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茹把事听了,淑妃把脸一寒,才要开口,又上来一个宫人,把太平宫的事一一说明了,接踵而来的君悦小心翼翼地过来请了安。
只听他口中说:“启禀淑妃娘娘,晋安公主同绥安公主、定城公主于馺娑宫起了龃龉,皇上大为不悦,着令晋安公主闭门思过,并请淑妃娘娘好生教导。——皇上体恤娘娘养胎之苦,不过教导之事断然不能缺了。”
淑妃扶着腰坐定,脸色隐约有些难堪,语气还是斯文的:“本宫知道了,日后自当注意。——本宫管教晋安不严,实在失德,这就去给皇上请罪。”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君悦忙哎唷一声去拦,说:“皇上料定了淑妃娘娘要躬亲去请罪的,所以叫奴才定要拦着,到底不是娘娘的过错,娘娘日后千万注意就是了。娘娘身怀龙裔,从前贵体又欠佳,所以诸事都要当心,就不必亲去了,托奴才带一句话就是了。”
淑妃捂着隆起的肚子,略加一思忖,才说:“这倒也是,劳烦君悦公公了,坐下喝杯茶罢?”君悦推辞了谢恩,就退了回去。
这边淑妃沉着脸问晋安回宫了不曾,整顿了情绪,才往她那去。
才到宫门口,一个甜白釉美人觚就被直直砸碎在殿门口,淑妃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宫人连忙去护住她,只听里头尖锐的哭喊:“一个个都来作践孤!”
淑妃难得动了气,被人拥护着入内,喝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晋安手中的粉彩花瓶差点就要扔出手,雪茹眼疾手快地上前夺下,晋安这才安分了。她未见淑妃动过气,又知她权势大,生怕得罪了,于是也消弭下气焰来,对淑妃说:“我是受了气才这样的……父皇偏袒她们……”
淑妃绷着脸:“这回子是,上回子昭嫔的事也是,本宫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学会服软。你且瞧后宫那些女人的本领,一桩桩事都是自己闹出来的,结果皇上跟前服个软、撒个泪,也就变成没有错了。你却好,性子烈嘴上也不饶人,不是你的错,看着也是你的错了。”
“这回子父皇动了大怒了……”晋安这才又哭起来,“这该怎么办……”
见晋安示弱,淑妃才和缓了脸色,拉着她的手坐好,才说:“本宫晓得你傲气些,嫡出的大公主没有人是不傲气的,你且看贤妃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这不是你的错,可傲气不是横冲直撞,可不是逞口舌之快。你且得把事看清,这桩事本宫也听人说了。当下争论是不是你的错并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生了气,得先把皇上的气消了才好。”
沉默了一阵,晋安的脸色难堪至极,似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一般,憋了半响,她才问:“那淑娘娘,您说该怎么办?”
“你且等本宫想一想。”淑妃静下心来,捂着小腹思忖起来,良久,她乍然想出一计,转头同晋安说,“你且这般——”
定城才陪着贵妃坐了半响,就有千珊进来禀告说晋安前来赔罪。
二人对视一眼,贵妃啐道:“她来作什么,猫哭耗子假惺惺的。”说着又抚了抚定城的面颊,“我的儿,你受委屈了。”
定城细细想了一番,对贵妃说:“母亲还是叫千珊姑姑请长姐进来罢,她犯错是她的事,可我们不能刻薄了别人,反而落得个气量狭隘的罪名,当下对母亲更是不利了。”
