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村子西头的一间双层木屋前,这座木屋在众多土制房屋中显得极为突兀,那老人转身对曹陶陶二人拱了拱手:“老汉还得去地里忙活,司空先生就住在这,两位要是拜访他就自便吧。”夏由敖也拱了拱手:“老先生慢走。”
曹陶陶向前两步,叩响了门环,屋里传来噔噔的下楼声,随即木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白袍,越三十岁的男人打开了房门,仔细打量着两人,待看到那奇怪的着装后,心中了然,开口道:“两位夏公子和曹姑娘吧?久仰。”
夏由敖心中暗自好笑:“这人客气过了头,自己才来此处不到一日,谈何久仰?”心中这么想,礼节却不敢少了半分,当下行礼道:“先生客气,夏某黄毛小儿,寸功未立,何以敢让先生久仰?”
那司空先生躬身,左手附于胸前,右手指向屋内:“两位请进。”
夏由敖和曹陶陶拱了拱手,跨过门槛,走进屋内。屋内的家具倒是和其他村民一般简陋,只是在墙角处,立着一尊精致的香炉,一缕缕熏香正从中飘出。与周围的家具一比,就如这木屋与周围的土屋一般,显得其为突兀。
那司空先生看到夏由敖目光停留于香炉之上,连忙解释道:“在下乃司空家弃子,被逐出许久,虽说已忘却那富贵日子,这打小留下的熏香习惯,却是改不了了,因此还留着旧时香炉。”
曹陶陶心中疑惑:“先前便听得村民们提到这司空家,不知这司空家,究竟是何等大族?”
司空先生冷笑一声:“呵!威风,不过也是欺世盗名之徒!”
看到夏曹二人不解的样子,他开口道:“二位对这天下一无所知,我已听村中人说过,想必还无人向二位解释过,那就由在下来说道说道吧。”、
“这天下分为两块大陆,两块大陆隔海相望,我等所在的大陆较大一些,称为蓬莱,而那一块不仅较小,人才也远少于蓬莱,被称为瀛洲,瀛洲具体如何,我也不太了解,今日就只将蓬莱说于两位吧。”
“传说混沌未开,有两位天神诞生于此,一位名叫恒,一位名叫宇,恒撕开了天地,而宇创造了万物,待天地已定,两位天神厮杀起来,战至天地昏暗,百兽皆惊,他们战斗了十五年,在这十五年间,天地间的生物尽数死去,而残存到最后的,是一个人类婴儿,名叫昊,他的父母,他的族群为了保护他,将所有养分集中到他一人身上,婴儿瞬间长成大人,而神也结束了厮杀,宇就此死去,他的尸体落在大地上,万物就此复生,大陆分为两个,恒虽然战胜,但也精疲力竭,为了嘉奖人类的精神,他将天书赐给了昊,飞升至宇宙尽头,不知所踪。而我们人类,也就此获得语言,从天书中获得指引,一步步成长至今天。”
“昊留在了蓬莱,他与臣服于他的六位天才一起,统一了蓬莱上的所有势力,建立了天之上国,将助他建立帝国的六位天才分别封为太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而他们的后代就以此为姓。”
夏由敖一愣,扭头看向曹陶陶,而曹陶陶也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他们异口同声地惊呼:“周朝的天地六官!”
司空先生有些诧异,却没有停下话语:“帝国建立后,昊教会了他的子民们耕作、纺织、畜牧、学习、健体与修道,他统治了大陆八百年之久,最后因衰老而死去,留下了十三个儿子。那六位天才死去已久,继承他们领土的是他们的后代,而他们不愿臣服于昊的任何一个儿子,于是起兵谋逆,杀死了昊的十二个儿子,只有小儿子看出了天才的后代的不臣之心,提前逃出了国都,免于一难。天才的后代们虽杀死了昊的后代,却谁都不敢第一个分裂帝国,直至司马家的一个后辈,司马云继承了家族,他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将昊在位时期设置在司马势力内的全部官员尽数驱逐,换上了自己的亲信,随后以司马氏之名,正式独立于帝国之外,由于昊时代司马氏便掌管军务,因此司马势力的部队军纪严明、编制严整,司马势力虽然占据了最大的领土,剩下的五家连大气不敢出一声,于是就此,司马家割据了东边近半块大陆,领土就以司马命名。”
“其余五家见司马家如此,也先后裂土称雄,北方太宰,南方宗伯与司寇两家,而西方则是司徒、司空两家,除司马家外,剩下五家里倒是司空家领土最大,其余四家相差不多。至于天书,六家之人自知理亏,谁也不敢坐拥天书,再加上天书上不断新出现的皆是些关于天下的指导,某一家独占必被群起而攻之。因此六家商量完毕,决定在大陆中央设立一座大书库,将天书以及各家编纂史书放置于此,六家境内再各置一书库,其中放置本国书籍与天书的副本。”
“六千年过去,各家执政者换了无数次,再也没有能有昊那般长寿者,最多也就活到五百岁,而各家势力强弱对比,也在不断更迭,起初千年,司马家一家之力独抗五家而稳据上风,但漫长的岁月里,司马家自视甚高而固步自封,这里文明高度发达却逐渐淡忘了部队,忘记了没有武器的人,再聪明也只是任人宰割。最终在昏君司马遵的执政时期,被五国联合入侵,虽说以祖祖辈辈积攒的实力与司马子民那血脉里的战斗天赋,险险防下了入侵,领土却是被五家吞并了四成,司马族人也开始内讧,不再寄希望于司马遵,司马遵被刺杀后,司马族人彼此攻伐不止,而五家也没有停止对司马家的欺侮,最终司马势力在内讧下彻底倒台。”
