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叶汀起了一个大早,原本是打算坐家里的车子去王府的,不成想她刚收拾好就听到外间门房来报说是九王府的马车来接她了。
叶汀愣了一下,上了车才知道齐玉他们也刚刚出发,让车夫来接她去城门外汇合,叶汀不敢耽误时间,所幸的是,东西她已经都收拾好了。
马车很快赶到了城门外面,齐玉比她出发的时间要早一些,此时已经到了城外,叶汀到了之后赶紧下车去给齐玉请安。
“奴婢给王爷请安,让王爷久等了,奴婢以后一定会注意。”
齐玉靠在大迎枕上,悠哉的看着叶汀:“无妨,快上来吧。”
叶汀福了福,虽然有太阳,但是化雪的天气还是冷的人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多待,叶汀踩着板凳上了马车。
齐玉的马车里面空间很大,中间的小桌子下面似乎放的有小碳炉,整个车厢里面暖暖的,四周堆放着锦被和动物皮毛做成的毛毯,舒适非常,刚上马车,叶汀就感到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身子下面软软的,就连马车的颠簸都几乎感觉不到了,叶汀舒服的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车队轱轱辘辘的向前走,叶汀给齐玉发现茶杯茶壶竟然都是吸在桌子上的,诧异了一下,这才发现桌子和杯碟都是磁石做的,心下了然,知道了以后,麻利的给齐玉倒了一杯热茶:“王爷此次出来怎么没有多带几个人?”
叶汀刚到的时候打量了一下,算上去接她的那辆马车,整个车队只有三两马车,一辆是放行李的,再有一辆就是现在她和齐玉坐的这辆了,加上外面的车夫和侍卫,整个车队才七个人,比平常的官员出行还要少,叶汀着实是有些担心。
“不少了。”齐玉喝了一口茶:“再多了就太招摇了,咱们是去赈灾,不是去巡视的。”
反正齐玉才是正主,叶汀不置可否,只问道:“王爷,我们这次要多久能到啊?”
齐玉想了想:“无风无雪的话,十天应该就能到了。”
叶汀心里默算了一下,十天,这么说,元宵节他们要在路上过了。
叶汀默默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齐玉看向她:“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没怎么。”叶汀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元宵节的时候我们能走到哪里。”
“怎么?想吃汤圆啊?”
“不是。”叶汀笑起来:“我哪有那么馋?”
“那是为何?”
叶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有些脸红:”每年元宵节的时候久年哥都会带我去看花灯,看来今年是看不上了。”
齐玉笑笑:“你跟着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他没有好好送送你吗?”
叶汀想起江一树送给自己的夹袄围脖,心里暖融融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放在一旁的围脖,笑道:“王爷就会打趣奴婢,出个远门而已,有什么好送的。”
“对了,我这次不想太大张旗鼓的,所以你一路上不要叫我王爷了。”齐玉没有纠缠那个话题,转而对叶汀嘱咐了一句。
叶汀愣了愣,没有问为什么,只点了点头:“那我要叫什么?”
“叫无瑕啊。”齐玉奇怪的看着她:“你回家之前我们才说好的,怎么记性这么差?”
