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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余波再起

昭嫔七月十一的生辰设在自家宫内,虽然明面上延请了满宫的妃御,但去的人并不很多。韫姜称病辞了不去,独在未央宫打发辰光。

彼时她正坐在案牍前翻看再阳同再枫的练字册,同愈宁说:“文字功课上枫儿委实差了些,倒不是我偏心自己儿子的缘故,才这样说,不过也过得去眼。好在枫儿的骑射功夫是头一等的,加之上回救下了睿王世子,更得了皇上青眼相加,也弥补了他学问上欠缺的事了。”

愈宁在旁添了一饵安息香,欣慰道:“两位殿下都是顶好的,最好的是彼此间和和睦睦的,皇家里头,亲兄弟反目成仇的不在少数,能这样彼此友爱,才是难得。——从前先帝的膝下,暗中闹得不可开交,娘娘您也是知道一二的。所以奴婢看着两位殿下如此要好、信赖,实在欣慰呀。”

韫姜抬头望着她,抿唇一笑,神态舒缓下来:“这倒是,将来不论如何,枫儿同阳儿彼此为靠,也少了我一份忧心了。”

她正同愈宁说着话,忽而前头帘子一动、闪进来一个身影,竟是徽予。他进来时面带忧色,一见韫姜好端端坐在案牍前,急色才和缓了些。

韫姜刚想开口,就见簪桃从后头紧追着上来了,她一时不解,笑问:“予郎怎么过来了?这时辰不该要去赴昭嫔的芳诞宴了么?”

徽予沉沉喘了两口气,上来两步拉住韫姜的手,说:“才到了半道上,听人来报,说你不大好,朕就立时过来了。”韫姜这才意识到徽予是紧赶着过来的,才这样气喘吁吁,连簪桃也被落在了后头。

动容之余,她立时反应过来其中的蹊跷,马上笑道:“身上确有些不大好,故而推了昭嫔的宴席不去。只怕是叫人听岔了,误报给了予郎。并不是什么大病症,只是生辰宴乃是喜事,一年一回的大事,臣妾怕去了坏兴致,所以推了不去了。”

徽予松了口气,点点头:“你无事就好,朕真怕你是……”他忌讳说出那些话,自己截断了话口,看到她案牍上铺着宣纸,转而说,“既然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再费神了。”

“坐着也是百无聊赖,不若瞧一瞧枫儿同阳儿的字,也好督促、督促他们的功课。”韫姜挽着徽予坐下,才要叫看茶,又收回话来说,“本想留予郎喝一盏茶再走,只是予郎是半道上过来了,怕误了赴宴的时辰,稍坐坐就去吧。”

徽予犹豫了一下,定定看着韫姜:“……不如还是陪着你吧,你身子不好,现下你这边要紧。”

韫姜推辞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却说不出口来,她想要徽予留在身边。她有点不自在地说:“只怕昭嫔吃心了。”

这回毫不迟疑,徽予平静说:“没事的,你这头要紧。”他伸手将韫姜温柔地揽进怀里,又郑重地说,“你最要紧。”

听了小厮的回报后,昭嫔原本堆满喜色的脸登时青黑了下来,座下的贤妃闲闲抿了口茶,勾唇哼笑了一声。

低低的一声,却比刀刺进她的心窝子还要疼。她更多的是羞愤与不甘,座下的妃嫔们若有若无的嘲笑更让她无地自容。

容妃拂鬓,凑近姝贵嫔说:“怎么说的来着,都说了是沾人家的光,还偏不信。这会子被打脸了吧?孰轻孰重,还不够清楚吗?”

姝贵嫔讪笑了一下,只觉得昭嫔可怜,于是说:“姐姐快别这么着,说出来伤人心呢。”

昭嫔紧咬住朱唇,向贵妃望去,贵妃视若不见,只泰然地品着茶。贵妃以为这便是韫姜的敲打,旨在熄昭嫔的气焰的,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置喙。

因徽予不曾到场,生辰宴草草地了结了。毕竟没几个人真心祝贺昭嫔,都是看在徽予出席的面上的。

临走时贤妃特意留下来,对昭嫔说:“你若还觉得不信,大可问一问皇上,你敢么?”

