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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是真是假

在万寿阁内休养了足十日,到第八日,韫姜蓦地发了一场高热,吓得和如命等人守了一日一夜,各种药尝试着下去,韫姜才退了烧好了。

到第十日时,韫姜虽则还有些虚浮之态,但已经能被人搀扶着下地走几步,神志精神等都算是好的。

到了第十一日,风朗天晴,和风舒软,素香柔树,真的是春风十里柔情。徽予特命了软轿,仔细护送韫姜回了未央宫调养。韫姜不忘临行前亲自去谢过太后恩德,并说待坐蓐之期过后,再过来郑重谢恩。

回了未央宫,闭门休养了十数日,韫姜有些精神了,才开始开门受礼。

徽予怕韫姜应付起来劳心劳力的,于是吩咐了妃御们不可久留,以免打扰韫姜的休息。

这日景妃同顺妃送了礼出来,顺妃哎呀呀叹道:“可怜德妃丢了半条命,生出来的永平公主,瞧着也是不大好的。娇娇弱弱的,好像经不起一点风霜,往后也是要多费心了。否则这心肝肉儿似的宝贝,一个不当心养得不好了,岂不要拿走德妃的另半条命么?”

景妃饱含深意的目光一转,口中冷冷道:“顺妃话里有话呢。”

春风如沐,顺妃饱满玉润的面颊被风抚过,留下花儿似的粉-嫩之色:“景妃妹妹这话我倒是不懂了,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叫话里有话?”

“随口一说罢了。”景妃呵地一笑,也不追究下去,“顺妃的话是不假,听说永平公主体弱,但瞒得密不透风,不许德妃知道,生怕她担心过虑,伤了身子。所以我们巴巴儿拿了礼送过去,凳子刚挨一个边,没坐暖呢就得走,就怕说多了话,一些不该说的就漏出来了。这自然也是皇上的主意,皇上爱护德妃,舍不得她有一点伤心之处。”

顺妃温默道:“要我说,这也是不好的。一点儿也不叫德妃知道,她也就不能上心。没有她的心细如发,岂不叫人有机可乘么?”她的话说的语重心长,仿佛是真心实意替韫姜担心的。

景妃看着顺妃微微蹙起的柳眉,不自觉哂笑了起来。

直坐满了一个月子,韫姜仍觉着浑身不爽利,于是听了和如命同华惠允的建议,想着坐一个双月子。这日闲来无事,打发人去求请了徽予的允准之后,请了宛陵等人来坐着一道说话。

韫姜见只来了婧贵嫔、?诗还有宛陵,林初却没有,便问是何故。

宛陵捂嘴笑,婧贵嫔同?诗对视一眼,也漫起温馨的笑来,只听宛陵说:“说出来还怕你不信呢!苏姐姐有孕了!三个月的身子,你说巧不巧?那日守了你一日一夜,回去就累倒了。请了太医来一看,才知道是有身孕的,所幸孩子无恙。为着你要清净,所以不敢来告诉你,怕搅扰你安静。她今日因胎动有些不适,所以在宫里休养不能前来。”

她笑道:“我说怎么苏姐姐只打发人送礼来,人却没来,今儿去请,也只托你们给我带话,原来竟是有这个缘故在!”她唤愈宁进来,笑意深深,“快去库房里,将那双安胎用极好的童子紫如意取出来,再封些礼,亲送去。记得托我的话,说问她的好,叫她好好养胎呢。”愈宁悦悦然答应下了。

韫姜唤她近身过来,细声吩咐:“你记得去见一见枫儿,叫他千万别吃心,肃妃纵然有了自己的孩儿,也还是一样疼爱他的,他若还是难过,就来找本宫。”

韫姜心下想着请和如命照看林初这胎,但转念一想,他同华惠允、颜子青为自己和永平殚精竭虑,已经是十分疲惫,再叫他们劳累也是不好,于是另唤泷儿进来,叫她去同和如命说一声,好歹帮忙看一看药方与药材等物,吩咐好了才示意二人下去。