叶汀笑道:“是是是!无瑕记忆你最好了。”
齐玉拿起一旁的折扇在叶汀头上敲了一下:“什么态度。”
叶汀揉了揉没有被打痛的脑袋,笑道:“你这人真奇怪,夸你你还不乐意。”
齐玉笑着摇了摇头,懒懒的靠在迎枕上,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啊——今天早上一大早的进宫辞行,起的太早了,我现在睡个回笼觉,你要是困了也睡一会儿吧。”
叶汀帮齐玉还好被子,轻生道:“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齐玉点了点头,身子一歪,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叶汀坐在马车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无聊,她又不敢打开帘子看外面,寒风进来把齐玉吹醒了就不好了,也不敢让车夫停车,还是怕惊到齐玉了,她只能无聊的坐在车子里扣手指,一边扣手指一边研究磁石做的桌子杯碟,但也不是没见过,看了一会叶汀就没了兴致,歪着头去看睡着的齐玉,齐玉歪着头,陷在毛茸茸的白狐皮大氅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发如墨染,肤如凝脂,叶汀低头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虽然她自认保养的很好了,但是在齐玉一个男人跟前,叶汀不得不自惭形秽。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等回家不干活了,她也是不比齐玉差的。
叶汀看着齐玉,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困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齐玉哭笑不得的看着兀自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的叶汀,笑着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的帮叶汀躺平,盖好被子。
鹤鸣拽着缰绳,驱马到齐玉身边:“王爷,我们大概十天就能到达豫州府衙,莺歌已经去安排了,路上住宿的客栈也都已经安排好,今天我们能赶到京州边界。”
齐玉点点头:“叫莺歌暗中行事,不要打草惊蛇,搜集好了消息就行了,如果能打入他们内部更好,如果不能就及时撤回,一定要确保安全。”
“是!”鹤鸣点头,又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叶汀所在的马车,欲言又止。
齐玉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王爷,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带叶小姐去,叶朗是七王爷的走狗,属下担心叶小姐她……”
鹤鸣的话没有说眼,齐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轻轻笑了两声,道:“你担心什么?怕她和她父亲一样会陷害我?你呀,太高估她了,下个毒都不敢她能做什么对别人不利的事情?”
“可是,王爷,她毕竟还是叶朗的女儿,防人之心不可无,王爷就这样带着她,不怕七王爷起疑吗?”
齐玉笑着看他:“我就是要让他起疑,他越是疑心,越是有动作,这样我就越是能快点跟皇兄交差了。”
鹤鸣越大发糊涂了,皱着眉摇头:“虽然属下不太明白,但是只要王爷心中有把握就好,属下凡事都听王爷吩咐。”
齐玉回头看了看叶汀睡着的马车,轻笑了一声:“七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叶汀许是在家里玩的太过了,竟累的在马车上睡了一整天,直到他们到了住宿的地方,马车在客栈外面停下来了,叶汀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见齐玉掀开了车帘,一股冷气从外面涌进来,冷的她打了一个冷颤,把身上的被子抱的更紧了,齐玉见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走上马车来放下帘子,轻声问她:“睡醒了?”
叶汀被冷风吹了,渐渐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是齐玉的丫头,却反而自己一个人在那车里面睡得香甜,让齐玉这个王爷去外面骑马吹冷风,立刻从被子里面出来,像做错了事情一样的低下了头:“王爷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关系的。”齐玉笑笑:“反正我也不想在马车里面坐着,无聊死了,还不如出去骑骑马,吹吹风,看看一路风景来的有意思。”
叶汀歪着头问他:“不冷吗?”
齐玉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叶汀竟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摇了摇头:“不冷啊!天气很好的,晒着太阳还是很舒服的。”
叶汀的眼睛亮了一下,却没说什么,掀了车帘往外看了看:“我们这是到了吗?”
“嗯!”齐玉点点头:“我们今天就在这里留宿,鹤鸣他们去安排房间和饭食去了,我来喊你。”
叶汀更加羞愧了,连忙掀开帘洗挪到外面,看到有踏板,忙从踏板上面下去,帮齐玉掀着帘子,齐玉从车上出来,由叶汀扶着下了车。
叶汀左右打量了一下,齐玉看了她一眼,跟她解释道:“这里是京州和冀州的交界处,驿站太简陋了,我不愿意住驿站,本来走了一路就累的不行,再住驿站那冷冰冰硬邦邦的床,那我宁愿在那车上凑合一夜,反正这些钱都是我皇兄出,我们不住白不住,用不着为他省钱。”
叶汀低头笑起来。
“你笑什么?”齐玉低头看她:“这有什么好笑的。”
叶汀抬头看他:“王爷这是去赈灾的,难道不要提前体验一下灾民们的处境,就算不风餐露宿,也应该艰难一下才行吧,王爷这样铺张浪费的,不怕有人对王爷不满意啊?”
齐玉头一抬:“不满意又能如何?我本来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如果不是皇兄非要我来锻炼一下自己,我才不会领这样这么人的差事呢!”
齐玉说着有些兴奋的对叶汀道:“叶汀,我听说豫州花灯戏很有意思,从正月十五一直唱到二月二龙抬头的,到时候我们去了就听他半个月的花灯戏好不好?”
