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阁,?诗才指挥着人将一应物什安置定了,就听门口垂丝海棠雕纹的花槅窗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好漂亮的屋子。”
她喜上眉梢,忙转眼去看,只见韫姜盈盈然笑着进来了,本是阒静的屋子,登时活络起来,?诗起身去迎,口中道:“姨母来了,正是时候,都收拾好了的,姨母快来坐。”
“我可是在心里盘算好了的,掂量着你也收拾好了才来的。”韫姜一戳?诗饱满圆润的额,挽着她往里去,“前几日知道你忙着挪动的事,也不敢来给你添乱。这会子再贺一次禧嫔乔迁晋封之喜了。”
?诗红透了脸,嗔道:“姨母可是打趣我呢。”
“哪儿是打趣呢,闷声不响的可就晋升了。”韫姜温和恬淡的笑里带上了严肃与诘问之意,?诗笑容乍然一收,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躲闪着垂下了头。
玫玙乖觉地领了人都退下去了。韫姜挽着?诗在长榻上坐下,才道:“要不是我知道和大人看了你的脉,千问万询,才叫他把实话给托出来了。我若不下狠话,只怕连和大人也要死瞒着我。”
“姨母千万别责怪和大人,是我央求他给了我发热的药的,也是我求他封了口,别告知姨母您的。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诗细声细语地说,充满了愧疚与歉意,不安地绞弄着手里的软绡帕,缠指绕着,略纾解些许忐忑。
“我何曾要怪你们呢?只是奇怪,你这孩子是最和顺柔善的了,为什么下套去拿荀氏?”韫姜拉住?诗的素手,她手掌心的温度款款传入?诗心底。
?诗纠结凝重的神色舒缓下来,眼神扑闪着往韫姜身上晃了好久,还是难以开口。韫姜叹道:“傻孩子,其实你做同我做,在旁人看来没半分区别。你同我是血脉至亲,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呢?”
“之前瑃贵人得宠,诗儿瞧出姨母心存不悦,冒昧问了岑慧姑姑到底是为什么。我就猜测或是瑃贵人冒犯了姨母年少绮梦的缘故。姨母不豫,诗儿心里也是堵闷。心想姨母自来给我诸多庇护,处处为我着想,我也必要为姨母分忧才好!所以才……”?诗颞颥着把话说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视韫姜。
韫姜又是动容又是气,扶着?诗的头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双眸已是濡氵显了,她挺拔秀丽的鼻泛着酡红,声色微颤:“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我没有白疼你。只以后千万别再这样了,和大人医术再精明,这坏身子的事也不是闹着玩的。有什么主意了,别只瞒着我、不叫我知道,否则一旦惹出祸端来,我该怎么护着你呢?你不想想,若是荀氏抵死不认,皇上又尚还宠爱她,你又该怎么处?”
“我不敢告诉姨母,也是想着万一东窗事发了,也牵连不到姨母去。前后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出了灾祸也只我一个人承担。”?诗骤然升起一股坚决来,眉目间浓浓的都是毅色。
韫姜一愣,不曾想她竟有这份气魄,对自己的感情也远比自己想的要深。因而大为感动,一时竟语塞了。
