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陪着聊了许久,徽予本欲留下韫姜,待他将余下的奏折批罢了,一道出去走走。奈何中途静王徽延前来求见,欲说说京中事宜。徽予本意是让韫姜往偏阁去暂等,待好了再一齐外出散散。韫姜却以避嫌为要,走旁门出了景和居,说好待下午天再凉爽些再来景和居。
出了景和居,愈宁过来问韫姜是回房还是外出散散。
韫姜想了想说:“倒想去一睹宝马的俊姿。不知贵妃走了不曾,她若骑马好了,咱就去看看,若未好,那便去别处逛逛。省的照面了再起龃龉。”愈宁于是应了是,扶着韫姜上了肩舆,吩咐了去跑马场。
到了跑马场,愈宁随着韫姜上了云霓廊桥,一面收了伞抱着,缓缓跟在韫姜身后。穿过廊桥至旁侧小看台处,韫姜把着栏杆往下鸟瞰,听见马鸣嘶嘶,隐约有马蹄踏地之声。循声望去,只见贵妃身着箭袖骑装,英姿飒爽骑在马背上驰-骋徜徉,好不潇洒快活也!
韫姜远远地看不真切,待到贵妃绕了一圈近了些才细看清她的形容样貌。
晶莹如珠似的汗挂在鬓边,嘴角带着恣意高傲的笑容,三千青丝高高束起,以玉冠定之。玉肌飞红,凤眸炯炯,魅惑中多几分俊俏,眉宇间平添了几许英气。
韫姜浅浅一笑,有真切的赞许:“我也多想像贵妃一般如此随性。她此刻是极美的,俊逸潇洒,又不失妩媚。”她称赞罢了收回笑意,转身折回去,一面说,“罢了,去鹿苑瞅瞅那几匹梅花鹿罢。”刚走了几步,韫姜就隐约听到几声惊呼与长长的马啸。
心里颇有些介意,韫姜于是吩咐愈宁说:“你去瞧瞧怎么了。”愈宁应了答,便折回去看。韫姜则退到一旁的座靠上坐下,往下看宫道上有宫人匆匆行过。
她尚在出神发愣,愈宁就回来回话,她回复的礼仪丝毫不差,语气却有一丝急促:“回夫人话,贵妃娘娘坠马了。”
韫姜啊一声惊呼,下意识回头往看台处看去,口中问:“怎么坠马了?适才不是还好好骑着马的么?”
愈宁道:“夫人,咱还是去鹿苑罢。此地不宜久留,只怕瓜田李下,图惹是非,招嫌疑。”韫姜点点头,连忙起了身命驾往鹿苑去。愈宁则打点了轿夫让他们封了口。
在鹿苑本逛不踏实,梅花鹿沉静,也不热闹。没滋没味看着,投些食,便没意思了。韫姜又是心猿意马,想着贵妃坠马事出蹊跷。正心事重重地思忖着,谁知竟邂逅了姝容华。
姝容华先上来问了礼,让韫姜有些受惊,却又很快恢复,恬然笑着问:“姝容华也来鹿苑看梅花鹿么?”
姝容华机敏,并不问韫姜是否心内有事,只顺着她的话说:“嫔妾自幼就喜爱鹿,入宫前家里还养着一只,嫔妾还特地替它取名为‘阿梅’,当真当姐妹似的疼爱。如今别离了,好不思念。如此唯好来鹿苑看些旁的以慰一腔苦思了。”说着就笑起来。
韫姜听了也觉得有趣,说:“这倒有趣的打紧。本宫原先嫁入王府时,皇上送了本宫一条小狗儿唤作富贵儿的,也是很可爱的。不过后来却病死了,叫本宫好生伤心。便再也不养了。本宫那时还哭得十分伤怀,觉着跟亡故了亲人似的。所以动物皆有灵性,养着久了感情也深。”
听了不住颔首,姝容华眼中竟真真儿泛起泪花,动着真情道:“我是真想我的阿梅。”
韫姜诧异姝容华对着小小鹿儿这样动情,于是忙拉住她的纤纤白皙素手宽解道:“怪可怜的,你若真想,向皇上开口请个恩,将阿梅梛入明城鹿苑里有甚么要紧?多一匹不多,少一匹不少的。也不是大事,皇上疼爱你,定会应允的。”
姝容华掖了掖眼角的泪意,唏嘘着说:“哪儿这样容易?况且皇上也不定会答应……”
韫姜想了想,说:“这……确实难打包票。不过你若当真想,本宫倒也愿意替你开口说一声。虽没把握,却也多了一份机会是不是?”