“王爷不要处理公务了吗?”叶汀无奈。
齐玉摆摆手:“反正有豫州知府和知州呢,我去了和他们做的也差不多再说了,豫州的情况我肯定没有他们熟,到时候别说是帮忙了,不帮倒忙就好了,反正皇兄也知道我去那里不过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而已,不用太认真。对了,”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齐玉提醒叶汀道:“这一路上我不想惊动什么人,你也要注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叫我无瑕,千万别喊错了,知道吗?”
叶汀点点头,想起来齐玉是为什么才去豫州视察灾情的心里面不禁不好受起来。
齐玉察觉到她的失落,低头关切的问她怎么了。
叶汀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在马车上睡得时间太长了,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齐玉一听忙伸出手来探了探叶汀的额头:“可别是睡感冒了吧?”发现叶汀并没有发热,这才放下心来:“许是马车颠簸,所以你才觉得不舒服的,我给你揉揉吧。”
说着伸手要帮叶汀揉脖子,被叶汀急忙拒绝了,摆手道:“我没事没事,自己捶捶就好了,谢谢王爷的好意。”
“这有什么?出门在外就是要互相帮助的,还有,我刚刚是怎么跟你说的?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咱们这一路可就消停不了了。”
叶汀刚刚有些走神,此时听齐玉说起来,忙反应过来:“是,奴婢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叫错了。”
“说什么奴婢?既然我不是王爷了,那你也就不是奴婢了。”
“是,奴……我知道了。”
齐玉点点头,问叶汀:“当真不要我帮忙吗?”
叶汀摇摇头:“没事儿,走走好很多了。”
“果然是在那车上坐的时间太长了,以后在马车上坐累了就下来骑骑马,骑马可比坐车好多了。”
叶汀笑笑。
两人一路说这话到了客栈大堂外面,碰到迎出来的鹤鸣,鹤鸣见到两人,拱手道:“少爷,房间和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在大堂里面用饭还是在房间里用饭?”
齐玉看了看叶汀,低头问她:“你可曾在外面用过凡?”
叶汀愣了愣,点了点头:“用过的,每年正月十五,爹娘都会带着我们去看花灯,看花灯的时候都是在外面用饭的。”
“那有什么意思?一家人坐在雅间里面吃饭跟在家里吃有什么区别?今天我带你看看什么叫热热闹闹的吃饭。”
齐玉说着拉着叶汀就往里面走,一面走一面对鹤鸣道:“我们今天在大堂吃。”
叶汀被齐玉一路拉到桌子旁坐下,还有些不明白:“不都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坐在大堂里面吃饭热闹着呢!尤其是这里又是两州的交界处,南来北往的人更多,吃饭的时候能听到好多乐子呢!”
叶汀第一次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吃饭,而且这里确实如齐玉说的那样,热闹异常,哪里的人都有,做什么的都有,天色渐渐的晚了,来投宿吃饭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堂里面不多时便人声鼎沸,喧嚣起来,叶汀几乎是惊奇的从饭碗后面偷眼看大堂里的景色,耳朵里面的声音简直多的不知道听谁说好了。
齐玉见她这副模样,好笑的拍了拍她,指着大堂里面的人跟她说:“那桌的客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京城来的,那桌的是冀州的,左边第三个桌的是湖州的,靠门最近的那桌是两个琴师,再往里面那桌,应该是个药材商,离柜台最近的那几个人应该是押镖的。”
叶汀听齐玉一口气把大堂里面人的来历和职业都说了一遍,直听得目瞪口呆:“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玉笑道:“首先,听他们口音能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这几个地方口音方言都不一样,然后你看那两个琴师,他们手指上面的老茧,只有常年练琴才有可能磨出来那样的茧子,然后那个药材商人,难道你没有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材味吗?还有那伙镖师,咱们停马车的时候旁边有两辆镖局的车。”
叶汀顺着齐玉说的一一看过去,发现和齐玉说的果真是一般无二,心里刚刚的惊讶此时变成了钦佩:“无瑕,你好厉害啊!”
“这有什么?”齐玉笑吟吟道:“以后你见的多了,观察的仔细一点就自然也能轻易的分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