贵妃本不愿如此,可又想着自己若深陷泥淖,只怕也不利于母家那头,于是沉了口气,叫千珊请人进来。
只见晋安清减了装束,一身素装银饰,倒是十足的诚意。只她心中还是不忿,脸上的表情奇奇怪怪的,又是羞愤又是忸怩。
贵妃眼见如此,不禁讥诮一笑,只觉得可笑。定城有些局促地坐着,想着按着规矩她该问好,可又觉得不合时宜,只僵着听晋安请了安:“给郑娘娘请安,适才晋安多有失礼,委屈了定城妹妹,现特来请罪的。”
定城这才顺势起身扶住晋安:“长姐说些什么话,姊妹们一处拌嘴是有的,可是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过来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话,折煞妹妹了。”
贵妃撇撇嘴,想开口叫定城不必如此客套做戏,又觉得这样也好,于是只叫人上茶来。晋安跟着定城在一旁坐了,贵妃沉了口气,说:“定城说的不假,这满宫里女人多,嘴巴功夫利点算什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到底是绥安公主骄矜些,才闹到皇上那去,其实多大点事呢。”
定城听到贵妃暗讽绥安,生怕听者有意,要拿去编派,于是忙说:“女儿也有错,到底没拦着。”
贵妃见定城如此谨小慎微,心里是五味杂陈,只好不说话,只等茶上来。
不移时,鱼贯而入三个宫人,依次上茶来,到晋安时,电光火石,众人皆未留意,茶陡然洒了晋安一身。
那宫人早闻晋安的行事作风,生怕遭了叱骂,立时后撤一步跪下磕头请罪。谁料晋安却也不恼,只是吓着一跳,哎呦两声,掸了掸衣裙,只见濡脏了一片。
贵妃倒还镇定,定城却旋即站起身来替那奴婢赔罪,又不痛不痒申斥了两句,命人下去。晋安站起身抻了衣衫,道:“也毋须怪那婢子,是我接的不好,撞着那茶盏了。”她叹口气,“只脏了衣衫倒不好回去,你容我在这待一会子,我命画屏回去取了衣衫来换。”
贵妃生怕闹出什么幺蛾子,本想拒绝晋安,心想叫个人抬个轿辇过来遮着回去也是一样的。定城却怕落人口实,不及请贵妃的意就满口应下,贵妃见状也是没法。
于是将晋安请入定城原本的房间,不移时画屏就捧了衣衫来换,贵妃怕有纰漏,特命千珊同千璎去从旁协助,一切也是风平浪静地过去。
此后又上了茶喝过,说了些客套话,定城同贵妃才送走了晋安。
“幸好长姐不曾发怒,否则拿捏了这桩事说是我们刻意要薄待她的,也是难以辩解。好在她没有追究。”定城挽着贵妃回屋子去。
“这倒是奇了,本宫反而觉着奇怪,可是千珊同千璎盯着,说更衣时也无纰漏,想是本宫多虑了。”贵妃拍一拍定城的手,“你也不必同人这样客套,我的女儿何须这样看人眼色?”
定城虽然和她母亲的样子是有八九分相似,性子却截然相反,她微微笑:“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做事稳妥些,我才安心。”
贵妃戳一戳她光洁的额,笑道:“罢了,你高兴要紧,只别委屈了自己。”
这厢韫姜听定城身边的嬷嬷把事通报了,缓缓说:“你说晋安公主去给请罪了?”
嬷嬷应了一声,回:“这也是奇事,所以定城公主特地嘱托,要原模原样地告知德妃娘娘才好。晋安公主想是受了淑妃娘娘的叮嘱才来的。”
韫姜冷笑一声:“必是如此,只是本宫也觉着略有蹊跷,只是一切风平浪静,倒也寻不着什么蛛丝马迹来。”
簪桃在旁道:“泷儿私下里同奴婢说,君悦与她说起,皇上对淑妃娘娘教导欠佳的事大有些不悦,只是念在淑妃娘娘一直温柔明丽,且有身怀龙裔,所以没多说什么。说不定是淑妃娘娘爱惜羽毛,生怕牵连了自己,所以哄了晋安公主去。现如今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哪能不彼此照应呢?”