“果真么?”姝容华喜出望外,不禁紧紧握住了韫姜纤细的玉手,满目希冀地盯着韫姜。韫姜笑说:“当真。举手之劳,也是成了一桩好事。”
姝容华低头浅笑如玉:“夫人这样得圣心,嫔妾相信只要夫人开口了,皇上没有不允的。”
韫姜嗔道:“阿谀奉承便不必了,本宫可不吃这套。”
姝容华吴侬软语:“实话实说罢了。”停了一停,姝容华盈盈望住韫姜道,“夫人真是菩萨面容活-佛心肠。贵妃娘娘虽待我也好,却说我也不必对一只畜-生这样重情重义,倒落人笑柄,像寻常人家没气派似的。”
韫姜佯装漫不经心的:“贵妃是随性高傲些,似乎寻常等闲之物难入她之眼,她又直率,将话说在口头上了,你听了难免吃心。”
姝容华微微露出些惊诧之色,竟有些不可置信,语气也有些疑问:“夫人倒似乎对贵妃娘娘颇为赞赏?”
韫姜笑着摇摇头,眼睛却眯起来:“她若与我不过萍水相逢,我见她直率,兴许愿与她相识相知一场。她虽有些跋扈骄纵,却亦有可爱之处。奈何如今共侍一夫,到底是冤家了。”说罢,盈然拿眼望姝容华。
姝容华恍然似的点头,又轻声道:“夫人放心,此话嫔妾不会说与第三人。”
“本宫信你。”韫姜嫣然一笑,却有万丈威严山倒之势般涌向姝容华。
姝容华浑身一凛,抿唇讪讪一笑。此后两人围着鹿苑逛了一圈,便各自回去了。
回宫路上,君悦却追上来给韫姜请了安带话。
他扶了扶发冠,喘口气道:“启禀傅主子,皇上说贵妃娘娘不仔细伤了玉-体,故而前去探望了,叫傅主子你不必再去景和居。免得傅主子你扑了个空。”
韫姜颔首答应,佯装不知内情似的一问:“贵妃姐姐怎生好端端的玉-体抱恙了?本宫需不需过去看一看?”
君悦哈腰行了个礼儿,回说:“回傅主子的话,贵妃娘娘骑马时不仔细摔了。如今奇华阁处只怕杂乱事多,傅主子还是不去为妙。傅主子若是挂心,差人送了礼去慰问一回便罢了。”
韫姜闻言颔首,道:“多谢福公公前来告知。”又道,“天热,瑶花斋也不远了,若公公不嫌,不妨去瑶花斋坐坐喝口茶。”
君悦却推辞下了,笑说:“奇华阁处还需奴才去回话。傅主子可有话带给皇上没有?”
韫姜温言嘱托:“劳烦公公向皇上带一句,只说皇上关心贵妃娘娘情切是要紧,可龙体更打紧,切莫注意龙体为上。”
君悦连声应下,打了个礼便折回去回话了。韫姜见他跑远了,于是拍拍扶手示意起驾回房去。
回了瑶花斋,愈宁退下去沏茶看茶点,簪桃则过来回话说:“夫人,适才去打探过了。巧在贵妃娘娘坠马惊动了奇华阁,如今奇华阁事多,等天黑了,元风纵使悄悄出来也无人发觉的。”
韫姜沉吟一声,问:“约了几时?”
