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啦。”
“是妖怪......还是上仙啊?”
“方才我见一道白光闪过,便有一人跌了下来,莫非仙道在斗法?”
......
街道上乱作一团,两旁的铺子纷纷关上了门,众人跑得屁滚尿流,热闹的街道登时清静下来,只剩江珅一人躺在地上。不多时,楼中跑出一个同族,帮他推拿活血,可始终不醒。
原来适才江珅拎起江逸时,手不自觉按在其颈下脉门处。这本是临敌时最正确的做法,只消劲气一吐,对方便一丝灵力也运转不起来。
可他以为江逸并无修为,且又身处人市中,那手只似钢钳一般抓住,未蕴含灵力。
江逸本缺少运转之法,雄厚的灵力无法控制。被他一激,任脉上二十四玄关蕴藏的灵力,都似洪流一般自天突脉门涌出,冲在江珅一双手掌上,直给推到街上,竟昏死过去。
阁楼里渣屑遍地,碎木和灵参躺在一起,墙边破开一个大洞,依稀可见白烟升腾。众人面面相觑,几个胆小的修士已悄悄退出帘外,留下的也都眉头紧皱。
王管事率先缓过神来,推开那两个江府子弟,往楼下喝道:“你们几个遭瘟的,快给我上来......”
不多时,数名小厮掀开帘子,看到阁内这般场景,都愣住了。
王管事手指挥动,“你们几个把地上的药材收拾一下,观言,去库房里挑几枚储灵戒指过来,顺便把李管事也叫醒......”
众小厮四手八脚的忙活起来,收捡满地的灵药。
王管事看向楼上的众人,用力捋了胸脯几下,高声说道:“诸位,事情的因果大伙儿也瞧到了,现如今,御灵胄是肯定会介入的。”
阁楼内响起一阵窃语声,他又说道:“小店一直以来秉诚为生,全靠各位福泽,才走得到今天。等会儿......也要仰仗各位了。”说完深深做了一揖。
他这般说,自然是希望等会儿御灵胄审问的时候,别把交易灵草的事情抖出来。
阁楼中无人响应,众人低语良久,才有人道:“王管事放心,该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该说的我们自也不会说。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买卖灵物,难道逃得了责罚吗?”
又几个修士呼应,纷纷说道。
“若是问起我们为何在此聚集,该怎生回答?”
“便说我们也是来买草药的,那便行了。”
“这......哪有十几名修士挤在一齐买草药的?”
“娘的,还犯法不成,就说这两个小兄弟看中同一株草药,打了起来,与我们何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得乱哄哄的,王管事趁着阁内混乱,悄悄行至江逸面前。江逸仍坐在角落里,全身空乏使不上力,肺腑处疼的越发厉害。
“嘶......王叔,给你添麻烦了。”他咧着嘴,又问道:“那江珅......真被我杀了?”
他听到楼下有人喊叫,又没听见江珅的动静,心中惴惴不安。
“这......老朽也不知,兴许只是晕过去了。”
江逸骇道:“我......我不想杀他的,这可如何是好。”他虽二世为人,实在未遇到过这等事,浑然没了主意。
王管事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疗伤药,低声说道:“公子无需多言,等会御灵胄来了,你需得先将你父亲搬出来,再......再赔不是,兴许还有余地......”
先前听见他与江珅那伙人的交谈,王管事已知道面前这人便是那位江府二少爷。
江逸苦笑的摇了摇头,强压住心神开始调养伤势,心里却仍然七上八下。
众小厮阔手扫荡间,阁楼上的灵药被尽数收完,又摆上了普通草药,修士们仍在低声讨论。
“咦?段家的灵柒老弟呢,刚才还在那儿看灵参呢。”
“他早跑咯,还以为别人没看见,嘿,我却瞧得一清二楚。”
“当真糊涂,御灵胄办案,还敢做如此行径,待会儿咱们可别提到他。”
“不至于吧,咱们最多只算旁观者,况且他们段家在城中,也算是颇有手腕......”