昭嫔憋红了脸,没有回话,贤妃一轩黛眉,扬长而去。

到了晚间,韫姜到底还是觉得不妥,推辞了身子不爽不便伺候,让徽予去了昭嫔处。

昭嫔强忍着一腔委屈,和颜悦色地哄了徽予饮酒,徽予并非海量,加上韫姜不喜酒味,他很少喝得很多,所以几壶下去已有了朦胧的醉意。

昭嫔坐在他身侧,扶住他的臂膀,凑近他、饱含屈辱一样地问他:“皇上……您为何这样宠爱嫔妾呢?”

徽予醉醺醺地扶桌挺直了背脊,默了一会儿,仿佛神志微微有些糊涂。

他且定了定神,心里想着敷衍过去,但醉意越发浓烈,嘴巴上就有点拦不住了。

他转过头来望住昭嫔,痴痴地抚上她的香腮,眼神迷离而沉醉:“……你太像姜儿了……那个时候,只有你和黛笙,才能排解一些朕的相思……你虽然性子烈,可是生得当真像极了姜儿……”他贴近昭嫔,昭嫔下意识躲开,徽予便倒在她的肩上,仍旧喃喃着韫姜的名字。

昭嫔强忍着泪,命人上来扶徽予去寝殿歇息。

秀倩上来怯生生唤了一声:“主子——”

昭嫔闻声泪下,她的黛眉紧蹙到一处,五官变得扭曲:“……当初母亲叫我入宫觐见姨母,我便觉得奇怪,宫眷进宫也轮不到我这侄女儿去。进了宫,外眷女子本不能面圣,姨母的性子我打小也听过一点,怎么想都不可能让我见到皇上,可是我偏偏得见了皇上。一举得宠,本是荣耀之事,可是后来我见了兰贵人,听了许多风言风语,渐渐的知道了些什么。可是我不愿意相信,因为我觉得我只是郎绮妘,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而且皇上对我那么好,那么宠着我,他叫我绮妘,他说他喜欢我。”

昭嫔抹去不断滚出的眼泪,她不是不心痛的,她一直都以为皇上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可是有一回我终于见到了德妃,一见了她,我就知道那些话都是真的。我还是不愿意信,所以我一直和德妃争,我不愿意在她面前矮一截,不想她可怜我。我想证明,皇上是真的喜欢我的。”

她抬手胡乱将泪抹去,沉默了许久,想了许多事的始末,忽然崩溃痛哭起来:“当初母亲收我的时候,姨母已经嫁去王府了,是不是那个时候她们就全都计算好了?连同兰贵人一样,是不是全部都是算计好的?”

秀倩跪倒在她脚边,不敢说话,昭嫔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嘶哑颤抖,手无助地拍打挥舞着:“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不想这样!我就是郎绮妘!我只是郎绮妘!不是傅韫姜!”

她抽噎着,弓腰扶桌站着,因哭得撕心裂肺,甚至弯腰干呕起来。

秀倩慌忙上来扶她,昭嫔推开她,血红的眼盯着秀倩:“你是不是全都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像贤妃说的,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跳梁小丑?”

秀倩连连摇头,哭道:“奴婢进了府就被拨去伺候小姐,什么都不知道的!”昭嫔后退踉跄两步:“那就是陪我进宫的嬷嬷,知道……却合起伙来骗我。”

她哭得血红的眼像血盆大口一样诡异地望向窗外,小声喃喃:“我都知道了……是郑家算计我的……我都知道了……”

立秋之后,风便逐渐肃杀起来,韫姜裹了薄斗篷立在廊下看宫人们扫落下的叶,顾诚打外头急急过来,行了礼后有些焦急地说:“启禀娘娘,君悦递话过来,说因萧、郑两家处理兖州难民之事失责,遭了发落。小郑大人同恪贵妃娘娘都去求情,结果小郑大人被直接革了御前侍卫的名号,贬去了奉先殿,恪贵妃娘娘——连同贵妃娘娘也遭了训斥,被褫夺了协理六宫之前,打发回朝阳宫思过去了。”

韫姜抚着白玉鹦鹉的手乍然一停,露出惊色:“什么——”

顾诚郑重拜倒:“千真万确!”话音才落,只见顾诚后头过来一个穿赭衣滚边宫衫的人,是君悦。

他上来问了贵安,为难道:“宣皇上旨意,夺郑贵妃娘娘封号并协理六宫之权,晓谕六宫。”

韫姜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褫夺封号?”