簪桃回说:“回夫人话,酉时末。”
韫姜颔首,道:“那仔细打点着,别惊动了别人。”簪桃连忙应着,退下打点了。
候到酉时末,韫姜心思不佳,晚膳只用了些许,晚了便觉有些小饿,于是命人去拿了些糕点来垫饥。糕点才上来放好了,簪堇就进来回话说元风前来。
韫姜以银著夹过一块枣泥山药糕放入口中小咬了一口,随意扬手道:“请进来。”说罢放下银著,喝了口茶清嘴儿。
元风进来时神色尚可,垂首低眉,看不出多少慌张之色。韫姜暗叹果真是奇华阁的人,气度也比寻常宫娥来得好。
待她施施然问了礼罢了,韫姜噙笑抬手道:“不必多礼,簪堇,赐座罢。”
元风闻言却有一瞬的抗拒,往后一退道:“奴婢不敢。”
韫姜微微倾斜靠着金丝软枕,神色温和:“你不必拘谨。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棒打鸳鸯的事,本宫可做不出来。”
说话如此单枪直入,倒叫元风颇有些惊诧。她抬头看一眼韫姜,见她神色怡然自若,于是咬咬牙道:“奴婢谢傅主子赐座。”簪堇于是适时搬上一只圆凳,元风虽不情愿,却还是坐了。
“本宫叫你来,不过想问你些事。你说本宫替你隐瞒了这砍头大罪,你回个礼总是该的罢?”韫姜直起身子端正坐好,素手轻轻交叠放于膝上,嘴边依旧带着恬淡笑意,“你今日是否在本宫所需食材中动了手脚?”
“……”元风听了问果然浑身一凛,神色却还犹自强端着,看起来并无多少慌张。然而她还是踌躇不敢言说,只怕触怒了韫姜,惹来杀身之祸。
“你只管说,放心,本宫不会杀你。”韫姜见她神色犹豫不决,便给她吃一颗定心丸。元风的目光不安地落在福字罽上,话也断断续续:“回……傅主子……是。”
韫姜沉沉恩一声,端过茶盏来喝了一口,闲闲问:“是致命之毒还是甚么小伎俩?”
元风不敢看韫姜,只低语:“回傅主子,是一味能损人心智之药。”
“哦——”韫姜的语气慵懒似无怒意,脸色却依然寒了下来,“本宫的再阳要是吃了那绿豆糕,便会心智不熟,恍若痴儿了罢。贵妃娘娘还当真看得起我们再阳,舍不得杀,留着做一辈子幼童呢。”
元风终于受不住韫姜的威严,扑通一声跪下道:“傅主子饶命,奴婢只是受人指使!”
韫姜冷冷斜她一眼,道:“起来罢,本宫说了不杀你。”停了一停,又问,“贵妃坠马案怎么样了,又是怎生一回事?”
“回傅主子话……奴婢也不清楚,只听千璎姐姐念了一句,似乎已然在查了,查出个马夫有些猫腻。事情原委奴婢也知晓得不多,只晓得贵妃娘娘后来想换匹马驹,谁知那马驹发狂起性,将贵妃娘娘摔了下来。”元风哪敢起身,伏在地上垂着头,只喏喏回话。
韫姜点头应着,又细细打量了元风一番:“你原先在朝阳宫当差也不多见,怎么此回倒得了这样大的恩随驾来华阳行宫?”
元风一噎,额上渐渐有汗珠冒出。簪桃虽在一旁转着风轮儿,凉风习习吹来,元风却仍觉得燥-热十分。她略略磕一磕头,回说:“只因原本要随驾而来的一位姐姐不仔细吃坏了身子难以伴驾,故而奴婢方才添了充数的。”
韫姜摩-挲着脖颈上挂着的璎珞上的合浦珠,闲闲问:“她吃坏了身子,是天灾还是人祸?”她寒风似的目光流转于元风身上,清晰地看到她瘦削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做贼心虚,饶是再心静如水之人,也难免害怕东窗事发,纸包不住火。
“本宫不管到底如何,你只需明白,如今你必听命于本宫才行。你且宽心,本宫尚不需要你做些甚么要杀身之事,只需要你适时将奇华阁事宜告知本宫即可。本宫不会总牵制与你不放的,待有些关度过了,本宫自然还你自由。又或者助你留在华阳行宫久伴你的情郎也不是不能。”韫姜从案几上一小匣中抓起一些金瓜子递给簪堇示意她给元风,而后说,“回去罢,管好你的嘴。”
元风接过金瓜子千恩万谢磕了头走了。簪堇待她走了,方与韫姜说话:“夫人觉着元风是故意要来华阳行宫的?”