?诗解颐莞尔,韫姜看着她的笑容,道:“皇上也是真疼你的,你也要千万当心。这毓庆宫里,姝贵嫔眼瞧着是个婉顺的人,实则颇有城府在,平常打个表面功夫就是了,别去亲近。”
“姝贵嫔是二年入宫的翘楚了,诗儿知道两年内步入贵嫔之位的人定非省油之灯。”?诗也正色起来,转将思绪放到如何安身上来,“我初来毓庆宫时,头一件事就是去给姝贵嫔娘娘请安的。她真真儿是神仙容貌,画上走下来的仙子似的品相。说话也细风春雨一般,让人眼瞧了生喜,怪生皇上宠爱。可她的眼睛里透着精明与贪欲,须得仔细看、用心悟,才瞧得出那温柔乡里的不谐之处来。”
“她确是个心有计谋在的,否则也不得贵嫔之位。她是江南秀水养出来的、烟雨细腻似的人,光瞧样貌是一等一的,面柔脸慈,做了坏事谁也想不到她头上去。同毓庆宫里另一位南浔堂的庆宝林是一样的,同样纯洁无瑕的品貌,让人看了只觉得是神仙菩萨,有的是遭人欺负的,但绝不是计算旁人的。”韫姜往金钱蟒纹的团枕上一靠,将团花珊瑚裙摆正好,偏头与?诗说起话来。
?诗将头轻靠在韫姜肩上,心不在焉地盯着前头博古架上的各色瓷器,她眉心恰好有一颗红褐的小巧美人痣,因眉头的舒展而展示开来:“姨母形容得恰到好处,真真是这样个道理。女人的相貌真比刀枪箭棒还厉害,她们有了那样的皮相,好过许多呢。”
“主子,庆宝林过来呢。”
?诗闻声,直起身往外探看,还不忘对韫姜笑说,“背后说不得人的,瞧,方妹妹来了。”韫姜也坐正了,只笑道:“快请进来罢。”于是?诗朗声道:“玫玙,将人请进来罢。”
话落不少时,玫玙就打起了软帘,将庆宝林送了进来,庆宝林一身淡雅的天水碧菊梅纹立领袄子并月白缘四合云纹襈裙,一身浅淡,反而衬得她通身淡泊的气质。
她的容貌是不容忽视,只见她满面温婉的笑,过来施了一礼,纯洁得如一朵皎洁的白莲一样。
“才想着季姐姐这儿动静小了,必是安顿好了的,所以兴兴头头地就来找姐姐。未想到德妃娘娘也在,险些失了礼数了。”庆宝林羞赧莞尔,在玫玙搬来的圆凳上坐了,一壁跟韫姜说话。
“什么要紧,正好一起说话呢。”韫姜见她乖顺有礼,也一样和和气气地回话。
“远处就听你们里屋的声音了。”徽予沉而不闷的声音自花槅窗处传来,但见他负手身后,站在不远处。一看去,真是姿容迢迢,玉树俊美,真是身长八尺,风姿特秀。
三人皆要起身来行礼,徽予连忙止住。
?诗让过自己原先的位置,韫姜因着最是位尊,便也循例同徽予一道在长榻上坐下,?诗另搬了一个圆凳来安坐。
三人一处闲话,正好谈起花花草草来,庆宝林便温默道:“我屋子里养了两盆昙花,悉心养了好久,听说今儿夜里能开花的,昙花一现是难得。德妃娘娘若喜欢花儿,也可来瞧瞧。”
韫姜抿嘴浅浅一笑,徽予先替了她开口:“德妃身子不好,夜里更深露珠的恐她染了寒气,冲了身子,估计也不能够了。”
庆宝林笑意一减,误以为说坏了话,一下噤声不语了。
韫姜有意宽慰她:“那也没多大要紧,你若舍得割爱,肯送我一盆也就好了。”
徽予没来由地念起“昙花一现”的不吉之兆来,旁的却也不管,只怕送入未央宫,没得带来些不祥,他转眼去看韫姜。
韫姜单是恬淡、波澜不惊的模样,挂着斯文拂煦的微笑。徽予不动声色地拉住韫姜的手,他宽大的燕颌蓝平金龙山石松袖隐住了他这亲昵的动作:“难为楚蕙悉心养着,既然是难得的,便留着她自己赏。你若喜欢花,朕叫莳花局再多送些来。”
韫姜知他深意,含情脉脉地转眼看他,又朝着庆宝林道:“还是要多谢妹妹的好意的。未央宫的花最多,妹妹得空多来,咱们一处说话,一起赏花,岂不绝妙?”