这边婧贵嫔将再桓抱了来给韫姜瞧,韫姜撑起身子,拨开水红团福绣纹的襁褓看里头的小胖团子,端的是娇憨可人,再桓一见了韫姜就咯咯直笑,?诗连连说他们有缘。

韫姜接过簪桃递来的和田玉如意头长命锁,亲自给再桓戴上了,满目怜爱,亲睦道:“真是个惹人爱的胖大小子,养得是真好。”她抬眼瞟了眼婧贵嫔,她丰-腴了好些,想是孕中滋补的缘故。

“万幸我孕中强迫自己多用滋补之物,养得好,所以固然早产,孩子还是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婧贵嫔的语气中多了许多平和亲睦,圆-润的鹅蛋脸儿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气息,她身为人母,淡了些往日的清高冷淡之气。

韫姜觉着身上有些冷飕飕的,于是唤泷儿抱了一个景泰蓝捧炉来抱在怀里,才问:“这如今宫里头是怎样呢?我不是躺着睡,就也只是屋子里头转转,皇上吩咐了不许人来搅扰,反而叫我一问三不知了。”

?诗欠身凑近韫姜,说:“姨母遇喜生女的事儿许多人都是不知道的,皇后娘娘她们矜持身份,面上只说些客套话敷衍过去,有些人却忿忿不平,唯恐天下不乱,恨不能时时刻刻挑拨离间。”她粉樱一般的唇一抿,弯下一个嫌恶的弧度来,她总是像漫天洁白的云一样轻柔静好,鲜少露出嫌恶的表情。

“我都料得到,不过是些‘德妃居心叵测,不敬皇后,其心可诛’云云,我也懒怠去应付。由她们说也就是了,芸芸众口最是难堵。”韫姜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她们不过是看不过眼姐姐儿女双全,又得皇上贴心顾怜,所以红口白牙地编排姐姐。只是也就敢在背后逞口舌之快,谁敢真给姐姐下排头呢。”宛陵接过双簪献上的茶,饮了一口后方才说,韫姜付之一笑,又问现下谁得宠等事。

?诗回她:“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都是风水轮流转的,定要议论,倒是顺妃娘娘,从前不声不响的,近来倒颇好的。”

韫姜神色微动,有些意料之中的从容不迫:“她是盛家的女儿,做了一个顺妃还算是埋没了,如今身子大安了,凭她人品相貌也不至默默无闻呢。”

三人围着一个红木漆边马蹄脚小圆桌,坐着同韫姜说话,桌上放着沏好的昭平红茶,用鹧鸪斑的茶盏盛着,滟着清透的成色。中放着几盘果子点心,婧贵嫔本签了一块切好的香瓜,听韫姜如斯说,送入口中吃了,才一边说道:“顺妃总是温柔得如一掬水一样,寸寸柔情,盈盈粉泪。可美人如花隔云端,总叫人感知不到亲近之意。”

宛陵拂面,恬静道:“她总待人很和善,只是莫名又叫人觉着疏远。总之我们也不同她多亲近就是了。彼此客套礼待也就好了。”

韫姜颔首,又蓦地想起林初的胎来,问:“苏姐姐的胎不很好吗?”

