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老龟躲闪时,隐老悄然摸出一枚丹药含在口中,面色好似红润了一些,旋即袖袍轻抚,六柄飞剑一齐从袖口钻出,向老龟掠去。
“砰砰锵锵......”
无数剑鸣声响彻池底,龟壳宛若沉山拔岛,遮住映下的曳光,三只厉掌如挥动的海底礁石,扇出缕缕旋涡,高耸的**横冲直撞。
隐老则好似山崖纷坠的落叶,几柄飞剑缠绕身旁,贯出长长的真空,似绣针引线一样,掀起无数恶漩惨浪。
......
“咯咯,又是这套剑阵,你没招了吗。”
“此阵比起之前那番可大不相同,你瞧,这一剑是七品剑决‘破意神剑’,这一剑六品剑决‘星竹漫天’,这一剑......”
“你又来唬人,哎呦......”
老隐嘴里念念不休,手里仍使那套“天罡破敌阵”,却不时夹带一两招真家伙,藏在绵绵不绝的剑招中,叫人难以分辨。
老龟虽知他绝无精力再使那么多越阶灵决,但也不敢逼得太紧,时刻宁心守神,以求保住另外两只脚。
突然龟壳又中了一剑,刻下一道深深的剑痕,它更加胆寒,以后遇到诡异的剑招,总是先行闭退,再慢慢挥动巨掌压制。
如此一来,隐老的压力骤减,他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再经历这番激斗,体内血涌翻腾,随时有性命之忧。
欲突围逃生,但见呼啸的掌风层层叠叠,每一掌都有石破天惊之势,始终攻破不得。
“实在不行,只能舍命相搏了......”眼见又被拍飞一柄铁剑,隐老眼中涌上一丝决然。
原本清澈的池水被搅得激流弥漫,杂藻纷飞。
江逸被冲得飘飘荡荡,竟稳不下身子,心里不停的想,师父已受了伤,又在深潭之中,哪里是这驴头妖精的对手,我该怎么帮他才好?
遂灵凝双目,想寻到老龟身上的破绽,却见它龟身内灵力雄沉,后劲连绵不绝,而隐老体内的灵力却已崩驳,如枯树老枝一般,伤势竟比表面还要严重。
他想上去相助,又见掌风与剑影浑叠在一起,掀起滔天巨涛,情知自己一旦靠近,登时就会被余波所伤,只怕还会累及隐老。
正犹豫不决之时,忽想到,不如去研究那道禁忌能否破之,便手脚并用浮到光幕前。
这青幕波影潺潺,青玉流光,在噬眼下也被分解成无数均匀密布的灵力光点。
江逸找准光点间隙,使出全身修为刺出一招“点剑”,只听“锵”的一声,随着漩涡散去,幕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
虽震得手麻,但也颇感振奋,又“钉钉锵锵”的劈起来,手法精巧,每一剑都恰巧劈在同一处。
可是劈了十几下,光幕仍完好无损,原来刚劈下去时剑痕尚在,但随着一道幽光蕴过,剑痕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透过光幕,隐约可瞧见外面崖明松翠,练剑时留下的痕迹历历在目,明明离自己很近,却又相隔千里。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莫大的绝望:“难道我们真要死在这里?”
这想法一出现,便再也挥不去,他疯也似的挥舞铁剑,一下下劈砍在光幕上。
“咯咯......黄口小儿,凭你也想破老夫秘法?你别着急,待老夫先活剥了你师父,再来料理你。”
老龟出言嘲讽道,忽见一道白光闪来,它忙躬身抵挡,龟甲登时刻下一道深痕,它心中恨不得将对方杀之以解脱,嘴里却犹在冷笑:
“嘿,好家伙,又是一道越阶剑诀,这是第四道啦,再使几道给老夫挠挠痒如何......”每当隐老施展一道越阶灵决,它口中便数一句,好像在倒数他的生命。
“逸儿,不可自乱阵脚。”隐老险险的避开一掌,喝到。
老龟仍说着:“咯咯......你师父肉太老,老夫只能一口吞了。但你这小儿实是可恶得紧,老夫非把你折磨一百日,再一块肉一块肉的剔吃,骨头就和老夫那宝贝放在一起。咯咯......你不是喜欢那宝贝吗,老夫就成全你。”
最后那句话说的毛骨悚然,宛若幽冥中传来,挥动的掌风丝毫不减,眼见隐老体力渐渐不支,更发力施压。
江逸又劈了几道,那灵幕仍光洁如初,他停剑喘气,心中只想:“自踏入蛮域以来,若不是隐老庇护,我不知早被杀了多少次,如今遇到险境,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还要隐老分心照顾,真是,真是......”
