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云该化作雨,”
“投入海的胸襟,”
“却含着泪水任孤独的飘零...”
“本是属于我的你,”
“同把人生看尽,”
“却无缘再聚,”
“怨苍天变了心.......”
黑衣拿出那把青衫客弹过的琴,唱着云瑶最后留下的曲子,在白桥上,在淡淡的夕阳下,白衫客静静的听着,感受着那个女子,也感受着自己。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他不禁感叹上古修士的豪情与看透古今的心性,无数的诗歌典籍证明这,那个年代的修士,其道心之通明,悟性之天才,远非今日修士可比。而更有人猜测,他们那个年代,修行体系更加完善,三千大道皆看的到未来。
只是如今的仙界,又怎能回到当初的辉煌,甚至连一丝未来,都找不到。夕阳一天一天的来,一天一天的去,可那抹在仙界的灰色,只会一天天加重,不会有半点减轻。
如果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伍酒,那是不对的,按黑衣和白衫的推断,伍酒的那几座大阵,只能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相信上古时期绝对有人走到了踏空,甚至还有人看到了更深处的路,走的更远。
那时的仙界,是充满生机的。但随着大量修士毫不节制的搜刮生机,这一界,便慢慢扛不住了,于是踏空的人越来越少,而之前踏空成功的人,也因为这一界生机不足,而去了另外的界面。正如二师兄所说,那边,有更好的价码,而这里,便再没人光顾。
与其说是仙界,更不如说,是遗界....遗忘的遗。
“小黑,你说大师兄和二师兄在那边,会过得好吗?”白衫客半躺在桥上,对着远处的夕阳。
“按照二师兄留下的那封信,他说他赌那边有更高的价码,那么那边的生机,绝对比这要强。要知道他只要谈赌,便是把握十足的事。”黑衣缓缓说。
“可当年的事情过了那么久,他们既然可以踏空而行,为什么....一直不回来看看?”白衫客像是自己问,又像是替云瑶问,像是问小黑,又像是问时空那头的二师兄与大师兄。说到底,还是云瑶的那首曲子....他,有怨气。
“我等了数万年,又何尝没期盼过他们能回来,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那边的世界,我们都未曾到过。”小黑又何尝不怨?
在过去数万年的时间里,黑衣早已将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仙界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死气感受的清清楚楚。它老了,所以被抛弃了,而自己与云瑶,有何尝不是被抛弃的,到头来,他们只能怨,怨苍天变了心。
“或许他们有自己的道,他们的路,早已与我们不同,道不同,便不与为谋了。”
像是安慰,又像是解释,只是语气中的苍白,与白桥的白有的一拼,连天边的夕阳,也消散不去。
“老白,朝前看,我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黑衣说道。
“是呀,路还是要走下去,向前看。”那道白影沐浴在浅色的夕阳下,对身旁的黑影说:“我之前想了很久,伍酒到底会怎么影响到我在幻界里的人生轨迹。”
“你有答案了?”黑衣问:“这次是谁?”
“谢一。”说出这两个字,白衫客有些吃力,但依然镇定。
“为什么是他?”黑衣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们一直以为伍酒会清醒的在暗中观察,但我觉得,梦死的酒力并不是如此轻易的就能化解的。所以我猜测,他在幻界之中,也有一段时期,忘掉了自己。”
“他只能给自己一个强烈的信念,那便是接近我。而在某一时刻,他会比我早一步清醒,然后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你说伍酒的的计划是在幻界抹杀我,但我却觉得,这不是他的计划。”白衫客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说:“他的计划,还是耗完你的酒,让我喝下最后一杯梦死。到时候,解药在幻界的九歌上,你再也叫不醒我,你也就出了局。”
“我出局又如何?”黑衣不解。
白衫的语气有些寒冷,道:“我猜他在最后一局内,会尽全力助我飞升。”
“可你出了幻界后,剑魂身上的解药我仍拿得到。”黑衣说道此处,面色一寒,“难道他想夺剑!”
“对!他的计划就是夺剑,以他之魂要抹杀我尚难,但想夺去九歌剑魂,全力之下无人能挡!”白衫说道:“那时候我将以为自己是伍酒,他将剑魂夺去,他要喝下那杯醉生,以其中的生机,彻底将我夺舍!”
“我说你出局,是因为那时剑魂已在他手,试问没了魂的九歌,没了九歌的你,又有几分把握战胜他!那杯醉生,是我们的杀器,也是他伍酒的杀器。他,要借那最后一次,夺剑,杀人!”
“那你又如何确定是谢一?”
“整个下界,对我修行道路影响最深的,是他。”
“第一个认得九歌不同凡物的,是他,”
“从最初就让我向仙界看齐的,是他,”
“我不确定是否真的是他,但这次的答案,是他。”
夕阳浓了几分,远了几分,
黑衣站在那儿,突然说道:“老白,有了答案,便有了下一次。只是伍酒又如何确定,这一次之后,还有没有下一次,他又如何知道那最后一局,会在何时到来?”
“我不知道,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局,又还有多少局,这一切,只有你知道。”白衫望向黑衣:“你有多少瓶酒,我们便有多少次机会引出伍酒!”
“所以我不能告诉你酒的数量,甚至可能下一局就是最后一局我也要装做还有许多酒的样子。”黑衣笑道:“这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生机的多少。”
“嗯,谁得最后一杯醉生,谁,才真正走向生,我找他,他躲我,不过是走向那最后一局的过程罢了。”白衫客道:“只是这过程却是如此的漫长。”
“我不知道伍酒是怎样判断的,但我知道,我们的路,还很长,而且尽头是什么,我们,谁也不能确定,小黑,你,很累吧?”白衫又一次说出这句话,在他看来,黑衣无疑是这场斗争中最为难熬的一个人,不是身体,而是灵魂,心灵上的累。
黑衣笑了笑,道:“习惯了,等待这种事,做惯了就没什么。”
“我是不是....又该喝酒了。”白衫客问道。
“嗯,要再看看她吗?”
“还是看看吧,毕竟,这一梦,又是三千年。”
........
几度夕阳红,断肠人在山下,白桥下的流水,满是金黄,恰如天边的夕阳。
山顶的小院,黑白两道身影出现,云瑶安静的躺在彼处,白衫客静静的看着。
他或许有太多的话想与她说,
可他注定见不到醒来的她,
她会不会记得自己?
她知道自己为她轮回无数遍吗?
她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少事想与她分享吗?
白衫客这样想着,却只是安静的看着,
然后转身离去,没说一句话。
有些事,知道就好,
有些人,见到就好,
黑衣有他所要承受的孤寂与等待,自己何尝不是要承担这样的不舍与离别,
尽管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不是这个我,
但周凌.....一直都在,
云瑶,永远不是一个人,周凌,也不是一个人,
夜色,降临,
只是那半空中划过的几丝泪光,照亮了那席白色长衫,
“云瑶,我又要走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