宛陵回:“姐姐是知道的,苏姐姐从前伤了身子,许多年不曾有孕了,之前又牵肠挂肚地强撑了一个日夜,所以才致胎气有些不稳。苏姐姐珍视这来之不易的孩子,所以才着意保养。”

“也是……”韫姜因染上困意,又兼汤婆子温温的不暖身子,身子冷的厉害,所以就叫她们回去,改日一道来用个饭,三人答应着回去了。

路上三人商议后决定往云台殿去看视林初。

三人到时,恰好林初起身散心,兴头头邀了三人在云台殿的后院坐着闲话,一壁命宫女们奉上果子点心并茶来,茶所用的乃是洛神花茶,茶色殷红,如上好的娇花一朵。

“姐姐胎气不稳,劳姐姐招待了。”宛陵望着院子里几丛繁密若云的郁李、棣棠与迎春,或艳若宝石璀璨,或繁美似星灼耀,构成一幅绝美的旖旎画卷,如一位凭栏远眺的姽婳娴静美人一般。

“我们之间不说劬劳不劬劳的话,反而是你们来伴着我说话,我才开怀高兴。”林初并无甚胃口,只用了两口紫玉桑葚,便只跟着她们说话。

婧贵嫔伸手接过一朵随着微风送来的郁李花,问:“苏姐姐的胎是谁照料着呢?”

林初浅浅微笑:“虽说有个贴心人伺候是好,只如今姜儿身子不好,正是紧要关头,所以我也不好求情她拨弄一位太医来。现下是一位贺御医在伺候,有人递了话过来,说姜儿安排了和大人的门生颜太医,在太医院帮衬着打点照看,也是难为了。”

?诗娴静-坐着,吃了两块蜜甜香瓜,拭了唇才煦煦说:“姐姐才说不要我们生分,这会子自己怎么反而客气起来了呢?”

林初笑而不语,暖融融的笑比春风还和煦三分,似乎十分开怀。她捂着小-腹,欣慰又有些歉疚道:“我自来疼爱枫儿,现下有了这孩子,照顾枫儿这事上也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只怕那孩子吃心。”

?诗不自觉挺直了背脊,堂下所坐诸人中独她是孑然一身,她听出这弦外之音,于是说:“姐姐这个大可放心,妹妹寻常无事,若姐姐不嫌,妹妹便毛遂自荐,替姐姐分忧一二了。”

林初意味深长的目光往?诗身上一漾:“这也真是麻烦妹妹了,这也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私心,而是那孩子实在是可怜见儿的,我怕他敏-感多思。他一出生便没了母后,交由我抚养后,一定是想着同我这个没依靠的人相依为命的,如今却……也苦了他……”

“姐姐何苦同我说这个,我也见过几回大殿下,本是十岁年纪的孩童,却看着老气横秋的,怕也是经历了这些的缘故。我也是心里怜爱的。”?诗脸有些红扑扑的,凝了一汪红玉在面一般,她垂首别过鬓边垂散的秀丝,别有一番风韵。

林初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温温软软的,像一瓣娇-嫩的花似的,?诗抬头看她,微笑说:“如今姐姐安好才是最要紧的。我们之间本就是互帮互助,彼此协和的。哪儿有这些劳烦不劳烦,私心不私心的话?这样听着才叫人刺心呢。”

林初笑:“只等你也遇喜有了身子,那样才叫齐全了。”?诗年纪轻经不起这样的话,羞得忙以帕遮面,“嗳唷”的连声嗔叫起来,把林初三人笑作了一团。

这日韫姜和衣起身用午膳,愈宁在一旁陪着布菜舀汤的,簪堇瞧韫姜用得好,不住地说:“娘娘今日瞧着是好,不如待会儿用膳罢了,咱们院子里头逛逛去,消散消散、克化克化,对身子也好呢。”

韫姜这连日来总是颠来倒去、反反复复的,若好时可下地闲逛,用大半碗粥食饭菜,若不好时,昏天黑地、气若游丝,大有归西之兆,吓得双簪是呼天抢地的。今日倒又好起来,醒得也早,也不睡回笼觉,一骨碌就起身了,在次间里或坐或走,打发了一个上午。

韫姜听了簪堇的话,答应下说:“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我也恰好过去赏一赏。”

愈宁搛了一筷子鸡汤烩鲜蘑,送入韫姜跟前的斗彩小浅口碟子里,道:“这得去叫顾诚先去将飞红亭收拾好了,娘娘若高兴,不若请季主子她们来,陪着一道儿说话解闷。”