“颇有手腕,那便如何?”忽然,一道声音宛如自幽冥之下传来。
那两人寒毛竖起,瞳孔紧缩,想要回头看,却感觉身体一动也动不了。余光瞟过,只见肩上不知何时,搭着四根仿佛在水里泡发白的手指,一丝血色也无。
冷汗从二人脸颊流下,那只手若想取他们性命,实是易如反掌。然而却只在肩头轻轻拍了拍,便收了回去,接着一道黑色甲胄侧身从他们身子中间穿过。
同样的,也有四人从人群中走出,他们身着黑色甲胄,腰间勾住一道黑色玄牌,暗沫勾出一个灵字,竟不知何时混在店里。
“咚、咚、咚、咚、咚、咚。”
又听六道响声在大厅中响起,六个人从顶梁摔到地上。众人仔细一瞧,见他们皆被灵符定住,段灵柒也在其中,赫然便是先前偷溜的几人。
大厅里尽皆骇然,他们知道,御灵胄来了。
先走出的那侍卫个子高大,浑身黑布缠着暗甲,只漏出面容和双手,都白得渗人。
他指着那堆被灵符封住的人,朗声说道:“在下是江宁御灵胄北区巡侍墨崖。这几人明知是御灵胄办案,竟不等着传讯,私自潜逃,依律收押于刑狱,待查明之后,再通知各族认领......”
那几人脸色煞白,收押刑牢,通知族内领回,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耻辱,不仅脸上无光,日后在族内更是抬不起头来。
忽见帘子被掀开,又一位御灵胄笑着走进,把两人丢在地上,便是昏过去的江珅和那名同族。
“嘿嘿,这人没什么伤,竟被吓昏过去,真是窝囊废。”
大厅中的御灵胄笑了起来,两名江府子弟赶忙过去,把两人拉到旁边。
墨崖点了点头,环视一周店内,冷笑道:“你们这些个灵门望族的子弟,不好生在家里修炼,全都聚在一起,难道是来购买草药的?”
众人明明已准备好了说词,不曾想被墨崖抢先说出,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率先出声。
墨崖绕了阁楼一圈,讽道:“可我瞧这里品阶最好的药材,便是一株八十年的山参,对你们的修为毫无用处,怎么,诸位买回去煲汤喝吗?”
大家噤若寒蝉,大厅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逸坐在墙角,寻思道:“这阁楼里站着的,可都是江宁城年轻一辈的俊杰,怎么见了御灵胄,连个屁也不敢放。我以前常听人说御灵胄势力极大,没想到竟然叫他们如此畏惧。”
他又想:“是了,御灵胄管的可不是普通凡民,而是仙途中人或妖兽,若是没有威压,又怎么管得住?似城北的钱家,在仙途中也素有威名,二十年前还不是一样被御灵胄灭门,奴仆家畜一个不留。我以前还以为这事儿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倒真有可能。”
王管事赶忙迎上去:“墨巡侍,我们店是小本生意,可从来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哼,这里做些什么勾当,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我多说。”
“是,是。”王管事陪着笑,又说:“不知王统领近来可好,他上次来老朽这儿抓了几味创药,想是给歹人所伤。唉,老朽一直惦念,却未敢去询问。”
听他提起王统领,墨崖语气缓和了些,“他老人家身体硬朗得很,前些日子,还徒手捉了云家村的妖兽哩。”
“硬朗就好,硬朗就好,为保这百里升平,各位军爷风里来雨里去,老朽真不知该如何感谢......观言,快去把我备好的创伤药拿来。”王管事泪眼婆婆。
“不必了,可不敢乱收东西。”墨崖摆手道。
“只是一些伤药,要什么紧,大不了,从我税里扣去罢了。”
正说着,观言递来一枚朴素的纳戒。大伙瞧它外表好似一颗磨坏的岩石,里边空间多大,装了什么,却谁都不知道了。
墨崖推却一番,才叫身边那人收下,说道:“若人人都似你这般想,我们的工作便好做许多。”
“是,是。”
江珅在几名同族的推拿下,服了几枚丹药,渐渐转醒。却见御灵胄站在楼中,听着同伴细声把经过说了一遍,脸一忽儿红一忽儿白,恶狠狠的刮向江逸。
江逸却悬心落地,他轻拍胸口,第一次觉得那张丑脸,竟然也那么可爱。
那墨崖环顾店内,沉声道:“做生意就做生意,怎地又搞出这一出。”
“墨巡侍,是这样的,这位兄弟是江府家主的儿子,他们族内同胞,推搡的玩耍,可能学艺未精,灵力不受控制,惊扰了一些街坊......”王管事见江逸年轻,怕他不说自己教的那番话,便先说了。
“江氶的儿子?我听闻有个叫江修诀的,那可是个仙途奇才。”他眼里闪过一抹炽热,看向江逸。
江逸虽然身上挂彩,却都是皮外伤,服了王管事的丹药,已好了不少,便撑着墙站起来,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将军,修诀是我兄长,我是他族弟江逸。”
“不是你啊。”那人颇感失望,又问道。
“那你修为怎样?你那么喜欢打架,咱两比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