君悦的话与顾诚的如出一辙:“千真万确,这会子皇上是动了大怒了,本就在气头上,结果小郑大人和贵妃娘娘都双双来求情,这不是要打皇上的脸么?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怒之下就给罚了。听说旨意已经发去兖州了,说事不了结不许回京,还降了两位郑将军的职,两位大人都受了刑——为着齐国来朝,皇上对两国交界处的兖州十分上心,结果偏偏出了这一档子事,自然是不痛快的。”

韫姜缓口气,平复了惊诧之意,神色却仍颇为沉重:“后宫是不许过问前朝之事的,前因后果本宫都不清楚,乍然知道,实在惊诧。皇上从来没有对贵妃生过这样大的气,想来这次是动了真怒了,这……”她垂眸,眼神无处安放,心里急速闪过各种念头。

君悦搓搓手,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奴才同师父在外头听着实在是胆战心惊,旨意一出来,就是师父也意料不到。从前饶是什么大风大浪,就没有这样的,不过或许等皇上气头过去了,兴许也就能好了。”

韫姜心事重重地偏头望了眼愈宁,愈宁斟酌片刻点了点头,韫姜才对君悦说:“留下喝盏茶再走罢,还有的是费口舌的地方呢。”说着便命泷儿领君悦下去喝了茶再走,一壁对愈宁道:“悄悄儿去趟朝阳宫罢,总归得商议对策,如今她不济事,于本宫而言可是有害而无一利的。”

愈宁抿唇细想了一想,即命人分别去盯紧了贤妃同淑妃,一壁陪着韫姜悄悄儿往朝阳宫去。朝阳宫还是往日富丽的模样,只是宫门口的人撤了泰半,贵妃仿佛料定了韫姜会来,命了千珊在宫门口等候,当即迎了韫姜进去。

韫姜问千珊贵妃如何,千珊也顾不得许多,因忍着泪,将眼眶憋得通红:“贵妃娘娘说自己个儿受些委屈也罢了,只是牵挂我们主君同大郑大人。所以到底不好些。”她欠身打起帘子将韫姜让进去。

一进内,只见贵妃卸下金钗金玉,徒留一身素装,扶着额憔悴地坐在次间内。从窗棂子打进来的光只堪堪落到她的脚下,她一整个人便委顿在阴暗里,显出一股巨大的萧索憔悴之意。

韫姜放缓了脚步,迟疑斟酌着叫了一声:“贵妃姐姐。”

贵妃吃力地抬起头,只见她双眼红肿、布满血丝,脸上灰白交加、泪渍四横。她一见是韫姜,下意识托腮拂面,拢了拢磕头磕散的碎发,又挺直了背脊,声音却沙哑十分:“你来了,如今招待不周,你自便罢。”

韫姜在她对面坐定,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当下你预备如何?”

“当务之急是要把孩子都挪出朝阳宫,千万不能叫他们也给连累了。勋儿好容易功课骑射上争得了脸,不能叫我拖累了。再次,眼看当下情势,本宫再去见皇上,只会火上浇油,只好在朝阳宫自省。你——”她忽而住了嘴,韫姜知会她的意思。

“不是本宫不帮你,是当下不论谁去求情,都是火上浇油的。若是本宫也受了责罚,那我们真真是要为人宰割了。而且傅家的人去替郑家求情,你觉得皇上不会多想些什么吗?”韫姜神色严肃,沉思中不自觉十指相扣,贵妃闻言,脸色变了一变,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

“你其实是受牵连的,皇上实际上没有生你的气,不过是你去的不是时机,一并迁怒了你的而已。只要过了这一阵,皇上应该会复了你的封号和协理之权。再说叫勋儿、定城、寿城多去皇上跟前,皇上见儿女承-欢,想必气消得也更快些。”韫姜抬眸望向贵妃,贵妃强忍着泪,黛眉随之紧紧蹙在一处。

