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眉头紧皱:“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易宗儿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前两日在城南办案的时候,偶听到江府子弟在闲聊,我本不在意的,直到听见你名字,才留了些神。其中一位蓝衫青年说:‘江逸这回可威风啦,在族会上......’另一位年长些的打断道:‘哼,威风有甚么用,如今还不是处处被针对?听闻他母亲去讨要族赐,连侍女也被扣下了。’蓝衫青年又说:‘这事儿家主也不管管。’那年长者说:‘嘿嘿,那小子自己都不敢冒头,家主去掺和什么......’后面的便没再听清了。”
江逸眼神要溢出血来,拳头在袖中捏得颤抖。
易宗儿见他这幅样子,把手轻搭在他肩上:“......我本想抓他们来问个清楚,实是公务在身,不便出手,这两日一直差人打探消息......你回来就好啦,赶紧回家看看吧。”
江逸抱拳道:“多谢师姐了,那我先告辞。”还不待她回答,已脚尖轻点跃上官道,向江宁掠去。
易宗儿目送他远去,轻叹一口气,也随着御灵胄的方向遁去,不久后,官道上又恢复了人来人往......
江逸化作一道黑影疾行,不多时便回到府上,他并不回自己的偏院,而是直奔向母亲那儿。
此时晚霞将至,江府里人众繁杂,但他不管不顾,满脸阴沉的掠过,惹得众人一阵诧异......
“咦,那不是江逸吗?这还在禁足期间,他怎么跑出来了。”
“看这方向,好像是去他娘那儿......”
“前两日赵管事为难他娘的时候,不见他出来,现在去还有什么用?”
“嘿嘿,过去安慰一番也是极好的......”
......
两月过去,族会所带来的震撼已渐渐消去,特别是江母受辱时,江逸亦躲在家中,连面也不敢露,大伙儿忽然发现,原来他还是以前那个怂货。
听得众人的讽笑声,江逸面色森然,看来易师姐所言是真的了。他回头看向这些族人,更觉厌烦,手臂肌肉徒然绷紧,呼得袖袍猎猎作响,一道劲风自袖间甩出,夹带着滚滚落叶向正谈笑的几人袭来。
他已踏入易筋境界,肉体强度更上一台阶,再加上那几名子弟没有防备,竟直接给劲风掀倒,在地上翻了几个筋斗,虽没受甚么伤,也落个满脸狼狈。
“淬......淬体境大圆满?”几人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尽皆骇然,前些日子江逸明明还同淬体中期的江珅打得有来有回,可适才所挥出的劲力却已至淬体大成的修为。
这才闭关两个月,他又突破了?
江逸再没回头瞧他们,只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片刻之后,他疾驰到母亲院门前,也不敲门,直接踏步进去。江母正收拾碗碟,见他到来,吃了一惊:“逸儿,你怎么来了。”
江逸见母亲平安无事,微松了口气,又见房内无人,假意问道:“娘,心兰姐去哪了?”
江母支支吾吾的说:“她......她去街上给我买东西了......逸儿,你快回家去,若是被人看到你在这儿,还得再受罚。”
江逸凝视母亲:“娘,你别骗我,心兰姐到底去哪了?”
他见母亲沉默不语,又说道:“她真给赵管事扣下了,对不对?”语气微微起伏,已压不住怒火。
江母挽过他手臂:“逸儿......你先别管这些,有甚么事儿,等你禁足完了再说。”
江逸见她憔悴的模样,强把怒火压在心底,轻拍了拍她肩膀:“娘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这些菜碟先别便管了,明日我叫人来收拾。”
江母不住的劝道:“逸儿,你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知道了,我这就回房去......”
安慰过母亲后,江逸行出房门,径直朝管事处走去。周身灵力在经脉间翻涌,化作微弱的气浪掀动衣袍,袖袍之内,指甲已陷入肉掌之中。
“赵管事,你多次辱我,这笔账,该算算了......”
他漠然行到一座肃然木楼前,此时暮色降临,木楼里灯火渐熄,三三两两的青年从门内走出,门上立一座牌匾,上书“管事处”三个大字。
望着这熟悉的场景,江逸深吸一口气,低头踏入。里面只有三五个下人,正在清理柜台物品,大伙儿神态透着懒意,想是准备关门了。
他打量一番,没见着赵管事的面,掀开布帘朝里屋走去,既从容又迅捷,竟没一个下人过来询问。
穿过长长的走廊,便是管事处后边的大院,月光洒在院里的老榕树上,干枯的须条成片垂下,好似树间落瀑。几处窗纸透出昏灯,安静而悠闲。
江逸屏着气息,一间间探寻,忽闻一处窗内传来谈论声。
“......”
“珅儿,还不多谢赵伯......”竟是一妇人的声音。
又听赵管事笑道:“呵呵,老朽平日做事,多仰仗泰族老照顾,此次不过尽些绵薄之力,况且那小子狂妄得很,老夫也早瞧他不顺眼......夫人,您看我这侄子的事情......”