“这倒是,皇上鲜少同淑妃置气,晋安公主虽闹出这许多事,皇上顾念旧情,又想着淑妃从未躬亲抚养过子女,体谅些也有的。敲打一番都算是重了的。”如今天已转凉,韫姜素来畏寒,早已捧了手炉。她转着手炉暖着手,缓缓说来,带着一丝讥诮。
嬷嬷干笑两声,又说:“咱们公主还叫谢娘娘的恩,老奴来前,御前差人来慰问过了,想是复宠也近在眼前了。”
“谢什么,如今我们才真真儿是一根绳子上的,休戚相关。”韫姜拢了拢身子上的短绒外罩子,煦煦说来,“你且转托一句,复宠之后,贵妃可千万别再去求情了,否则又是不好。”
嬷嬷讪讪道:“只怕得托咱们公主去了,现下也只有定城公主的话,贵妃娘娘能往心里去些。”
韫姜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与迷惘,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夭折的柔意,或许她长大了,也同定城这样,聪慧懂事,容貌姣好,她抿抿唇,声音有些哽咽:“定城是个极好的女儿,你一定要好生照拂她。”
愈宁生怕韫姜触景伤情,忙将嬷嬷请走,韫姜自知失态,托腮隐去泪意,转头悄声嘱托簪桃:“你去英华殿给永平烧本佛经罢,之前本宫抄录的那本,就在房内案桌上。”
簪桃心软多愁,也是滚了眼泪,呜咽道:“奴婢记下了,娘娘……”
韫姜抿抿唇,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凄哽道:“我好想永平……看着定城我就想……永平长大了,一定比定城更乖巧……”她掩面侧过身去,低低呜咽起来。
愈宁立在碧纱橱外,一时也是踌躇着不敢入内,等韫姜平复了心情,才提步入内说:“启禀娘娘,适才送嬷嬷出去,泷儿来说,淑妃不知怎的动了胎气,传了太医去呢。”
韫姜举袖掩住哭红的眼,声音有些闷闷的:“她虽说从前身子不好,可是胎气倒一直挺稳妥的,养到如今五六个月,怎么反而动了胎气?”
“这也是奇了,所以阵仗格外大些,皇上也去了。”愈宁上来扶韫姜,“娘娘可去瞧瞧?”她往窗外瞧了瞧天气,“外头风大起来,只怕扑着了娘娘的身子,娘娘贵体要紧,还是别去了。”
心下琢磨了一番,韫姜才说:“你封些补品去罢,想?诗会去,你差人去问一问,她若是去了,就请过来问一问,若是没去也就罢了。”
这边等愈宁下去,等到晚膳时候用了些,才撤下了饭菜,?诗就过来了。韫姜请她来次间说话,?诗坐下后就说:“瞧着不大好,虽没见红,可是呕吐不止,眼见着人都虚脱了一大半了。”
韫姜讶然:“这样严重?真是奇了,她从前肚子还不大的时候,眼看着每天都是气色红润,精神矍铄的。现下五六个月的时节,胎气稳固,怎么会突然不舒服了?”
“太医们也是焦头烂额,说一时说查验不出什么,把淑妃娘娘用的东西一应查验过了,都是无碍的,也不知怎么办,只是开着药吃,再看看。”?诗一一答过,小心翼翼说,“诗儿觉得心里不安,只怕大有文章。不牵扯到姨母也就罢了,若是……”
缓缓沉一口气,韫姜往小香炉里添了一饵幽兰香,徐徐道:“若是要来,是挡也挡不住的。不必怕,淑妃是不会白费了这一胎的,就是闹出事来,后果也不会很严重的。淑妃年纪也不小了,养好了身子难得有了这一胎,听说还是男相,难道她不会拼命保住么?”