“就在司马家眼看着要灭门之时,有一人乘着一片巨大的树叶渡海飘然而来,他自称是昊的小儿子赫的后代共,六千多年前昊的小儿子乘船渡海,在仙岛上娶仙女生子,安享余生。共聚拢了司马家剩下的族人,在一夜之间建起了数支百姓军队,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这群由百姓组成的军队在面对五国的军队时竟然毫不怯阵,起初实力确实不济,但他们用生命换来了时间,待到这支军队第二次重编之时,竟然令五国军队畏之如畏虎!最终,剩下五家被迫与司马家签订了和约,虽说没有夺回曾经的领土,却是令五国再也不敢觊觎司马家一寸土地。”
“共在领导司马家完成这场战役之后,做了一件令人更加匪夷所思的决定,他……他解散了整个政府……”司空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对这个决定完全无法理解。
“紧接着,他进行了一项改革,将国家更名为大同,并将司马家人散到全境各地,让他们教书育人,然后取消了市场和钱庄,废除了钱币,宣布司马境内全部物件与土地归百姓共同所有,一切事物由百姓派出代表共同审理!而进出国境的人和信息都要经过严密审查,所有的百姓都要为了更好的明日而砥砺奋进。起初这项政令引起了豪商和被废官员们的反对,但在共的绝对实力与民心所向之下,政令不可阻挡地实行了,两百多年之后,也就是今天,共早已死去,但大同国已成为一个绝对不可战胜的国家,百姓们丰衣足食,生活安定,甚至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在抛弃了金钱的烦扰之后,大同国的百姓比起其他国家来说,心中对国家更为忠诚,彼此相处更为和睦,休说,就连道德在他们面前也会逊色半分。可以断言,如果天下长久如此,大同国将会成为五国联手也不能望其项背的巨物!”
司空先生感叹着大同国的繁盛,转眼间咬牙切齿道:“剩下五国不思进取,统治者不愿放手政权,又畏惧百姓追随大同国,因此封闭了大同国的消息,并在民间散播谣言,试图抹黑大同国,让百姓相信大同国处于共的暴力统治之下,而它的民众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严禁百姓前去大同国,也不允许任何大同国的民众走出国门。他们辱骂大同国的国民,编造一系列的谎言,造谣他们是未开化的败类、视杀人犯法为常态的恶棍!却不敢直视大同国自古以来的灿烂文明!不敢正视他们民众的智慧与宽容!可谓之无耻!其中最无耻的就是我出身的司空家!他们位于大陆极西,除大同以外势力最大的便是他们,除大同外实力最强的也是他们,相对于其他四国对大同的抹黑,他们可以说是对大同国造谣这件事上瘾,天天乐此不疲地宣扬着各种贬低大同国的言论,并试图让他们那生死寄于富商与政客一念之间的百姓相信,他们正享受着自由民主,却不曾想过他们百姓那金钱至上、实力至上的理念是否肮脏!”
“我敢说,如果没有法律的约束,司空家的百姓们一夜之间能因为相互厮杀而只剩下不到一成。偏偏这些自负的百姓被欺骗了而不自知,天天对大同国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觉得大同国的百姓们无能且无耻。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无知的物种!肮脏!懦弱!卑劣!无耻!自大!”
司空先生越说越激动,浑身颤抖着,喷吐着对司空家卑劣行径的诅咒。
夏由敖有些无奈,他看向曹陶陶,咧了咧嘴,悄悄地说:“感觉这大同国和司空家,有点像我们和海洋那头啊……”
曹陶陶用力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司空先生说完这长篇大论后,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因为……我之前是司空家的人,得以偷偷溜进过司空家的书库,对大同国的事情有些了解,也对这司空家的丑陋行径看得极其清楚。”
夏由敖挥了挥手:“哪有的事……先生能看清罪恶且能批判罪恶,是人间善事啊。如先生这般之人,必定有上天保佑。”
司空先生叹了口气:“但愿如你所说吧……再说说我们所在位置吧。这里叫李庄,位于司空势力与宗伯势力的交界处,不属于二者中的任何一个,不是有多独特……单纯是因为穷而已,附近几里又没有城镇,双方都不想接收而已……”
“我被司空家逐出来后,本来可以在某个城市经商生活,但我一气之下防下了家业,孤身来此,以耕作为生,多亏这里的村民帮忙,我这个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人才能活下来啊……闲暇之时,我就教这里的村民们读书认字,有天赋的我就顺带教他们修道,也算安闲自在。”
“无论怎样,总算摆脱了以前那种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