庆宝林满含感激地颔首,立刻答应下了。
……
未央宫,夜。徽予今夜留宿未央宫,因天渐寒凉,韫姜便捡着空闲时候,给再阳挑选起皮毛料子来。
徽予与她并肩盘坐在黄花梨嵌蓝田玉长榻上,见她挑得仔细,也随手抄起一匹来看,还不忘给韫姜掖好了盖在腿上保暖的杏子红暖衾。
他道:“这必是库房里起出来的旧年的皮毛了,你手上那件瞧着眼熟,怕是去年朕赏的,你又留着没裁做了。”
“予郎年年赏那么多,我就是一日不重样地穿,怕也是穿不完一个冬的。”韫姜捂嘴,弯着眼柔蜜蜜一笑,双眸在红烛灯火的映射下,如潆洄纯澈的溪一样。
徽予朗声而笑:“昨儿八弟递上折子来说,他在京郊围场秋狝,得了好几匹上好的皮毛,在府里裁制好了就送来。朕想着里头若有合你的,定全数给你送来。”他说着话就去拉韫姜的手,笑容如日坠西山一样消减下来,叹道,“从前时你的手那样喷热的,如今不论春夏秋冬四季,都是冰块似的冷。你体虚底寒,如不用上好的皮毛暖着,只怕睡不安稳、行不舒坦的。多了你就存着,打发了送人也好。总远胜过数目不够用的好。”
韫姜反握住徽予的手,因她的手瘦小,只抓住徽予手的一半,道:“旧年的都还在,我今年又大病了两场,当比旧年稍清瘦些,衣裳都穿得,裁一裁就好了。衣柜橱子里把去年的大氅、风毛披风取过来熨过,也是七八成新的,一样是可以穿的。今年若再添,真是日日不重样了。”
“正是你清瘦了的缘故,所以更要添新的,大氅披风若忒大,就会吃风兜风了,那样子反而冷。你不如再做新的,旧的舍了太靡费,就趁着有新的可替换,送去尚衣局裁剪了重做。”徽予仍旧坚持。
韫姜见他不懈,于是乖顺颔首,又将手里的一匹拿给徽予瞧,看看是否足够好,徽予颔首,韫姜才叫愈宁进来收好,与之前选上的四匹一齐封好,连同给再枫看好的份,待明日送去司衣司缝制。
徽予偏头看西洋钟里的时分,已到了安寝的时候,于是起身将韫姜抱下地来,笑道:“深帘静昼。绰约闺房秀。朕还是享一享你的凝脂肤理腻,削玉腰围瘦罢。”
韫姜羞红了脸,正要推他,只听外头脚步声趵趵惊动,徽予下意识紧搂住她的楚腰,一壁才往后看。
只见是簪堇,她一入内见了此情此景,知有惊扰,忙先跪地请罪,再说:“启禀皇上、娘娘,清风居陆良娣已要生了,恪贵妃娘娘已赶了去,抓紧了打发人来报的。”
二人四目相对,韫姜连挣出徽予的怀抱来,将衣裳领子抻好了,作势揽着徽予要去,徽予却按住她道:“这已是十月初九月末的时分了,夜里露重风寒,一应暖物都没制备好,你匆匆去了恐染一身寒气回来,又要咳嗽不止了。好容易仔细养着,今年养到这时候都没见咳疾复发,你可别去沾了。陆良娣这一胎是很稳的,你不去,贵妃、皇后那里朕自有替你说的,你好好休息罢。”
韫姜还要坚持,见徽予神情肃穆郑重,才点头答应,叫人备了车马披风,千万小心送了他去了。
隔夜第二日,韫姜就接到消息,宁嫔安稳诞育一女,母女平安。宁嫔晋了嫔,赐了封号为宁。
韫姜收到消息时,正坐在螺钿桐花妆台镜子前梳妆,听了禀报,她扶着镂花嵌玛瑙明玉金雀钗的动作停了停,才偏头带上客套熨帖的笑,对来传话的霄华说:“合该恭喜的,姑姑,快去奉了礼亲送去,真是天大的好喜事呢!”