“何必说我,父亲和哥哥本没有错,他们是真正忠君报国的,不该为此受罚。”贵妃深深叹了口气,抬袖掩面,似乎在藏住落下的泪。

“赏赐责罚均是天恩。”韫姜起身走近贵妃,扶住她的肩,抿抿有些干燥的唇,说,“齐国即将来朝,大国天威不能折损,你也要体谅皇上。再者你想,齐国来朝,军务上必要抓紧,以防万一。而军务之事犹以郑、萧、段三家为要,这一下折了两家,对我们大楚也是不好的。应该、应该很快就会没事了,在齐国之事的面前,这点子算什么呢。”

贵妃扶额摇头:“你不知道,一同处理兖州之事的兖州使被赐死了。为着兖州乃是要地,若有差池,难以设想。所以未必同你所想的,何况提携谁,发落谁,都是凭皇上一句话的。”

韫姜不知是被灌进来的寒风冷着了,还是心中为帝王的杀伐果决感到恐惧,她的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她沉默片刻,低声道:“当务之急是保好自己罢……”

帘动声响,韫姜抬头朝碧纱橱外望去,只见一个窈窕身影随在泷儿身后娉娉袅袅地过来。泷儿率先上来问安:“启禀德妃娘娘,定城公主请来了。”

说罢欠过身,恭请定城上来请安,定城业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举止间温文尔雅,倒不像她的贵妃母亲,只是生得极像。

只见她端端正正上来问了安,韫姜旋即叫泷儿赐上座来。

原先贵妃与韫姜多有芥蒂与龃龉,但贵妃爱子,从不将这种乌糟事告知小儿,所以韫姜和定城本就没有什么芥蒂。加上现在韫姜与贵妃关系和缓,看似亲密,因而定城对待韫姜倒是十分敬重,一言一行皆是有礼。

韫姜单刀直入,不与她客套,直直说:“定城,你想是已经知道了你母妃的近况,实在是不容乐观的。”

定城容色一黯,沮丧道:“儿臣知道,纵使德娘娘不来寻我,我也是要来拜访德娘娘的。母亲不愿同我说外祖父与舅舅们的事,也不许我去寻父皇求情。——可是做女儿的见母妃如此伤心烦恼,怎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让自己个儿高高挂起呢?”

见她这般孝心,韫姜不免有些动容,拉着她的手说:“你是个好孩子,你母亲是疼你,才不愿你过早涉足后宫的腌臜事。只是当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如果你母亲不能自泥淖而出,你同寿城、再勋,迟早是要受到些牵连的。”

“这些我都省的,德娘娘想是心里有了计策才来寻儿臣的,只要对母妃好,德娘娘自管说,我没有不应允的。”定城目光坚定,正色道。

韫姜沉口气,缓缓说:“接下来德娘娘说的,你一一记好了,届时做的时候,切记不能刻意……”

送走了定城,愈宁进来奉茶,韫姜抿抿唇,有些过意不去:“定城年岁也不大,贵妃将她保护得这样好,本宫却……只是当下也没奈何,贵妃若是不济,本宫可就要成众矢之的了。”

愈宁稳稳当当放下茶盏,目光沉静:“娘娘都晓得,不得不这样为之。说白了,皇家的女儿、儿子,哪个是懵懂无知长大的,就是深宅院子里的孩子,到这个年岁,也该懂事了。何况奴婢看,贵妃娘娘虽将儿女们护得好,一个个却也极灵清,都是有主意、有孝心的。瞧定城公主就是明白事的,面子上不说出来罢了。”

韫姜端过茶来呷了两口,徐徐道:“这桩事触了逆鳞,我们这些大人去求情求恩典的,全都是无济于事。只有小儿们出马,才有用。”

愈宁暗暗叹口气:“且看定城公主罢……”

馺娑宫。

定城见自己房内诸事安排妥了,便欲出门去瞧瞧寿城与再勋两处打点得如何,才出了门几步,就撞见迎面过来的晋安。

晋安眼见定城要走,忙喊住她:“定城妹妹一切都置办妥了么?我还怕你初来乍到的不习惯,想要来替你指点指点呢。”她撇嘴微微一笑,露出几分嘲讽来。

定城一时也不恼,反倒暗喜她自己撞上门来,于是接了话说:“正好想去请教皇姐的,不过私心想一想,皇姐是德仁母后的女儿,一应用物同妹妹怎能相同并论?何况当下皇姐又去了淑娘娘宫里,问了大概也是无用的。所以想着去隔壁屋里寻绥安皇姐问一问。”

隔壁楼阁的绥安听了外头的动静,出了房门,问:“想是谁叫我了?”