韫姜吃了一口枣泥山药糕,而后才回说:“或许她是为了要来见她的情郎也指不定。又或者……是受人指使,必要来华阳行宫呢?”
簪堇惊讶之色油然,犹自不解:“夫人说这话是何意?”
韫姜淡淡道:“你也知道,在明城朝阳宫里,元风并非近身侍女,所以才不多见。可是她若一旦能随驾前来,在人手并不多的状况下,她便有机会近身了。”
“啊!奴婢明白了,元风虽非近身侍女,却也是服侍贵妃起居的宫娥,而非杂使。所以一旦有了空缺,她必有机会填补。她看着蛮稳重的,所以有很大的机会,也够她拼一把,博一博了!”簪堇拊掌恍然大悟。
韫姜颔首,道:“她可非等闲之辈。至少这份胆量便不是寻常人有的。”眸光微微凝聚,她低声道,“又是一场鏖战。”
簪堇复又转起风轮,韫姜有些心神不宁,唤了泷儿进来撤去了糕点茶水,命再沏一杯宁神的茉莉花茶来,又叫一旁默默无语的簪桃去取过太平车轮和玉容散来。簪桃听命去取过两样,又开了装玉容散的小银攒花盒子,挖了膏搽匀在韫姜的玉靥上。
罢了,韫姜自取过太平车轮在和田玉似的的面颊上缓慢推rou起来。
簪桃退至一旁,柔柔看了韫姜一眼,含着怯怯之意问韫姜:“夫人当真要放过元风么?奴婢并非狠心,也实在不愿这样。可是元风留着,着实是个祸患。”
簪堇亦附议:“奴婢看得出元风并非等闲宫娥,确有些心思在里头。”
韫姜一声不响地闭眼推rou着玉肌,死寂少顷,她缓缓半睁开眼,慵懒着将目光投向福纹毯子上,叹息着道:“留是留不得啊……可是本宫当真要如此心狠手辣,再无回圜之地了么?那样又与刽子手有几份差别?”
“夫人,奴婢僭越多说一句。奴婢都是打小儿伺候夫人长大的。奴婢知道夫人性子里其实是良善之人,所以才会对肃主子与和主子倾心相待,情若金兰。可是如今高处不胜寒,夫人如此,实在是无奈之道。”簪堇深深屈膝拜倒下去,眼中泪意涟涟将要泫然而泣。
她实是心疼她这悲凉无可奈何的主子,看似风光无限好,恩宠玉露得着,其实又多少辛酸在内?
簪桃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戚戚噙泪,掩着樱唇哽咽难语。
韫姜却狠狠忍着泪,将头微微抬起,满头的珠翠金玉旋即发出丁玲之声,和合如意步摇上衔的一串金穗拂过耳边,甚是清凉,韫姜声音颤抖,道:“哭甚么,明白了不就好了?我自倾心于皇上时起,就早已定了决心,愿为他在王侯家中沉浮,如何也无怨无悔。即使是……葬送了自己的良心又何妨!这宫里,若想活到最后,或是平淡一生,又或是跌宕起伏,前途无量。自己要走的路,悔恨无用,只能咬着牙关挺下去就是!”
她低下头擎起簪堇,安慰道:“本宫无事,乏了,伺候安寝罢。”说着自拭了拭泪花,起身-下榻往里袅袅而去。
簪桃抬头看韫姜的背影,虽高挑颀长,却瘦弱如柳。可是一步步缓而沉重坚定,气度高华令人观之生敬。簪桃一把抹去泪珠,连忙提裙赶上。……
翌日拂晓,韫姜晨起梳妆。夏宏势却来禀告说皇后缠身于贵妃坠马一事,晨昏定省今日便暂且省去。韫姜倒乐得空闲,只与他随意打了个过场就送走了他。
愈宁手执镂花木梳缓缓通着韫姜一头如墨似的青丝,一面开口说:“奴婢总觉心里不安。”说着木梳往泡好的茉莉花汁中一蘸,略甩了甩,又缓缓梳起来。
韫姜素手拂过鬓边,不以为意地说:“贵妃难不成会让自个儿落马么?皇后亲自查案,难道幕后主使会是她自己么?说也不消说,不就是本宫做下的事么?”