“只请?诗来罢,苏姐姐她们都有该忙的去处,不是该养胎补身子,就是要拂顾孩儿的,叫了来闲话怕给她们添了麻烦呢。”韫姜将一双商银青玉箸安稳放下,拿起丝绢拭了拭唇,簪桃立即捧上漱口的茶水同痰盂来,一面说:“这就打发阿奴去请。”韫姜颔首回应。

不移时?诗就过来了,挽着韫姜一同往后院子逛了会儿子,见韫姜有些累了,于是往院子正中的飞红亭这边来坐着说话。

?诗说:“我昨儿去跑马场看了大殿下同二殿下练习骑射,没成想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很是堵闷。本想昨儿就来找姨母说的,可听昨儿姨母身子并不爽利,所以不敢来叨扰。今日若姨母不来邀,过了午膳我也要不请自来的。”

韫姜惑然,直身端坐好了,朝向她问:“这话是怎么讲?”

“我原先过去,因听说睿王爷入宫来教授骑射剑术,所以我便先在跑马场的天桥长廊上候着。之后再下去寻殿下他们,过去时,遥遥地就听见大殿下说,如今肃妃娘娘有了身子,再行照顾他,反而给她添置麻烦。他知道肃妃娘娘心底好,真心疼爱他,连着德妃娘娘也是顶好的心肠,怕他难受吃心,巴巴儿打发人来劝告。其实他都知道,只是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要是可以,自己求请到皇上跟前,还是回了馺娑宫住,只要知道还有人实心眼疼爱他,拿他当儿子,他就高兴满意了,不一定要跟着人住。”

?诗摩-挲着杭月青织金纱裙上的碧桃绣,有些不安与心酸,话里泛起凄恻的苦水来:“二殿下也是极懂事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解他,他才把这心思且按下不提了。这话听得我心里发苦,也不好往肃妃姐姐那儿说去,说了不免叫她放心不下,也是造孽了。”

韫姜轻轻“啊——”一声,细长黛青的秀眉就蹙成了一团,眉梢眼角都是愁苦怜惜:“天可怜见,这孩子竟这般懂事得叫人心疼……”她唤顾诚过来,细细叮咛说,“顾诚,你今儿去接殿下下学时,一道儿把大殿下接来罢,记得先去景和宫云台殿一趟,别叫肃妃挂心。就说二殿下同大殿下要好,留下一起用一顿晚膳,用罢了自然就护送殿下回去。”

顾诚听了吩咐应了一声是,也就下去了。

“劳姨母挂心了,我年轻,不过比殿下大了六岁的光景。这些事上真是只有叹息的份儿,否则要去开导他,像是托大拿乔、不伦不类的。”?诗喃喃。

“你心善体贴人,所以瞒着苏姐姐,反而过来寻我,我都省的。”韫姜拍拍她的手背,泷儿恰好捧了两碗熬好的黑芝麻糊过来,韫姜推了一碗到?诗跟前,说,“这里头搁了炒香的大米、黑米、核桃仁、杏仁同长生果仁磨碎的齑粉,吃着香甜绵密,又添了糖进去,也不至乏味呢。”

?诗笑着捧起祭红釉敞口碗来,舀了两口吃了,那芝麻糊熬得稠稠的却不黏糊,入口回香甘甜。二人才说着话,忽而听前头传来急匆匆紊乱的脚步声,竟是小忠脸色惶急地奔来,跌跌撞撞打了个礼,满面仓皇说:“娘娘,了不得了!肃妃娘娘小月了!”

韫姜一时尚未回味过来,就腾的立身而起,扶着手边的高脚桌摇摇欲坠,?诗赶紧上来扶住:“姨母当心!”