定城忙转身微微行了礼,含笑同绥安问好:“二姐安,才说要来麻烦你。妹妹初来馺娑宫,想要请教二姐一些问题的。”

因晋安同绥安都是嫡出的公主,却分一个长幼与元、继,所以虽然没见过几面,但一旦见了总是剑拔怒张的。

晋安一见绥安出来,忙端正了姿态,居高临下瞧她,口中道:“想也是,虽然分个嫡庶之别,可是同为嫡女,也是大不一样的。”

绥安心肠倒也不坏,只是极爱逞风头,听晋安这般奚落自己,脸面哪里挂得住?于是抢上来啐道:“适才我在房里听得明白,只是你先前是连住馺娑宫也不如的,是跟着住在太妃殿里的,那是什么地方?也敢在这拿话奚落我?”

晋安黛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画屏同雪茹才想要劝上一劝,却被她一甩袖甩开,直向绥安喝道:“你说些什么?!到底是继后调教出来的女儿,眼里全没有尊卑、全没有长幼秩序,还比不上一个贵妃的女儿!”

定城不想还未使上韫姜教授的计策,晋安就先按捺不住,于是将计就计顺下来,含泪说:“纵使我母妃如今受罚,不比当年尊贵,皇姐也不必这样呛我的。我自己晓得自己是庶出的女儿,所以不敢造次。可是皇姐仗着嫡出的身份,就能平白地数落人吗?”

绥安扯过定城,拿眼剜着晋安,口中不饶人:“你同她分辨什么?她仗着自己嫡长女的身份,目中无人的!咱们那里配和她称姐姐道妹妹的!再说你在这儿趾高气昂什么,到底是个淑妃抚养的,只怕父皇还不疼你!”

晋安怒目圆瞪,她虽曾遭了淑妃训诫,可本性难移,她极看重身份之事,岂容他人贬低,于是不肯多让一步,跟着嗤道:“你别同我在这儿说,谁抚养谁的都是其次,说到底,我才是真正嫡出的女儿,你们的长姐!你们一个是继后的女儿,一个是贵妃的女儿,再说你自己也晓得自己的母妃不可同日而语,是个庶出的女儿,还在这顶嘴么?”她见绥安话说得狠,就将矛头转向定城来。

定城半是假装半是真委屈,垂头就呜咽淌下泪来,嘟囔道:“上回的事只怕皇姐姐浑忘了,难道皇姐姐不听父皇的话么?”

绥安一听这话,猛然一个激灵,急忙揽过定城,说:“我竟把这事浑忘了,你上回子寻昭嫔同贵娘娘的麻烦,我可都忘了!父皇怎么教导你的,看来我尊贵的嫡出大姐姐一星半点也没往心里去,上回子同贵妃怄气,这会子同我们吵闹,走,咱们去见父皇,看看父皇的好女儿!”

一听父皇的名号,晋安这才心里有些急起来,生怕旧事新事混在一处,再受了徽予呵斥。于是气焰消下来,脸上还逞强着,却不肯挪动半步。

“你不敢了,你不敢去,我敢去!”绥安说着,就扯着定城要走。晋安一时想去拦,一时又怕跌面子,竟直直站在原处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见人走远了,才将气撒给画屏,道:“她们嘴上不饶人,就要把孤往火坑里推,你怎么没一点眼力见?”

