是林幼清,这位伯伯,这个名字您可记好了。”
她蹦蹦跳跳的跟上陆凌恒。
夜里有些黑,荣安王府比一般都府邸要大上许多,这这府里的每一条路,林幼清都清楚无比。
她扯着陆凌恒的衣袖,“哥哥,我怕黑。”
陆凌恒看了一眼灯火阑珊的院落。
低头瞧了一眼泪眼朦胧的林幼清,那脸上的惧怕,实在不像是假的,却也不乏有她故意借此接近她的缘故。
其实看见这样鲜活的林幼清,他心中十分欢喜。
“背?”
林幼清觉得他肯蹲下来背她就很为难了,她欣喜的点点头。
陆凌恒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林幼清惊叫一声,连忙搂住他的脖子。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冷峻的面容上,仿佛镀了一层光。
美色当前,林幼清没忍住,一抬头,唇瓣落在他的下巴上。
陆凌恒身子一僵,更多的是一种无措感,“你干什么?”
那语气,竟然有些急切。
林幼清心中疑惑,陆凌恒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她不过亲了他一下,他就这般神色。
她退开一些,脸蛋上氤氲两片红晕,湿漉漉的眼眸漆黑,像是沾染了晶莹水珠的黑葡萄,瞳孔中倒影着他那张脸。
她委屈,声音弱弱的,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亲你了。”
“......不是。”
过了半晌,陆凌恒才开口。
“那是什么?”
陆凌恒不说话,大步流星的继续走。
林幼清脸蛋埋在他怀里,不知道是不是今夜经历太多心力交瘁,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陆凌恒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温软触感,鼻间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眸色越发深沉。
他踏进梅轩。
将林幼清放在他房间的软榻上,瞧见她白嫩的手微微蜷缩着,里面似乎放着个东西。
应该是要给他的。
他将少女的掌心掰开,里面握着一枚东珠。
淡红色的,在灯光下色泽明丽,一看就不是凡品。
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娇嫩的掌心有三枚月牙印儿,她掐破了皮肉,口子渗出来血,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掐成这个样子。
“惊蛰。”
“属下在。”
惊蛰门口应了声,推门进来,站在珠帘后,等他吩咐。
陆凌恒将东珠扔出去,“查清楚来历。”
“是,对了主子,您拒绝二皇子邀请您游画舫,他却告知您林小姐的消息,明显是在示好,我们如何应对?”
“等。”
惊蛰不懂,见他家公子明显不想多言,只好退下。
翌日,林幼清睁大眼睛,猛然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呼吸急促。
“做噩梦了?”
她缓缓扭头,外面天光大亮,少年坐在窗前的桌案前提笔练字,身上穿石青色云纹宽袍,腰间玉带三指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