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由敖睁开眼来,虽说可供自己驱使的天道还很微弱,但眼前的世界和先前已有天壤之别。
“啊……这辈子都没这么爽过……”夏由敖呢喃道。
眼前世界的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映照在脑海中,身后的景象也能通过天道的互通而看个大概,周围世界的一丝丝声响都逃不过自己的耳朵,而此刻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大脑也无比清爽,仿佛自从降世以后就没有这么灵活地思考过。
换句话来说,夏由敖发自内心地感到自己正缓缓地和“神”这个概念靠拢。
“修道者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吗……这感觉……太爽了吧……”
“这不用来报效国家简直暴殄天物……”夏由敖不住嘟囔着。
仿佛是又感受到夏由敖的异动,曹陶陶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你……”
夏由敖迈出一步,左手搭在曹陶陶左肩上,将自己刚刚掌握的天道呈现给曹陶陶。曹陶陶微笑道:“不愧是你呢。”
夏由敖尝试着把自己的天道之力送入曹陶陶体内,却被司空先生伸手拦下:“不可……可供你驱使的天道从被你使用的那一刻就已打上你的烙印,要是强行送入他人体内的话,除非助人疗伤,其他行为只会干扰他人体内天道运转。”
听得此言,夏由敖只得作罢,他面向司空先生,微微笑道:“先生,不知夏某这一刻半的成绩,在这大陆上能排得第几?”
司空先生只是摇头,抚然道:“如果以半刻来算,自昊降生以来便未曾有。若是以一刻半来算,倒也是有史以来第二名。”
“第二名?”夏由敖起了兴致,“那第一名是何人?”
司空先生面露难色:“那人的名字在除大同国之外,所有领土都是禁忌,而且那人大概已是个死人了,现今天下英才,夏兄弟当称超群绝伦,举世无双。”
夏由敖倒是不肯作罢,依旧缠着司空先生,试图问出那比自己天赋还高的天才究竟是何人,而司空先生倒不像先前评论大同与司空一般放肆,对那人的名字只是闭口不言。
又过了半个时辰,曹陶陶也完成了与天道的联系,当她缓缓睁开双眼之时,夏由敖的脸正在自己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登时吓了一大跳。
“看吧,我就说天道好用,只需要用微量天道覆住身上几处重要位置,就能简单地防住他人不刻意地神识。”
“夏兄弟说的是……不愧是千古奇才……只是唐突了曹姑娘,未免有些……”
夏由敖不以为然,右手勾住曹陶陶肩膀:“我俩谁跟谁啊?这种小玩笑不是随便开的?”
心境有所改观后,夏由敖倒是有些不拘于时,在司空先生面前也不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而司空先生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对夏由敖的坦诚之态倒是欢喜多于讶异,而自己的用词,也不经意间变得随和起来。
曹陶陶感受到夏由敖的体温,脸上泛起微红,当下也是活学活用,驱使着天道之力化去了那娇羞的红,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先生还有什么要讲的吗?”
司空先生点了点头,伸出左手,只见他手心处冒出一股蓝色火焰,不是自然的火那般升腾不定,司空先生手中的火异常稳定,只随他心意变动,如果他想要这火静止,那它便……静止不动。
“拥有驱使天道的能力之后,只是使用普通的天道之力,未免有些浪费,因此修道者会专精一种元素,将自己的身体强化为一种元素的载体,如此,在驱使天道后,便可将天道转化为加持了某种元素的纯净力量。”
“关于元素的分类……天书上给出了两种分类,第一种名为四元素,将元素分为「气」、「地」、「水」、「火」四种,另一种名为五行,将元素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其实二者区别不大,四元素的「地」包含了五行的「金」、「木」、「土」,而五行的「水」和「火」,可以视作四元素的「水」、「火」中再加上「气」。”
“人最多只能掌握一种元素,再天才也不例外,而两种分类法无疑是给了天赋较高的人更多机会,而天赋不够之人,却仍有不少贪心之辈,一心贪多,因此这世上倒是四元素「地」和五行「水」、「火」拥有之人最众。”
“夏兄弟仅用了一刻半,而曹姑娘也只用了不到六刻钟,皆是天才中的天才,那些自诩的天才们与你二位想必,就如腐草之荧光与天空之皓月。二位可放心修行,天赋必然不会成为二位修行路上的障碍。”
夏由敖挠着下巴,有些犹豫:“有点难选啊……好像哪一种都能玩出花儿来,就好像有九个裸体姑娘躺在你面前的床上,每一个都有每一个的惊喜,非要人从中选一个,那是灭绝人性……”
没等夏由敖说完,曹陶陶黑着脸,用力将胳膊肘捅向夏由敖胸前:“闭上你的嘴。”
夏由敖吃痛,揉了揉胸口,突然有了主意:“那我就选五行之「水」吧。”
司空先生点了点头,却有些疑惑:“夏兄弟不选四元素之「地」,以夏兄弟的天资,不用来挑战最复杂的岂不是可惜了吗?”