韫姜顿觉一口痰气上涌,堵着胸口,气便短促起来,眼前连连是火星四溅,黑白交替。脚下一浮软,她便直挺挺栽倒在了?诗怀里。

待她醒转时,愈宁同?诗正守在床边,她挣扎着起身,忙问现下如何了。?诗偷偷背过脸去拭泪,脸色有些难堪:“正查呢,仿佛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也不知到底怎样。姨母这边这样我不敢走,只打发了玫玥同岑慧姑姑去打听。粗粗听得一些风言风语,说是肃妃姐姐喝了一碗安胎药后,没一个时辰就见红了,太医来看时说已然不成了。”

韫姜呜呼哀声,阖眸躺倒下去,气短粗重,闷闷道:“原想着过去,可如今头重脚轻的恐怕不能够。”

?诗将暖衾漏风的角揾好了,恓惶道:“姨母快别这样,听他们说宛陵姐姐已经去了,你也不需担心。你若强撑着去了,岂非叫肃妃姐姐更是心里凄沧吗?”

“我想着有颜御医在太医院照应,就不会有事,奈何人心最难提防,真要下狠心害人,就是神仙菩萨过来也挡不住。”韫姜唉声叹气,顺软清香的乌丝垫在耳朵底下,传来丝丝的瘙痒,她将发丝别过去,枕着玉手,问,“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姨母昏睡了两个时辰,如今是申时末了。”?诗答。

韫姜嗽了两声,沙哑着声音说:“好孩子,你先回去罢。我打发人去看一看苏姐姐,我这儿有人照看的。”?诗颔首,不忘说:“若有消息了,即刻差派人过来告知姨母。”说着才一径走了。

这边韫姜吩咐愈宁亲自带了东西过去慰问,一壁查问了底细如何,是怎样情况。愈宁答应着去了。

到了日沉时愈宁回来,在外间用了口茶才过来。彼时韫姜起了身,坐在大次间里的黑木漆边罗汉床上,抱着一只新送来给她解闷的肥胖姜黄猫儿出神。那猫儿青玉似的眼睛敏锐而慵懒,只朝愈宁瞥了一眼,就缩回了韫姜怀里。

韫姜叫愈宁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了回话,愈宁说:“肃妃娘娘不大好,伤了身子在其次,失了孩子大为伤心才是要紧。和淑仪好歹劝住了,只是肃妃娘娘也碎了半边的心了。另一边奴婢去太医院找颜御医问了,颜御医说药方药材都是盯着看了,没问题的,若要出事,就怕是包了药材送入宫去这一段叫人动了手脚了。这事由皇后娘娘同贵妃娘娘彻查,奴婢若多过问。恐给主子招惹闲话,于是回来了。”

韫姜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默地抚-摸猫儿柔-软的毛,猫儿舒适地发出娇嗲的“喵喵”声,仿佛一切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她转头往外看去,绚丽的晚霞像泼了一掬血在天边一样刺目,她深觉自己犹如水中的荇藻一般,漂浮不定,微茫细小。

“本宫觉得,此事并非表面上这样简单。仿佛有人瞅准了这个时机,来去匆匆。”韫姜抿唇,神色间有些为难与阴晦,“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年苏姐姐小产时,和大人就同我说,这胎伤身伤的极重,日后恐怕不能再有了。我一直记得这句话,如今乍然有了,我只想是天公有眼,不负苦心人,圆了姐姐一个梦。可是现在这样想起了,似乎不是这样一回事……怕是有人容不下苏姐姐是枫儿的养母了……”

“不知旁人是何种心思,也做不出应对之举来。”愈宁双手交叉,端然放在膝上,神色有些沉重,小声道,“但愿不是冲着娘娘来的。娘娘可不能再经事了。”

