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叫我一声师姐,以后这江宁城我罩着你。”少女立在江逸身旁,笑盈盈的说道。
江逸这才端详她,只见弯细的眉,好似温风细柳,一双杏眼顾盼生灵,就差拍着胸脯担保了。
这样的场景,任何一人见了,都忍不住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但江逸忽想自己被缚于板上,这时喊师姐,好像是求她庇护一般,一股执拗上来,便仰头看天。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谁是你师父,你认错人了......”
这一句话,听得王管事直想锤头顿足,身后众人也不敢相信,眼珠子瞪得溜圆。
“切,谁稀罕吗?”少女撇了撇嘴。
墨崖也道:“是啊,师妹,我也从没听过师父何时新收了师弟,是不是你听错了。”
“哎呀,这其中自有原委,你等我日后同你细讲。师兄,你先把他放了吧。”少女拉过墨崖低声说道,语气带些恼意。
墨崖一头雾水,却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手指一挥,缚着江逸的绳索便“哗啦啦”的松下,收进腰间的墨袋中。
江逸初站到地上,体内灵力空乏,又被缚了许久,腿一软差点跌到地上,幸得王管事赶紧过来搀扶。
他脸色素白,对着墨崖抱拳道:“多谢了。”
墨崖也不知该以甚么态度对他,若真是自己的师弟,那定是全力照顾,只是听师妹说,其中恐怕另有隐情,便也抱了抱拳。
“你还是谢谢易师妹吧,我听闻师父今日在净池寺会访故人,她一直陪在他老人家身边,离这儿可有十多里咧。”
江逸这才恍然,见少女扎好的头发散出几缕青丝,粘在颊后,额头还有细汗渗出,忙正色行礼道:“多谢姑娘了。”
那少女秀眉微蹙,“行啦,我知道啦,本姑娘身份低微,怎配做你的师姐,师兄,我们走吧。”说完转身欲走。
江逸赶紧说:“这是甚么话,姑娘为了在下奔波劳累,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只是在下已有了师门,实在不得再改投他派。”
少女眼珠一转,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师父姓王,是也不是?”
江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暗自思付:“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可泄露师门,那他自己定也不会外说。王临川这三字,还是我软磨硬泡才问出来的,这姑娘怎么会知晓。”
他故作镇定,问道:“姑娘怎么知道。”
少女嘻嘻一笑:“你师父不就是我师父?我又怎会不知自己师父叫什么,还要我说下去吗,你师父叫王......”
江逸赶忙摆手:“不可,不可说了,师父会不高兴的。”
“那你还不快叫我一声师姐?”少女脆声道。
江逸心里已信了七八分,寻思:“师父既把我的事情告知给她,就算她不属我师门,与师父也有莫大的渊源。她知道我在此有难,不惜奔波十余里前来相救,这份情谊,难道抵不过一声‘师姐’?”
当下深深作了一揖,叫了声:“师姐。”又向墨崖叫了一声:“师兄。”
“哎——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师弟了,遇到什么事情,只管报上我的名号。”少女样子颇为受用。
墨崖亦微笑着,只是那张脸太过冷冽,若是不相熟,定心生畏惧:“不错不错,师父何时收了你这一位年轻俊杰,虽然功夫不行,却也有几分骨气,对我的胃口。”
少女噗嗤一笑:“师兄,你这哪是夸人家。”
墨崖正色道:“功夫不行的,修个十年八年,也练上来了。若是人品不端,可一辈子也入不了正道。”
江逸苦笑道:“多谢师兄夸赞。”
墨兄好似想到了什么,笑道:“嘿嘿,你做了咱们师弟,日后竹林的灵猴再跑丢,可有人陪我一起去找,好过我一人孤零零的满山转......”
少女笑道:“呸,你想得倒美,等我回去便和师父说,咱们师弟根基尚浅,还需多读书打坐,抓灵猴的事儿,还是师兄做得熟练。叫你在山里待一辈子......”
墨崖不住的叹息:“苦也,苦也......”
两人自顾谈笑,视店内众人如无物。墨崖见江逸在一旁插不上话,佯作思索状:
“师弟,你拜入师父门下,本来是件天大的幸事,唉,可惜好巧不巧,偏遇上了天底下第一马虎的师姐,只怕日后有得苦吃咯。”
少女啐道:“我怎生马虎了?”
墨崖笑道:“你只叫他遇到事情报上你的名号,却又不说咱们师姐的大名。哪日他真遭难了,苦想半天,也想不起我们师姐大人姓甚名谁,那不是凭白多吃些苦头吗?”
少女嗔道:“就大师兄最聪明,你想到了,也不说,却来笑话我。”但想到那番场景,也觉得好笑。
便向江逸说道:“呐,我叫易宗儿,这位是大师兄墨崖,咱们还有四个师兄弟,现都不在江宁,改日再向你引荐。”
江逸抱拳道:“易师姐,墨崖师兄,晚辈江逸......”