夏由敖拉了拉衣领:“没什么啊,我个人感觉任何一种元素只要精通都是无敌的啊,至于我为什么要选「水」……”
“因为我觉得洗澡方便吧,我这人啊,有个坏毛病……一天至少要洗一次澡,有时多了的话每顿饭后都要洗一次澡。离上次洗澡已经过去一天多了,实在是不舒服,要是有了水方面的能力,洗起澡来应该会更舒服吧。”
自己心里万分疑惑的答案到头来竟是这样,司空先生不由得扶额长叹:“难道有天赋的人,向来都是如此吗?”曹陶陶也已做好了决定:“我选五行之「火」。”
“那姑娘你又是因为什么而做的决定呢?”
“我没有妈妈,在我还小的时候,每一顿饭都是爸爸亲自做给我吃的,当我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等待开饭时,能隔着玻璃门看到爸爸做饭的样子,那时我就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截然不同的食材,火焰都能把它做成美食呢?因此,我一直都很崇拜会做饭的人,觉得他们是厨房里的魔法师。既然有机会,我也想了解一下火焰的神奇之处,也想当一回别人眼中的魔法师。”
“哎,我们两个没娘的孩子啊!”夏由敖拖长了腔叫道,下一刻就被一拳狠狠砸在脸上,身体向后飞出两三米。
“不要随便破坏别人酝酿的情绪啊混蛋!”曹陶陶揉了揉右手,满脸怒色地骂道,显然刚才那一拳用了不小的力道。
司空先生显然是看不透这两人地言行举止,也不愿再去搞明白异世界男女之间的关系,转身走出房间:“在下去给两位拿书简。”话音未落便没了影。
夏由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去,再留在这这疯女人能把我吃了。”说着也冲出了房间,曹陶陶又好气又好笑,跟着夏由敖冲了出去:“你别走啊,你看我能不能吃了你。”
二楼
司空先生在书桌附近仔细寻找着,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应该在……这里!不常用的书简单编成一堆……”而夏由敖就蹲在他身旁,看着他找寻书简。
“找到了!”司空先生从一摞竹简中挑出两卷,双手略微发力,将它们拽了出来,却不料动作幅度过大导致书案上的一张淡黄色的纸落在地上,夏由敖顺手捡了起来,看到司空先生双手都没闲着,就将纸张放回了原处,两眼无意中看到纸张上的一行字,也是唯一的一行字。
他不禁念出声来:“道可道,非常道……”
司空先生闻言大惊:“夏兄弟不可!那是……”
“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夏由敖一口气把《道德经》前两章悉数背了出来,那司空先生手中竹简落在地上,他本人好像完全没发觉一样,愣神盯着夏由敖。
“……怎么了?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夏由敖后背有些凉凉的,有些疑惑地看向司空先生。
司空先生两眼空洞,把双手往夏由敖面前一伸:“给……”显然时没发觉手中竹简已经落地。
夏由敖提高了声调:“司空先生!”司空先生闻言回过神来,猛地摇了摇头,却还是有些发愣:“夏兄弟刚才口中说的,是何物啊?”
“《道德经》。”
“果然!果然!我没猜错!”未成想,这司空先生竟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而嘴里反复重复着“果然!果然!”。
约莫半刻钟之后,司空先生终于平静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已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夏兄弟,你可知那《道德经》为何物?”
夏由敖估计这个世界《道德经》的传说跟自己那里大概率不一样,于是便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不知道。”
“这《道德经》乃是一切经书的本源,天书上只写下了它的书名和它的第一句,天下学者争论不休,就为的是阐释这第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并试图往下推出全文,几千年来,没人成功,未成想今日小兄弟竟背得全文,在下刚才过于兴奋,失态了。”
“不过这《道德经》之事,还请两位不要告知任何人,不仅是《道德经》,两位那个世界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再对其他人说了。怀璧其罪,两位目前还没有自保能力,若是被什么人盯上,恐怕是凶多吉少。”
夏由敖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他捡起司空先生掉落的两卷竹简后,便要告辞。
“等一下!”司空先生叫住了两人。
夏由敖转过头来,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那《道德经》……不知小兄弟可能手抄与我一份。”
夏由敖有些不解:“先生不是说不要把这些东西流传出去么?”
“我……我虽然愚鲁,但也是个学者……这么重要的知识摆在面前,我怎能不好奇!”司空先生咬牙切齿。
“既然如此,我抄于先生便是。”夏由敖坐下身来,拿起书案上的笔开始写了起来。
虽说答应了司空先生写下全文,到头来夏由敖却是只写了上篇《道经》,原因么,一是怕真写完《道德经》流传出去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二是对于只有一句就能钻研千年的世界来说,上篇已足够长了;三是司空先生向他索取《道德经》时的目光与先前相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他不禁有些害怕。
“这就是狂热的读书人对知识的渴望吗?”心里诧异着,夏由敖却还是写完了《道经》。拱了拱手,向司空先生告辞。
这次,司空先生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告辞,全部精神都扑到了那篇《道经》上,连目送二人离开的闲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