那妇人又说道:“你放心,我瞧此子资质聪慧,想来伯父定也喜欢,明日我便带他去灵均殿给老人家瞧瞧......”
“若是能得泰族老指点一二,实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又闻一阵窸窣声,不知他们在做些什么。
江逸冷笑着,把手搭在门上猛力一推,猛烈的气旋自掌心呼啸而出,把门窗砸个稀烂。登时木屑横飞,灯烛坠地,屋内漆黑一片,唯见月光似寒霜一般泄在地上。
“老匹夫,你看谁不顺眼?”江逸冷笑着,披一身月光踏入。
昏暗的屋内正摆着一桌酒菜,桌上放着一个锦盒。那江珅与一位美妇坐于下首,赵管事和一名满面油光的胖少年坐于对面,四人见到江逸进来,都满脸骇然。
赵管事伸出枯瘦的手指不住的颤抖:“江逸!你......你想干什么?”胖少年骇得两股战战,直缩到赵管事身后。
江逸大步行到桌子面前,厉笑道:“我听闻你看不得我,特地来瞧瞧是不是真的。”话未说完,一脚把桌椅踢翻。
噼里嗙啷......鸡鸭鱼肉滚满地面,那锦盒翻入汤中,露出几粒珠宝。江逸见了,嗤笑道:“怎么,吃个饭还需金银来下酒?”
江珅对他还有些阴影,不敢异动,那美妇却似疯狗一般扑上来:“便是你打伤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她舞起爪子乱挠,江逸眉头微皱,也不愿伤她,只一股柔劲把她推翻,冷笑道:“只准你儿子杀我,不准我伤他?”
“江逸,你欺人太甚。”江珅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捏着拳头抢攻上来,拳袖相触,发出飒飒异响,在屋内回荡不绝,掀起的劲风把柜上的瓷器碗碟全部吹倒堕地。
龙虎袭身拳,此乃是龙虎淬体决中的配套拳法,江珅浸淫这法门多年,身形已具龙虎之气。再施展起这套拳术,隐有虎啸之声荡然周身,拳出吟随,干净利落。
躲在赵管事身后的胖少年瞧见这飒飒拳风,眼睛放出光来。可还不过片刻,便见江逸脚步诡异的往前一探,已恍到江珅面前,右手轻轻印在他肩上,发出一道爆响,还夹杂着骨骼崩裂的声音。
江珅咳出一口鲜血,似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砸在一堵白墙上,留下几滴刺眼的血渍。
一招制敌......
“怎......怎么可能......”江珅脸色不断变换,双眼却越发腥红。才不过两月有余,两人竟已拉开巨大的鸿沟。
那日族会过后,他也曾多次回忆当时的场景,每次都安慰自己:“我不过是太着急了些,才被他有机可乘,若再来一次,定然不会落败......”如今这丝幻想却被生生击碎,他知道,自己永远也赶不上江逸了。
那美妇惊呼一声,赶紧爬过去查看江珅的伤势。只见他肩膀处骨头刺出,血肉模糊,她眼中要喷出火来,又尖叫着要扑上来,被江珅死死拉住。
“此子是怎么修炼的,这进步也忒快了吧......”赵管事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两个月前二人对擂,江逸虽也能取胜,但实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最后一招还有些许运气的成分。而此时,胜负已不再有悬念。
他强迫自己维持镇定,声色俱厉的说道:“江逸......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你已犯了族法,要被废去修为的。”
江逸轻抖袖袍,散去臂中的余劲,他方才所踏出的那一步,乃是循着迷踪步中五风震巽之方位,正破了江珅拳法中的脉门所在。看似轻飘飘的一拳,却蕴含了极深的修为。
此时暗中卸下后劲,阴沉的说道:“我不管甚么族法,只问你一句,你把心兰关到哪儿去了?”
赵族老冷哼道:“哼,她犯了事,老朽不过依律关押,你若是有异议,大可去正霄阁告我,却为何私闯我宅......你怎么做,日后族里还有谁敢正义执言?”
江逸大笑道:“哈哈......正义执言?江珅杀我就是失手,我伤他就是族法?可笑可叹,江府的族法原是握在你们这些废人手里,何愁不衰?”
“你......”赵族老气的双目圆瞪,却骂不出来。
院外忽响起一道道铁甲碰撞之声,是府上的卫侍正往这儿赶来。那赵管事恢复了一些底气,喝到:“江逸,快快束手就缚,族里还可以从轻惩处,若是再执迷不悟,白白连累了无故之人,你不想着你自己,也要想想你母亲吧。”
江逸只觉怒火在胸中翻腾,似要炸开的锅炉一般。只一瞬间,便袭赵管事身前,一手早已擒住他脖子,将其高高举起。
“你还敢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