霄华打了拱手,道:“皇上已赐了公主封号为千莲。”
“正好巧了,库房里有一套六朵的玉雕白莲,正应了公主的封号的景儿。必要封作贺礼的才好。”她笑着仰起下颚,簪桃也就知了意,下去一道备置。霄华起身又作了礼,道:“奴才须得再去通晓其余的主子才好。”
“顾诚,你送一送。”韫姜顺手抓过一把金稞儿塞给霄华,霄华千恩万谢下了,才跟着顾诚下去。
这厢泷儿伺候着给韫姜描眉上妆,喃喃道:“主子瞧着有心事。”韫姜将面颊上的燕支匀好了,淡淡道:“原先还猜着是个儿子,倒是猜错了。不过公主也好,总是个依靠,比没儿没女的好多了。本宫只想着这样好的孩儿,要送入哪个宫里去。皇上同皇太后必定已有了打算了。”
泷儿将圆镜捧起来,好叫韫姜细观她的妆容扮相,韫姜随心略扫了两眼,道:“今儿个是合宫大喜,打扮得喜庆些未为不可。”说着将一支烧蓝的押发取下,另替了一支赤金凤蝶嵌翡翠玛瑙的押发来。
之后照例是先去晨昏定省,只客套了几句话,皇后就领着众人一拥去了清风居贺喜。此时那婴孩还在宁嫔怀里睡得安稳,众人都上来看过,都夸粉雕玉琢的可爱,宁嫔笑得极为欢愉畅怀。
她满目慈爱地看着襁褓里的婴孩,那是她的骨肉至亲,她真是看也不够的爱不释手,自打一抱入怀里就不肯撒手。
“都说公主的封号取得好,千莲,瞧公主的样貌可不是跟朵白莲似的呢。”全妃将身子欠倾向宁嫔那头,张目望着千莲,露出真切诚挚的笑容来。
容昭仪原本因为再澈送入了慈宁宫而郁郁寡欢,自闭于宫内兀自神伤,如今身子好些了,听说宁嫔生产了一女,想着“望梅止渴”,故强撑着也过来了。
她痴呆呆地看着那小小孩童,眼里竟起了水雾,吉祥连忙宽慰她:“主子如今可千万不能落泪啊。”容昭仪扶额,摁了摁额上的灰鼠毛西番莲纹缀南珠抹额,低头将泪水收敛了去。
皇后这头往姝贵嫔处饶有深意地看一眼,道:“姝妹妹快上前去抱一抱小千莲,往后这就是你的女儿了。”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愕,连姝贵嫔也是错愕无措起来,又惊又喜,全妃一霎时笑容凝固在脸上,周身快活的气焰一下子偃旗息鼓下来。
皇后不管她们众人的惊诧,又说:“这里头原有些曲折在,姝妹妹可真是福星高照了!皇上与皇太后本在姝妹妹同婧妹妹二人间难分难舍,不知如何决断。到了昨夜婧婕妤来报,才知婧妹妹已有了两月的身孕了!这才立时拍案,将小千莲托付给姝妹妹你抚养。”
这两个轰然炸开的消息惊得众妃难以反应过来,倒是韫姜与顺妃原先早有料想,先领头开口贺喜。
婧婕妤清冷如月的脸上带了几分喜气洋洋,和婉赧然道:“原先天癸不来,胃里又泛酸水,想着是体弱的缘故,也没请太医来瞧瞧。也是因为昨夜听闻宁嫔生育,才联想到这个上头来。请了太医把了脉,真有了身子了。”韫姜转头看向她,报以真切的欢喜,婧婕妤低头莞尔,显然是十分高兴的。众妃也就跟着稀稀拉拉地道了喜。
“这两桩喜事必得联合在一处说了,才算锦上添花,妹妹们可别怨本宫瞒着。”皇后满面堆笑,仿佛真是一派贤良的作风,真有如此容人的度量。
宁嫔这边的欢欣戛然而止,她一刹呆如泥胎木偶,后头的话一字儿未落在耳里,只将千莲紧紧拢在怀里,不肯撒手。
姝贵嫔这头连得谢恩,兴头头上来想哄一哄千莲,宁嫔却一把闪过,背对着姝贵嫔不语。姝贵嫔的素手尴尬地悬空在原地,讪讪转头去看皇后,也不敢强去抱。
皇后开口道:“宁嫔可是高兴坏了,皇上、太后宽宏,许你同千莲温存一日,全尽了你母女之情,往后你坐蓐之期过后,每月初一、十五,都可去姝贵嫔那享一享承-欢膝下之乐的。”
她扬眉示意容德上前去,容德屈膝施了礼,走进宁嫔,口中轻告了一声得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公主自宁嫔怀里夺过,硬生生转交给姝贵嫔。
宁嫔一下子泪如泉涌一样哭起来,但话到了嘴边又全然堵住,噎得她半句蹦不出来。
恪贵妃替她开口:“宁嫔怕是喜极而泣了,须得注意着,月子里可落不得泪。”这一句话不痛不痒地警示着宁嫔,她失了魂,压根没听进去,只顾着落泪。谁人都瞧得出她是悲痛欲绝,只又何人敢点破?
