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崖笑骂道:“你奶奶的,早知道不与你说了,喝酒喝酒......”他摇了摇酒壶,仰头把剩余酒滴吸干。
二人谈笑一阵后,墨崖领着江逸去购齐了药品,又送他到客栈,“师弟,蛮域里可非同小可,你就算跟着师父,也万不可掉以轻心。”
江逸心中温暖:“我记下了,师兄,你去寻灵猴也要多加小心。”
墨崖笑道:“放心,那小畜生就是个窝里横,到了外面尾巴也不敢翘,它不敢进蛮域,只藏在这钟山上,明日我便把它逮回去。”
“行,等我回到江宁,定请你和师姐喝一盅......”
两人拱手道别,次日早晨,江逸寻到隐老,他并未提起此事,二人出了小镇,继续去往蛮域。
......
茂密的森林里,身着劲袍的少年,提一柄墨铁长剑在前方开路,身后跟着一位老者,这自然是江逸师徒二人。
那日出了钟山镇后,两人弃了官道,专捡小路走。穿过几个村庄,才进入山脉中。
又走了四、五日,却没见着甚么妖兽,只有野兽横行,都被江逸顺手毙了,权当做口粮。偶尔遇到几个胆大的猎户,连淬体期都没到的修为,也在边缘捕些鸟兽度日。
周围树高鸣翠,光斑粼粼,好似全无危险,江逸却不敢放松,这可是传说中的蛮域,让无数修士谈之色变的地方。他小心的挥舞铁剑劈出一道小径,往森林深处走去。
这杆铁剑是刚入森林时,隐老丢给他的,剑长三尺,身阔柄长,颇有些秦剑的样式,一点也没有当世剑式的灵便,拿在手中宛若浑然一条黑铁,使着却也还算趁手。
两人走走停停,隐老时常寻些机会给江逸讲解一些剑法剑阵,如此又过了两日,四周的树木越发嶙峋,茂密的在头顶织成顶盖,一丝光也透不下来,鸟兽都添了些许凶性,虽然还未算妖兽,但比起普通野兽力气更大,也更加狡猾。
到这里,连一个猎户都见不到了。江逸身上的衣物已破烂了许多,看起来有些狼狈,隐老则还似刚出城那般。
这两日他们被野兽偷袭了几次,隐老都束手站在一旁,而那些凶兽仿佛瞧不见他一般,只疯狂的攻击江逸,让他颇为郁闷。
他一手按在剑柄之上,另一手举着灵石照亮前路。忽见前方密林中,朦胧一抹幽光,蕴在沼雾里,宛若冥火一般。
江逸凝起心神,把铁剑插回腰间,摆起破邪拳法的架势,缓缓向前走去。
俗语说“一寸长一寸强”,有件兵器总比赤手空拳好得多,然江逸研习拳法的时间比剑法长上不少,到危机时刻,仍是觉得自己的拳头靠谱。
他走近一看,原是一座石碑,碑上篆刻“蛮域界”三个大字,字符带着灵气,散发出幽黄色的毫光,在这片昏暗的环境下,叫人在远处都能看得清楚。
隐老悠悠的踱步上来:“这石碑是由御灵胄所立,用以划分蛮域地界,看来前面便是蛮域了......一旦踏过此界,是血腥荒蛮也好,是狡诈奸邪也好,皆不受人世律法管束,生死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此话飘荡在重密的叶帘下,幽幽沥沥,叫江逸打了个冷颤,他有些气馁:“还以为早就到了蛮域,没想到只是在外围转悠。”
“你莫要以为蛮域平常,踏过此界,你便能见到真正的妖兽,到时候想要获得它们的精血,可不是那么容易。”
江逸点了点头,重新把铁剑握在手中,收拾精神往前走去,刚一踏过石碑,忽然感到一股轻青的灵力覆盖全身。
这股灵力空灵质朴,仿佛是大自然的馈赠,叫人舒服得紧,他甚至能从中感受到树和草的味道,就连混在其中的杂质也觉得亲切起来。
想来在这石碑底下布有大阵,将蛮域地界与人世隔离开来,是以两地间的灵力有所偏差。江逸打了个寒颤,若不是周遭的环境恶劣,真想马上坐下运息一番。
他举目瞭望,这蛮域内灵力比外界充沛浑成,养得树木也更加青翠高耸,藤粗根虬,老须攒成一片垂下。
林间怪石堆砌,凉风袭人,风中还带着腥味,叫人寒毛竖起。
“光是面前这片山脉,便不知有几千里,若是都以阵法隔开,该是如何浩大的工程......”