他再也想不下去,忽而一抹红莲映入眼帘,这是原先被老龟挡在身后的红色光点,此时它已移开,这光点更灼灼摇曳,在幽暗中颇显妖异。
“既然逃不出去,索性下去看看,好歹做个明白鬼。”江逸打定主意,调头向池底掠去。
“小儿你敢......”这边江逸念头一生,那边老龟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急忙挥出几道掌风撇开隐老,庞大的身躯向江逸冲去。
隐老看得分明,六柄钢剑旋即又拦在巨龟面前,凌厉的剑芒只攻不守,逼得老龟只得收掌回防。
它数次欲冲出剑阵,可钢剑宛如寒尺飞纵,剑尖均指向颈腹,若是不守,立刻便深贯入体内。
眼见追不上江逸,老龟只得喝斥:“你不管你师父了吗?你再走一步我便把他吃了。”
隐老也知这是唯一的生机,朗声笑道:“只怕你还没这个本事,逸儿,你发现了什么,只管过去瞧瞧便是......咳咳,若是甚么灵草仙根,便给它拔了。若见着幼龟妖畜,你一剑劈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江逸将老龟的举动尽收眼底,心中更觉好奇。他此时已放弃生的希望,只想着临死前,若是能搅坏它的一番大事,那也是极好的。
于是灵力自掌心狂泄,推着向池底掠去,他尚未达到御气境界,灵力无法收发自如,冲将了一阵,又摊开手脚扒游一阵。那火红光点藏在暗潭深渊,又耗去他不少时间。
身后传来潮汐呼啸声和老龟的喝骂声,二人斗得越发激烈。
他却逐渐遁入黑暗中,眼前清晰起来,原来是一面崖壁。不同于池面上的清明碧玉,这儿却是褐苔缠绕,无数峥嵘的沟壑在壁上纵横。
忽然一阵暗涌催来,将他又往前推了数丈,也许是隐老相助,也许是激斗的余波,他也不去想,乘着波浪继续深入。
只见岩壁上的痕迹有些是崩裂的凹坑,有些似利爪横劈,有些已趋近磨润,有些则锋利峥嵘。
江逸一直蕴着灵目,忽见沟壑的缝隙中附着零星青光。他恍然大悟,这些划痕有新有旧,原来都是驴头妖精刨的,看来它已守在此地多年了,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竟让它如此痴迷。
江逸越发好奇,又继续朝光点游去,如此距离下,那光点化作一朵火苗,扑腾扑腾的摇曳着,无需灵目也能清晰看到。
周围尽是漆黑,只有那一朵幽光指明方向,他不知自己游了多远,只觉得周围的波动已淡去不少。
又近了些,但见石壁上附着一层墨红光幕,丈许高宽,那朵幽光便从光幕内发出。
江逸心下叹息:“这应是守护那宝物的阵法了,唉......那驴头妖精都被困于阵外这么多年也毫无建树,我江逸何德何能,敢觊觎人家的宝物......但既已到此,若不试一下,如何能甘心?”
他蕴起灵目,回想起隐老所授的破阵之道,手指灵光闪烁,轻点在光幕上,却诡异的穿了进去,江逸大骇,赶忙把手抽出。
“绝无可能,绝无可能,那老龟不知在这里守了多少年,怎被我一指破之。”他听闻仙途中有些邪阵,先是引人进入,再催动腐水恶汁,将人剔骨化肉,是以将那只手指看了又捏,见确无伤痕,才松了口气。
又在心中暗骂:“江逸呀江逸,你真是胆怯如鼠,师父还在外面以命相搏,你冒些风险又怎么了,若是能争取一线生机,便是少只手,少条腿,又有什么奈何?”
旋即心一横,又伸指点去,进而整个手臂伸入光幕中,只觉手臂清凉,并无什么不适,又把一只腿伸进去,犹豫了一会,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啊!”一进幕中,他便扑的摔下。
原来里边是一个干燥阴凉的大洞,光幕把池水阻隔在外,他本来游在水中,钻进来后无浮力相撑,再加上在池中浸泡了许久,腿软力疲,便摔在地上。
又胡乱抓到一根石棍,支撑着站起。只见洞内一片漆黑,不远处有一堆枯枝,背后隐约有幽光散出,但也不足以视物。
他又骇又惊:“那道幽光定是驴头妖精所凯觑的宝贝了,它既不伤我命,也懒得管它,先把师父叫进来再说。哎呀......我在水里不能张口,如何能叫师父过来,况且这距离忒远,若原路游回去,不知又要多久。”
他低头思付,瞥见师父的一柄钢剑还停在光幕外。
先前隐老为防江逸被偷袭,便分出一柄钢剑守在他身旁,只以其余六柄御敌。
这柄钢剑跟在他身边兜兜转转,来到这深渊之中,直到他跃入阵法内,钢剑探查不到他的气息,才一直停在阵法外。
江逸先前急迫,早将它给忘了,此时再见到,心中已有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