“这话也不假,只是登高跌重,诗儿怕……”?诗话到一半又止住了,生怕韫姜生气。韫姜只是淡淡笑,说:“你放心,思来想去,本宫想着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她往愈宁望一眼,“你差泷儿去朝阳宫一趟,提醒贵妃当心罢,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指不定是冲着贵妃去的。只是事情还没闹出来,也不知是怎样的,做好准备罢。”
愈宁答应着下去,这边?诗为难道:“现下的情形,冲着贵妃去和冲着姨母来都是一样的。”韫姜略略颔首:“淑妃有孕,这几日贤妃又颇为得宠,我们这头是有些式微了。”
“说起得宠不得宠的,齐国来使,这几日贤妃娘娘当真是盛宠,白日里陪着,晚上也是。”?诗暗暗为韫姜抱屈,语气便也不大友善。
韫姜见惯了恩宠轮流转,只是寻常以待,说:“这有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她捂着手炉取暖,“不过倒也奇了,贤妃如此得宠,入宫也有年岁了,竟一直未有身孕。”
愈宁同韫姜对视一眼,正好和如命算着时候来把平安脉,韫姜顺着请进来。待事罢了,就问适才的疑惑。
和如命哽了一下,仿佛有些忌讳,犹豫了会儿才说:“微臣惶恐,微臣自为娘娘做事以来,太医院内,事事留心、处处留意,娘娘不吩咐的,微臣也都仔细着。这一桩事也是如此,这……这是皇上同太后娘娘为防止贤妃娘娘怀孕,所以……太医院内讳莫如深,就算有知道的,没人敢提。贤妃娘娘身边的慎今姑姑也来问过,太医们自然有诸多说辞搪塞过去,加之贤妃娘娘气傲,似乎也不屑对这等事上心,所以一直掩饰得极好。”和如命脸色有些难堪,生怕提了这事让韫姜心里的徽予一落千丈,反而伤了她的心。
?诗年纪轻,有些吓了一跳,立时去看韫姜的脸色。韫姜张张嘴,又有些意料之中,只是沉默,才对诸人吩咐要闭紧嘴巴。她朝?诗一苦笑,说:“适才还说皇上宠贤妃,实在是讽刺。”
她对和如命说:“和大人,辛苦你了,事事留意,知道的这样多……只怕你觉得这满宫里污-秽得很。”
和如命急忙说:“为娘娘鞠躬尽瘁乃是微臣的福分,不敢说辛苦不辛苦的话,这满宫里是污-秽,微臣若能尽绵薄之力为娘娘分忧,排解一点这污-秽也就好了。”
韫姜微微笑,只教人送和如命下去,这边陪着?诗又岔开说了些旁的,才命人护送着?诗走了。
临睡前,韫姜同愈宁说:“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个疑影儿,只是贤妃没有怀孕反倒是好事,也没人去追究。可是真正知道时,只觉得心惊。”
愈宁塞进一个汤婆子,跪在床边,说:“皇上同太后娘娘是真心疼爱娘娘的,娘娘何必去悲悯旁人?齐国嫁来的女儿,不得不防。”
韫姜暖着冰冰凉的手,缓缓说:“我知道,随口感叹一句罢了,如今哪还有这等闲心呢。皇家从来如此,没有皇上、太后娘娘,本宫或许也会动手的。”说着翻了侧身,喃喃道,“睡一觉,明日不知又是一场什么风波。”
晨起时得了贵妃回复封号的旨意,韫姜只教人封了礼过去,一面说:“意料中事,不过没复了协理六宫之权,还是不大好的。”她又去问愈宁,“本宫叫你留心淑妃那头的事,她今日可还好吗?”
愈宁回道:“早教人去留意了,今早还是早早儿传了太医去,仿佛是不大好。听闻昨夜也是不安生的。”
韫姜扶住云鬓,道:“想是快了。贵妃昨儿怎么回话的?”
愈宁替韫姜钗上金簪:“贵妃说若要做文章,想是那日晋安公主来做了什么手脚,只是也不好有什么动静,否则反而是瓜田李下,图惹嫌疑。”
“这就是淑妃的功夫了,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人却动弹不得,生怕自己往刀口上撞。”韫姜冷笑一声,将不合适的耳环放入妆奁里。
“从前淑妃病恹恹的,无人理会,现下看来,心思倒是极深,深不可测啊。”愈宁扶起韫姜,预备去用早膳,“现在想,都不禁怀疑,当初那一场绵延的病,是不是刻意而为了。”
“谁说不是呢,病好得那样恰到好处,因为干干净净,又是盛家的女儿,轻松就博得了皇上的宠爱。分明从前那样孱弱,可是那样容易就得了一个孩子,谁说不可疑?可是谁去追究,追究了又有什么用处?”韫姜与愈宁相视一眼,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她因没大胃口,随口用了些甜粥小食。内侍监的人按礼,早膳后送记档册子来给韫姜过目,韫姜一应看过,问送来的女官:“这旁的娘娘看过不曾?”