韫姜没有说话,心里沉闷难解。

?诗陪着徽予到颐华宫时正是日央时刻,阳光暖而不烈,像磨碎的金粉洒在人的身上,披了一件飘逸的毡子一般。

?诗进来看时,见凤寰殿明间内坐着皇后、景妃、顺妃、孟妃、肃妃还有和淑仪同恪贵妃。她有些战战兢兢地过来请了安,大感压抑,只等着徽予在上首尊位落座了,方才敢在末位坐下。

皇后将事情捡着要紧大概同徽予说了,即命人传贺太医同颜子青上来。?诗偷偷儿拿眼觑林初,她脸色青白交加,眼底凝着重重的鸦青,双眸黯淡无光,一身浮光锦的褙子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贺太医同颜子青上来给众人行了一个大礼,待到皇后问话时,贺太医才开口说:“微臣自来诚心诚意伺候肃妃娘娘,未敢有一丝懈怠。微臣给肃妃娘娘开的药方绝无差池,若真要出了问题,当是颜御医处有了问题。他自诩奉德妃娘娘之名,查验把关药方药材,不知是否存了旁的心意在里头,伺机要戕害皇嗣。”

颜子青乃是青年俊秀,今年方及弱冠,面容清秀气质彬彬,听得贺太医如此转嫁危机,登时满脸涨红了,焦急偏过头去,看着贺太医道:“贺太医说这话难不成不怕诛心吗?微臣自来追随师傅研习医术,不说如何精专,为医者当有仁心这一点却时刻铭记在心。因德妃娘娘体恤肃妃娘娘,而和、华两位太医又抽脱不出身,才命了微臣在太医署帮衬着照看。如今到了贺太医嘴里,怎反而成了居心不良,伺机戕害?!”

徽予瞟了眼颜子青的模样,说:“你是和如命的门生。”颜子青连声答应了一个是,徽予颔首:“德妃身子不好,和如命同华惠允一门心思扑在未央宫,安排你在太医院照应之事德妃也同朕说起过,你所言不虚。”

宛陵闻言也顾不得许多,立即接口道:“皇上,先不说德妃娘娘自来是纯良和善,从不起戕害皇子之心的,就是有了,何必如此瓜田李下,故惹嫌疑?何况德妃娘娘如今抱病在未央宫,哪有这通天的本领去计算别人,何况肃妃娘娘同德妃娘娘一直都是姊妹情深的,怎会有此毒心?”

恪贵妃斜眼过去,宛陵不自觉一怵,将脸别开了,恪贵妃冷声笑道:“贺太医,这说辞你只问问这在座有谁肯信。各本宫同皇后娘娘查得分明,你可还犟嘴,在此饶舌作妖?”

贺太医一瑟缩,满眼畏畏缩缩的鬼祟模样,眼不住骨碌地转着,咝咝抽着冷气咽口水。

随着恪贵妃一扬手,旋即有人捧上一袋药渣子来洒在贺太医跟前,贺太医连连往后倒,冷汗涔涔却不言语。恪贵妃道:“颜太医,就请看一看这药渣子是何效能的罢。”

颜子青恢复了正色,恭敬应了一礼,方才膝行上前,拨着药渣仔细辨认查看起来。?诗留心着他的脸色,忽而见他脸色一惊变,似乎大为惊诧,嘴唇动了两动,也淌下冷汗来。

他转去朝向徽予,声音微弱下来:“启禀皇上,这药是……是催月信的。多是为月信不调者所用,用后见效便可……”他小心翼翼地去瞟肃妃的脸色,林初了无生气的脸果然立时如激荡起猛烈的水花,她扶桌腾的立起,不可置信地追问:“你说什么——”

“肃妃好一场戏,怕是畅音阁的戏子也不比你唱得好。”恪贵妃讥诮却慵懒的声音生生截断林初的话,林初心一紧胸口窒闷起来,如有磐石压制,无法挪动。

她颓唐跌坐在交椅之上,听恪贵妃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本就是你筹划得一场计谋,怎如今反而自己诧异起来?”皇后伺机拊掌,外头的人旋即会意,押着一个人进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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