韫姜于心不忍,又知皇命难违,只好借着品茶的由子把头深深低下去。
婧婕妤抿唇别过脸去,不愿再看这些逢场作戏的虚伪模样,冷了脸、告了体乏就走了。愈宁见韫姜偏头,就知她有话要讲,于是俯下身子附耳敬听,韫姜道:“你悄悄儿出去,问一问婧婕妤这胎她计算怎样保住。”愈宁颔首,往堂下扫了一眼,见是无人注意,于是悄没声地走了。
众人又再坐了坐,因宁嫔实在情绪低落,皇后也就命众人散了,只打点人明日将千莲送去姝贵嫔那等事。
离了清风居,林初本欲邀韫姜往自己的云台殿里去坐坐,然婧婕妤打发了红豆来专司等着韫姜,韫姜便就去了宜瀛小筑打算同婧婕妤商议。
来了宜瀛小筑,婧婕妤早备好了茶点果子等物,韫姜免了她行礼,又再次贺喜。
婧婕妤在韫姜面前总是和顺温柔的,她笑着应下,让韫姜长榻上舒服宽坐了,才说:“多谢姐姐关心,昨夜本想着也差人去知会姐姐的,但听闻皇上是一人出了未央宫去的清风居,就想到姐姐是要安寝了,所以未敢来叨扰。”
“先不先知道本不要紧,我实在是替你高兴。我知道你是真心思慕皇上的,也盼望能与皇上生儿育女,这会倒好了。”韫姜眉开眼笑,声音雀跃而清越。她抿嘴敛了敛欢愉之意,正经道:“该理论起正经事儿来,虽然如今好些皇嗣平安降世了,但不得不防着。你可想过如何安稳度过这余下七八个月吗?”
婧婕妤也一下子严肃起来,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已失去了一个孩儿了,再不能失去这个。太医说我上回子小月是伤了身子的,这胎若不仔细将养,恐生下红之症,一辈子于子嗣上就该无缘了。所以我拼死也要护着这个孩子,我想得仔细了。如今贵妃才刚卸下宁嫔这一胎的重担,我若再去求她,她也不能够。姐姐身子弱,不能再担这劬劳之苦,既然这样,我就去求请皇上将景安姑姑暂安排来照拂我这一胎,并请皇后从旁协助。这样皇后也不敢叫我这胎出了差池。”她将一汪秋波送向韫姜,道,“皇上今日定会来的,我找个时机,就将这心思托出来。”
“皇上宠爱你,没有不应允的。只皇后说不定会推辞掉,你总要在皇上跟前把话说好了,皇上亲自去开口,皇后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韫姜与她推心置腹地说,将所想之事毫无遗留地倾吐给她,替她筹谋,“你身子弱,也该求了皇上恩典,少外出点眼了。你想,请了旨免了那些繁文缛节,虽然暂时会引起些波澜,但能少了事后诸多麻烦。”
“好姐姐……”婧婕妤动容,紧拉着韫姜的手,泫然道,“我若平安生子,必要叫他认了你做干娘才好。”
韫姜也笑:“什么倘若呢?是必定,我可等着做她的干娘呢。”她定神又细细思忖片刻,拍拍婧婕妤的玉手,低声道:“我心生一计,你且附耳来听,做好了,你这孩子的福气也就保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