那女官应道:“五日前的记档淑妃娘娘是瞧过的,当下淑妃娘娘身子欠安,所以奴婢们也不敢送去,只一道送去了贤妃娘娘那……贵妃娘娘还未复协理六宫之权,所以未送去。”
“淑妃娘娘办事,你们觉着怎样?”韫姜拿眼瞟女官。
那女官噎了一下,心里私下掂量了分量,才弓背回答:“回德妃娘娘,淑妃娘娘宽仁待下,处事有方,不过到底不比娘娘处理六宫事久矣,没有娘娘来得更为稳妥。”
韫姜短笑两声,扬手叫她下去,又同愈宁说:“看起来淑妃为人稳妥,事情如果当真闹出来,只怕贵妃是要落下风的。”
愈宁语气有些沉重:“着实,那女官纵使掂量着说辞应答了,只是这些话也断不会拿来形容贵妃的。贵妃处事老练果决,只是也因如此,奴才们忌惮她。何况贵妃从来的行事作风,未免叫人觉得她善妒。”
韫姜摇摇头:“宫人们这样觉得,连你也这样觉得,皇上心里未必不这样想。”
她话音方落,见顾诚进来,下意识蹙了眉,问:“是贵妃还是淑妃?”
顾诚抬头看了韫姜一眼,讪讪道:“回娘娘,淑妃娘娘今早起身见了红,实在是担心,又发动满宫的人四下查了,验出来是晋安公主随身佩戴的香囊出了岔子,添了有损胎气的药物,因晋安公主近身伺候,以尽孝道,才致淑妃娘娘不适。晋安公主矢口否认自己添了那物什,思来想去是昨儿去过朝阳宫,濡脏了衣衫,在朝阳宫换的。……”
韫姜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起身道:“想是差人来请了,走罢。”
到钟粹宫时贵妃同贤妃已在,因事涉高位妃御,旁的人倒不曾请来。韫姜来了稍坐,徽予就接踵而来。
淑妃面容憔悴地倚在软塌上,正要起身迎徽予就被按下。韫姜顾不得这头,倚着贵妃在旁坐了,二人四目相对,韫姜悄声说:“该来的还是来了,看这阵仗,淑妃可是下了功夫的。姐姐预备怎样脱身?”
贵妃从袖中显出一枚香囊的一角,意味深长地望着韫姜:“昨儿你差人来提醒本宫,本宫便命人将定城的屋子彻查了一通,结果在更衣处的衣橱底下寻着了这个,想是晋安那小蹄子趁人不备扔进去的。这样闹起来,本宫倒看看她们寻出什么物证来。”
韫姜才像释然一笑,却陡然想起一事,摇摇头道:“不对……淑妃未必不会留着一个后手……”话未说完,响起淑妃同晋安交叉的哭声来,晋安泣道:“父皇,儿臣就是再性子烈些,也绝不是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淑娘娘待我亲如生母,我怎会害她!再说女儿怎懂这些东西?发作起来,女儿才知香囊里叫人添了这些脏东西,女儿委屈啊!”
徽予知道晋安喜怒形于色,正因如此反而觉着她不是这样阴毒之人,何况她也才十多岁年纪,如何懂得这些下作手段,于是点点头:“朕知道。”
贤妃瞟贵妃一眼:“既然不是晋安公主做的,难道会是淑妃娘娘不惜以腹中子作筹码来自导自演么?显然是旁人——”
淑妃淌着泪,紧紧拉着徽予的手:“皇上,臣妾自入王府时身子便不好,好容易多年将养下来把身子养好了,得了这一个孩子,臣妾拼了心血护着他,岂敢拿这孩子做戏!”
韫姜和声道:“本宫眼瞧着淑妃的脸色不好,怕是支撑不住,不若请了和太医来给淑妃先瞧瞧罢。”
淑妃镇定自若:“业已喝了安胎的药了,毋须再麻烦和大人。”韫姜一哂笑,喝了安胎药,请脉出来胎像平稳倒也说得过去了。
贵妃颇为不屑:“贤妃这话看来是冲着本宫同德妃来了,怎么把自己摘得这样干净?仿佛是个局外人似的。你日日来淑妃宫里,晋安公主你也近的了身,怎么不说自己大有嫌疑?”
贤妃倒也泰然自若:“这事自然是要循序渐进,听了晋安公主所言,现下自然是贵妃姐姐你最有嫌疑,不若先把贵妃姐姐的嫌疑去了,再来查本宫不迟。自然了——公平起见,德妃娘娘的未央宫也得查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