“好啦好啦,临来前师父都与我说过啦,你有伤,别说那么多话。”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翡翠瓶子,塞到他手上。
“这是咱们绿竹斋的牛膝凝碧膏,你把它擦了。”
两手相触,江逸只感到一阵柔软,心头一荡,暗骂道:“好小子,人家护你疼你,你更要对她一万分敬重才是。”
宗儿却没在意,只向墨崖扮了个鬼脸:“这下就不用吃苦头了吧。”
墨崖笑道:“外面的苦头是吃的少了,可师姐之威,却不敢说。”
宗儿作势要打:“你再取笑我,我便告诉师父去,叫他再罚你扫三个月的养心殿......”
墨崖对外人时冷若冰霜,可一见到他师妹,却嬉皮笑脸,十句话里,往往有六七句在招惹她。江逸自小孤苦伶仃,从不敢奢望兄弟姐妹之情,眼见此景,对这师门不禁向往了几分。
“难道他们真是师父收的弟子?不对,若真是师兄师姐,大家都在江宁城内,师父怎么从来不与我提起过,是了,我才拜师几天,他想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不过听墨崖师兄说,这位师姐常伴师父左右,而师父每日辰时都来教导我,我却没见过她......”
墨崖和宗儿打诨了一会儿,才说道:“逸师弟,我们初次见面,本该请你痛饮一番,可如今还有些公务在身,你可别记恨师兄。”
江逸拱手道:“公事要紧,改日小弟做东,给众师兄补上。”
墨崖笑道:“那我可就记下了。”
宗儿道:“只请师兄,便不请师姐了吗。”
江逸赶紧将“师姐”二字添上,她才罢休,笑着说:“日后有事,只管来城北绿竹斋寻我,若是不在,那准是同师父访友去了,你留个信儿,我就能看到。”
她又见江逸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愠容道:“师兄,我方才已和师弟夸下海口,若是他挨了欺负,那该怎么办。”
墨崖笑道:“无妨,打回去就是了。”
江珅一直关注这边的场景,一幕幕演变来,对他的刺激可谓是极大,这时听见宗儿清脆的嗓音,却如遭雷击,寒毛都竖起。
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墨崖摊手一伸,一股庞大灵力洪流涌来,将他身子扯了过去,被一双白手梏住颈部。
“墨巡侍......看在家主的面上......”他被提在空中,两股颤颤。
“我不逮你,已是给江家天大的面子,但你打我师弟那几耳光,说什么也要还回来。这番话你大可同江氶说去,他会理解的。”
说完抡起大掌,左右开弓的扇了他几耳光。
“啪、啪、啪......”的声音回荡在阁楼内,合着江珅的哼叫声,众人都感到一阵脸疼。
那墨崖已是冲破气海的修为,对付淬体境的江珅,自然是绰绰有余。
那江珅被打得脸颊肿起,口水和血液一齐留到他手上,不住的求饶。
墨崖笑道:“你别来求我,去求我江师弟,他叫我收手,我自然饶了你。”
江珅眼巴巴的看着江逸,江逸这才反应过来,拱手道:“师兄,饶了他吧。”
墨崖闻言,一把将他丢入人堆,“既是师弟放话,你滚吧。”
他环顾店内,又吩咐其余御灵胄道:“你们先把这六个人带回堂里,等我回来再理会。”
众御灵胄称是,把地上满脸煞白的几人提起。他们身着暗服,不便走正门,遂从窗户翻上房檐奔掠。好在各个身怀惊人的业艺,即便是白日,也不会被人发现。
“师弟,可别忘了咱们那顿酒。”墨崖笑着说道,还不待他回答,便飞身掠出。
宗儿也笑道:“师弟,那我们先走啦,你记得用那药膏。”
江逸拱了拱手,抬头时人已不见了,依稀听到窗外传来嬉笑声。
“你那只脏手全是口水,今天不许碰我......”
......
今日发生之事,实在太过奇幻,后面众人大眼瞪小眼,看着江逸,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只有王管事松了一口气。
江珅也被三名同族搀着,捂着脸哼唧的走了,下楼前还剐了江逸一眼,却不敢有什么动作,其余人也纷纷告退,王管事乐呵呵的相送。
江逸尚感体内匮乏,便先扶坐着歇一阵,手中把玩了一阵精致的翡翠瓶儿,还是把它收入怀中。
“绿竹斋的凝碧膏可是城内闻名的,王公子不试一下吗?”王管事送完众人后,笑着走过来。
“嘿嘿,江逸皮糙肉厚,这些小伤,过两日就好了,却不必浪费这灵药了。”
王管事也不在意,笑道:“原来江公子早拜入绿竹居士的门下,实在叫人羡慕得紧。”
江逸无奈道:“不瞒你说,我如今脑子里也是一头雾水。王叔,这緑竹居士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