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诀眯着眼睛看向台上,良久,才对周围子弟说道:
“这江逸背后果然有高人相助,你们看,他招式虽无江珅纯熟,但拳风周密,进退有尺,颇具名家风范。而且他能扛到现在,靠的乃是雄厚的灵力底蕴,我观其灵力,已不低于你们。”
此言一出,众子嗣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大家虽然接受了江逸突飞猛进的事实,但真正与自身相比较时,仍然接受不了。
这种修炼速度,即便是有所际遇,也太恐怖了一点吧。
江修诀能看得出来的,看席上的众人自然也能看得出。宾客们不时交头接耳,江氶眼神不再似刚才那样恼怒,却依旧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台上拳风飒飒,力沉势狠,一个不曾留手,一个倾力相抵,竟将台面踏出裂纹,激起石屑飞溅,其余比武台上陆续空出,大伙皆汇集在台下。
......
那江珅终究是习武多年,对灵均殿内的诸多武学均有涉猎。
“碎灵掌”、“紫阳掌法”、“燕双腿法”,各种武技信手拈来,招招凶狠直击要害,早已把比武台上的规则抛到脑后。
面对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江逸只架起“破邪拳法”相抵抗,奈何经验浅薄,颇有些手忙脚乱。
这边才挡住一拳,那边又挨一腿,宛如浪潮中翻涌的落叶,只得尽量护住要害部分,稍有不慎便是重伤的下场。
看着台上的两人一来二去,众人已瞪大了眼睛。
“江珅早就踏入淬体境中期了吧......江逸竟能周旋如此之久?”
“早听闻他拜师绿竹居士,但这修炼速度,也太快了......”
“你说他会不会早先便偷偷拜师了,只是前些日子才曝出来?”
“应当不是......听闻在树阁斋中,江逸与墨崖等人并不认识啊。”
......
人群中不断响起咂舌之声音。
江逸心里却叫苦不堪,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进步可说是一步登天,心里不觉有些飘然,以为凭借自己的修为,这一战虽不易取胜,但不至于如此艰难。
此时方才醒悟,战斗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战场上瞬息万变,胜负也并非全由修为高低而定。
他渐渐沉下心来,灵力皆自玄关喷涌而出,在体内流淌,一套“破邪拳法”耍起来,越发行云流水。
这拳法颇为精妙,一招一式间层层叠加,又藏有后招无穷,端的是变化莫测,江逸终于扳回些局势。
“噼、噼、啪、啪......”
打到后来,尽是拳拳触肉之声......
江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怎会如此,三月前他分明一点修为也没有......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扁嘴微抿,攻势越发凌厉,连绵不绝,虽打的江逸狼狈不堪,却仿佛击在棉胎上,始终不能制敌。
“......这厮不知修炼的是何种淬体法门,不仅灵力浑厚无比,连肉体也极为坚韧。被我打在身体上,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越战越酣。”
眼见形势越发不利,江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只不过是一个废物,凭什么能与我缠斗如此之久......我这些年来的苦修,岂能让你一场际遇便比上!”
他恨意愈深,听得台下的议论声,仿佛也是对他的讥讽。忽而甩起一道鞭腿踢向江逸头部,故意胸口处门户大开露出破绽,右手悄然藏于袖袍之中,暗自催动掌法。
论临敌经验,江逸无疑差了太多,此时如何分辨得出来,侧身躲过鞭腿后,忙近身欺近。
江珅嘴角狞笑,右掌徒然伸出,袖袍滑落间,露出已如钢岩一般的手掌,直劈向江逸心窝。
“断岩掌。”江珅猛的喝到。
两人离得极近,攻势转瞬便至,江逸瞳孔紧缩,冷汗瞬间浸湿衣衫,身体已来不及往旁边侧开,只得抬起左臂挡在胸前。
同时心一狠,把周身灵力都凝于右拳之上,向江珅脸部砸去,欲想逼江珅回防。
但江珅呲牙裂目,非但不防,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向江逸刺去。
“死吧!”江珅一声暴喝,手掌边缘越发锋利,宛如碎岩一般,闪起妖异的光芒,瞬间刺入江逸手臂之内。
这“断岩掌”不知是何品阶,以江逸的肉体强度,手臂竟被直接洞穿,掌沿只被阻了一下,仍向胸口刺来,瞬间没入胸中,染红一片衣衫,
江珅脸上的狞笑渐渐扩大,手掌锋利的边缘切开肌肉,急向江逸心脏袭来。
此时已是生死危局,江逸顾不得疼痛,右拳上灵力汇聚,手臂肌肉如虬龙般扭动,爆发出迅猛的力量。
“破邪还真!”江逸低声喝到。
拳头穿过空间响出音爆之声,狠狠的砸在江珅脸上。
“嘭——”
只听到一声闷响,江珅被砸飞出去,手刀只差丝毫便触碰到心脏位置,却被迫抽出,溅起一抹鲜血。整个人如同垃圾一般被轰出比武台,滚出几圈之后才跌在地上。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后江珅凄厉的叫声响彻全场,其脸上血肉模糊。
他本就修的拳术淬体一道,攻勇有余,肉体的坚韧强度比起江逸却是差远了,此时脸皮都几乎被劲风掀起,几颗牙齿散落一地,看着极为恐怖。
“江逸胜了......”