一旁择好了发簪头饰的簪堇不禁一惊,惊呼道:“那夫人需不需要奴婢前去打探打点事宜?这摆明了与夫人无关的,又是诬赖!”
“去甚么?相机行事罢,身正不怕影子斜,能有甚么幺蛾子?况且我们瑶花斋急吼吼要去打探情形,岂非更招惹嫌疑,颇有‘毁尸灭迹’之嫌?还是怡然自在地过自己的,倒不遂小人之心。”韫姜盈盈睨眼簪堇,语气有些训责之意,“簪堇,你性子太急。是自乱阵脚,以后切莫注意。”
簪堇努一努嘴,弓着腮帮子道:“奴婢明白了。”
“趁此,你差个人去请苏姐姐与宛陵来。”韫姜半侧过脸睨了眼簪堇,徐徐吩咐。
簪堇领命应下,退而去吩咐打点,不消时就回了来帮衬梳妆打点。一切罢了,便移入旁厅去用早膳。
刚用罢了早膳,尚未撤下了赐奴婢们用,就听外头玲玲笑声飘渺似的传来。
韫姜噙笑起身往外迎,就见林初与宛陵早已被人迎着进来了。
韫姜笑得极粲然,说:“来得这样早?”
林初先开口说话,笑着拉过韫姜说:“你来请了,能不早些么?紧赶慢赶吃了早膳,巧在门口遇上了宛陵,便一道儿来了。”
韫姜直哎唷:“我的好姐姐,来这样早?不过说一声,缓一缓在自家房里喝口茶又何妨?”宛陵上前嫣然笑说:“那不成,得要来瑶花斋讨茶喝!红粉玫瑰茶,妹妹可不客气了!”
林初噙笑婉约,又挽过宛陵的臂拉她往次间那儿去,往后对韫姜说:“我就要漳平水仙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当赔罪了。”
“是是是,姐姐与宛陵吩咐,我就照办了。”韫姜笑将起来,叫过簪桃来吩咐说,“去准备,再准备些糕点。”说罢了,就跟上了前头二人一同往次间去。
一路上三人亦不住说着笑语,宛陵道:“昨夜素月与我一道描了些花鸟样子,绣出来定是不错的。今日来得急了,待会儿回去了就差人送与两位姐姐都看看。”
林初说:“这样麻烦作甚么,明日去你那儿一起择选才有趣。”
韫姜也附议说:“听说你的居处风景别致,早儿就想去瞧一瞧了,就这样说定了罢。”宛陵听了,这才答应下。三人说着话到了次间,不消时簪堇与簪桃就端来了茶水糕点,并退了出去留三人说话。
三人说些闲话,绕着弯儿就拐到了贵妃坠马案之事上。
宛陵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适才只顾玩笑,一时竟忘了去,我来时路上听几个宫娥聒噪,说那个颇有嫌疑的马夫老家有人在姐姐的兄长小傅大人府内当差。我只想那是以讹传讹,傅公子府人数众多,怎么一天也不到的功夫就查得到了?岂非惹人怀疑?”
韫姜手中动作一滞,冷冷一笑啐道:“我当是甚么!如今手段也高明起来,竟会含沙射影了!既然有了这一层关系纠葛,便就说不清了!”
“哎唷,那可怎生是好?要不要赶紧儿写份家书回去叫傅公子注意着?”林初颦蹙秀眉,略略有些发急。
韫姜摇头道:“如今看来,横竖是无用了。反正有家奴干系在,说甚么都觉着像是我背地里指使似的。”
“那……只得静观其变。只盼着皇上眼明心静,不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去。”林初无奈地垂头叹气,不甘心地撂开了手中的茶盏。
“我如今只想知道是否还有旁的‘信物’指示那马夫与我有脱不开的干系呢。”韫姜垂下眼帘看向裙边上袅袅的如意云纹,略略叹了口气。
“禀夫人,容德来请您与两位主子往景和居一趟。”愈宁打起琉璃珠帘,站在放着美人觚的高桌旁,垂首回话。话出突然,方听了一阵珠帘的脆响,下一句便单刀直入的,饶是韫姜也颇有些惊讶。她点点头道:“罢了,一同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