江逸暗暗咂舌,小心的把灵石用线串起挂在腰间,再次取出剑双手握住,猫着腰走着。
周围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的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好似森林里只他一人,但江逸总感到有甚么东西正盯着自己。他回头敲了瞧隐老,只见他气定神闲跟在后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江逸苦笑着,看来想要依靠他是不可能的了。
他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那时在比武台上,江珅的杀招掩藏的极为巧妙,也被他提前避开。用隐老的话说,便是他的六识强过旁人许多,或许是儿时双目失明,或许是噬瞳的缘故,又或许兼而有之,反正总不是件坏事。
这时的感觉与族会上不同,这是一股压迫的杀意,对方真把自己比作腹中食物,藏在暗处耐心的守着,等待捕杀的时机。
“......这才刚刚踏入蛮域,就被妖兽给盯上,也太倒霉了吧。”江逸心里叫苦不迭。
“身后不知是什么妖兽,若是能提前知晓,也好制定应对之法......对了,何不以灵力凝目之法探查一番,虽然颇耗灵力,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抽调灵力涌上双目,眼前顿时明朗,树木岩壁等都变得暗淡,忽然一道幽光闪过,他忙抽目寻找,却再也瞧不到,周围只留下微弱的灵力痕迹。
只一会儿,丹田中的灵力便耗去小半,骇的他赶忙关了灵瞳。
又走了十来分钟,那股杀意越来越浓郁,偶尔间听到身后传来“飒飒”的响声,江逸回过头去,却什么也看不到。感官之间的矛盾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身后的衣衫已湿透贴在背上。
江逸已确定有妖兽跟着自己,对方的杀意太过浓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样下去,精神早晚会被压垮,况且前方不知还有多少危险,若是再出现变故,我更加应付不来......不如先将那厮引出,待解决后,再往前走方为上策。”
江逸拿定主意,遂佯作困乏的样子,找了棵老树倚靠在根上,把铁剑也垂在腿边,微闭着眼。
灵力却缓缓散发到周围的空气中,肌肉绷紧着,随时准备爆发,手心的汗裹在剑柄上。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仍然不见妖兽有所行动,江逸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树丛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仿佛一切都是幻觉而已。
他不敢大意,手中的铁剑被捏紧,周身灵力流动起来,凝在拳脚上,随时准备挥出去。
在某一刻,寒毛竖起,心中的不安放大到极致,来不及挥拳,急向旁边滚出。
只听见“轰”的一声,先前所躺的树根被一道黑影撞断,与江逸不过两尺之距,风中甚至飘来些许腥臭味。
江逸心有余悸,回头望去,原来是一只生着獠牙的野猪。
这厮与普通野猪不同,躯体有两人大小,獠牙外露,双眼赤红,背上的鬃毛似针般竖起,尾巴似钢鞭一般甩着。布满褶皱的黑鼻喷出粗气,蹄下已被刨出深坑。
弯起的獠牙仿佛从血里浸泡出来,腐黑腥臭,还粘着几块皮肉,不知是妖兽的还是人的.....
江逸持剑相对,见它眼神中蕴着一丝人性,粗鼻呼出的气流绕身攒动,隐隐形成一道玄妙的循环。
化灵妖兽!
冷汗从额头流下,剑在手中换了几个架势,都觉不称手,拳脚也好似施展不开,虽然勉强摆出对敌的架势,但江逸知道,自己的气力此时最多能发挥七成。
他环顾四周,见隐老抱着手立在远处,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那妖兽也默契的把一对又丑又长的獠牙向着自己,四只蹄扣进土里,头埋背拱,低声吼叫着。
“他娘的!”江逸忍不住暗骂一声,无数思绪从脑里掠过。
“此兽想来是野猪化灵,背上的鬃毛看起来坚硬无比,只能从腹部和颈部下手,可惜我剑法不精,破邪拳法又难以伤到这两处地方......”
对付这种妖兽,江逸绝不想赤手空拳,尽管剑法不精,仍是把手中的铁剑握得极紧,脑中掠过起这几日隐老的教导。
忽然,那妖兽长啸一声,向江逸冲来,速度比起江珅不知快了多少倍,森白的獠牙在瞳孔里迅速放大,鬃毛刮出破风声,庞大的身躯好似冲锋陷阵的铁车一般。
江逸明明已经立好了架势,突然又不敢抵挡,慌忙向旁边跃开,待妖兽靠近时,慌忙舞着铁剑,在其侧颈划了一道。
可惜速度太快,铁剑击到鬃毛上,发出金铁敲击的声音。
这柄铁剑并不锋利,除非刺中要害部位,否则毫无建树。然那妖兽十分敏捷,凭借他刚入门的剑法,要刺中这两个地方却是难如登天。
“嘶咳——”
那妖兽嘶鸣一声,又冲撞过来,鬃毛宛如利剑钢针,尾巴如同抽打的铁鞭,两把獠牙则似夺命镰刀。
浑身上下闪着寒光,刮着就破皮,蹭到就脱肉。
江逸所依仗的肉体强度,在这妖兽面前却薄得像纸一般,只得不断闪避,手中的铁剑胡乱刺了几下,都打在坚硬的鬃毛上,发出金铁碰撞的“锵锵”声。
他若要伤到妖兽,闪避时便不能退得太远,往往只横跃一步便要出剑刺击,此种方法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已添了不少伤,衣物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看起来狼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