“江逸竟然胜了......”
众人脑子还有些发蒙,谁也没有料到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赛,竟会闹到如此地步。
不过明眼人都瞧得出,是江珅先动了杀心,江逸若不挥出那一拳,此时只怕性命已是没了。
江逸那一拳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捂着胸口处的伤痕喘息着,左臂重伤垂下,鲜血将衣衫染黑,淋漓着滴在台上。
他毫不在意,神情一片漠然,默默调遣剩余的灵力封住伤口处的经脉,染着血迹的眼睛睥睨众人。
地面上,划过一道鲜血拖拽的痕迹,血迹尽头,是江珅捂着脸躺在地上哀嚎。
台下静得可怕,再无议论声传来。今日一战,江逸不仅胜了江珅,也打碎了众人数年来的幻象,大家都知道,从此之后,江家再也没有叫江逸的废物。
因失血过多和灵力匮乏,江逸有些眩晕,趔趄了一下,硬撑着站住,思索一番后,还是向玄仪行去,玄仪连忙上前搀住。
江逸意识逐渐模糊,服下玄仪递来的养元丹,精纯的药力在身体里化开,滋润着匮乏的经脉。
他强把眼睛睁开,视线一片朦胧。
远处江珅被人抬走,在路上仍不住的呻吟,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哭红了眼,带着恨意看过来......
一名族老在比武台上好似宣布着什么......
几名同辈瞧过来,目光对上时,有些躲闪......
江逸再也顾不上这些,视线逐渐昏暗,竟昏死过去。
待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锦绣房中,手臂和胸上均缠着纱布,不知里面敷了何种膏药,一丝酸麻之感传来。
“这是......母亲的房间,我怎的到这来了?”
他缓缓撑床坐起,感到遍身的淤伤竟痊愈了大半,只剩手臂和胸口还有些刺疼。
“记得那日大战,我灵力已然干涸,若长久保持此种状态,恐怕会影响根基。”
江逸摆出修炼的姿势,闭目探查体内的情况,却发现玄关内灵光熠熠,灵力充盈,想是服用了甚么灵药,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母亲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看到江逸正盘坐运气,又惊又喜,但不敢叨扰,只是立在一旁看着。
江逸早知她走近,吐出一口淤气后,睁开双眼,笑着的看向她。
这两月来接连苦修,极少过来探望,此时坐在柔弱的床榻上,江逸只觉全身流淌着一股懒意,只有在这间房子里,他才能卸下所有的防备。
他拍了拍床榻:“还是这儿好,我真不想走了。”
“那就别走了,留下来多住几日。”江母笑道,润湿了脸巾递给他,又帮他一层层绕开纱布。
江逸胡乱抹了抹脸:“嘿,那可不成......对了,娘,我怎生到这儿来了?”
江母眼中流过一抹暗淡:“那日你昏迷后,因你屋里无人照顾,玄仪便送来我这儿,到现在已过了三日。”
“我竟睡了三日吗......”江逸喃喃道。
忽闻一阵轻声抽泣,只见母亲眼圈泛红起来。
“以后打架,可不许这么拼命......”
江逸心中淌过温暖,连忙安慰她。
江母一边责怪,一边帮他清理了伤口,又敷上灵药,换了新纱布缠上,“你呀,若不是重伤昏迷,只怕今年也不来我这儿了......”
“哪有此事......”江逸笑道,蹭着拆换纱布时,也看了下伤口情况,只见手臂上的伤口已长出新肉,胸口处也已结痂,看来已无大碍。
他奇道:“那日我手臂和胸口都被洞伤,筋骨也有所损挫,怎么痊愈的如此之快?”
“哼,你也知道伤重吗?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江逸讪笑道:“嘿嘿......娘您别挖苦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母这才说道:“那日玄仪送你来后,还不出半日,你爹又派人送来大量灵药,不仅有补齐的丹参,还有活骨生肌的灵膏。我这几日每次换药,发现伤痕都愈合极快,想是灵药起了作用。”
江逸让母亲拿来剩余的灵药,细细端详过后,冷笑道:“果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哼,他发现我能修炼之后,难道又想认回我这个废物儿子了?”
母亲秀眉微皱:“不许说这些话,他再怎么样都是你爹。”
江逸咧了咧嘴,未置可否,见到母亲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因许久未来探望,便与母亲待了一日。
晚饭时,母亲一再嘱咐他不可再像此次一样拼命,要注意身体之类的种种。
江逸自是满口答应,吃过饭之后,便告辞离去,江母并未挽留,一双眼睛送他离开,尽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