画屏同雪茹面面相觑,哪里敢则声辩驳,只好唯唯诺诺地说:“公主,当下还是拦住绥安公主她们罢,若是闹到皇上跟前去,只怕又要不好。”

雪茹心中暗暗转了几个来回,忙趁着晋安盛怒之时,退下去禀告淑妃。

这边晋安也不管雪茹,只绷着脸赶上去要拦绥安她们,谁知定城料定了晋安要来阻拦,越了捷径,未等晋安赶上,就先见着了徽予。

绥安也算是颇得徽予疼爱的,颐贤皇后虽不招徽予待见,却也不曾牵连了绥安,她一上来哭哭啼啼把话添油加醋说了,定城又在旁哽咽地说了自己如何因贵妃受了罚而遭了奚落。

徽予见两个女儿哭得伤心,又想到昭嫔的事,心里也有些郁闷烦躁起来。

恰晋安求见,徽予声音便提高了几分,叫她进来。待她甫一进来,就问:“你这姐姐是怎么当的?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上一回是顶撞昭嫔和贵妃,现在又来欺侮你妹妹!”

晋安一颤,眼里也滚了泪,只见绥安站在徽予身边,眼眶虽红红的,神情却颇为得意。她犟着说:“父皇怎好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我……”

徽予板着脸打断她:“一面之词?上回的昭嫔一事,你也说是一面之词,朕以为你回去好好思过了,看来还是改不了这脾气!你是德仁的女儿不假,但那是你拿来奚落妹妹,口无遮拦的理由吗?德仁黄泉之下,见你如此,只怕也是痛心!”

晋安一噎,心里的委屈怒火挤在一处,又不敢顶撞徽予,只憋着泪,道:“儿臣知错了,可实在是事出有因……”

“你认错,却还不忘解释推诿!事出有因,再如何事出有因,又怎么能说出那些话来?”徽予沉口气,眉还是紧紧锁在一处,捏捏眉心,带着怒气的余波,“一而再,没有再而三了,朕体谅你没了德仁的教导,所以难免嘴上心里念着她些。没有下次了,若还有下次,朕只当没你这个女儿。这会子你向绥安同定城好好道了歉,回去好好思过。”

见徽予把话说得狠,晋安滚着泪,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同定城与绥安赔了罪,徽予扬扬手叫人下去,又留了定城。因定城最为乖巧,没有绥安的骄纵,又懂事明理,故而女儿里头,徽予最是疼她。

他拉了定城的手,说:“晋安说的话你别忘心里去,你母妃怎样,父皇都疼你。”

定城含了泪,带着哭腔小心翼翼道:“女儿怎样都不要紧,只求父皇别生母妃的气。儿臣临行前在朝阳宫,知道母妃日日哭,她生怕我同弟弟、妹妹们担忧,又怕连累我们,才把我们送出来的。”

徽予心中有愧,又见女儿如此委屈难过,想起贵妃这样骄傲的性子却在日日落泪,也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叹口气,道:“你回朝阳宫去陪一陪你母亲罢。”

定城揣摩了片刻徽予的意思,想到韫姜教导的适可而止,于是乖顺地点点头,行了礼后退下了。

她走后不久,徽延前来。徽予待他坐下后才说:“到底贵妃无辜,牵连了她朕也是于心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复了她的封号罢,只协理六宫之权不必再给就是了。”

“归根究底,是为着叫齐国那头信了皇兄是真贬斥了郑家,把戏作真了,才演出这一场迁怒的戏码。皇兄若过意不去,复了位份,于情于理反而更真些。”徽延称是。

徽予目光沉重:“只怕这一复位,贵妃反而更不太平……不过也好,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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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在这样灯红酒绿的现代大都市社会同样存在着妖、魔、神、仙、鬼等看似很古老的生灵。为了不引起恐慌,被各国政府所隐瞒,并联合成立世界妖师联盟,对抗奇异玄幻的其他生灵。即便是那些看到过这些不可思议场景的普通人类也会被妖师通过仙术洗去记忆。妖师:你们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存在,你们不是英雄,却担着比英雄还要危险的责任,你们高于一切制度,却不能为非作歹,你们冒着一次次生命危险保护了人类,却没有人会记得你,没有人会知道你。为什么要选学生作为妖师?因为你们热血,因为你们还没有被社会磨平棱角,没有熄灭自己心中那团梦想的火焰。书友QQ群:336204861作者QQ:913503232。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