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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还生

意识所及之处是一片漆黑,感受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这种感觉太差了……就好像,要窒息一样……

父亲他还……好吗?到底是他亲手策划的车祸,还是真出事了呢……

陶陶她还安全吗?没了自己,她能活下去吗……

到头来,人生还是一事无成,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没有发自内心想去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感受过成功的喜悦。

如果自己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

“呃啊……”

一股清冷的感觉漫过全身,他下意识地睁开眼来。

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四处环视,低矮的泥制墙壁,简单到一眼能看出功用的木制家具,已经身下能清楚感受到的床板的坚硬,显而易见,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古代民居,年代的话……结构不至于有居住于半地穴房屋的半坡遗址那么久远,从家具上来看却也不像是近代中国那般齐全。

夏由敖掀开被子,慢慢走下床去,他明明记得自己被非洲树蛇和原矛头蝮先后咬中,本应跟曹陶陶天人永隔,现在别说是死,倒是神清气爽,活力充沛。

“真是活见鬼了……”夏由敖嘟囔着,仔细观察起周围来。

“方桌……像是唐朝的……椅子……不是明就是清……床……看不出来……”

历史,是夏由敖唯一有点兴趣的东西,打小时起,他就爱在没事时翻阅历史书籍,因此对历朝历代的物件,也算有所了解。至于先前辨认出蛇的种类,那只是常识而已。

“果然,跟之前的城墙和士兵一样,年代根本是错乱的。”

“难道说,这里是明清某个地方,不合年代的东西只是民间爱好?不至于啊,军队这种统一编制的东西不会用旧制盔甲的呀……”

既然怎么想都想不清楚,夏由敖索性放弃了思考。他轻轻推开木门,清晨的阳光霎时照射进来。“唔。”由于房间内有些阴暗,夏由敖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外面的强光。“我整整昏迷了一夜么……”怀着这样的震惊之情,夏由敖望向外面的世界。

到处都是低矮的农家小屋,零零散散,约莫有五六十个,显然是个不小的村庄,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蜿蜒穿过村庄正中,延伸出一条条小路通往各家门口,看太阳此时大概九点左右,不少身着深色麻衣的村民正在远处的田地里,或是家门口的猪圈里忙着各自的农活。

夏由敖没有出声,慢慢观察着周围的村民们,只是此时在他眼中,村民们的动作仿佛被放慢了三倍一样。

这是「折桂」的效果,发动之后自己的思考速度、行动速度都会成倍增加,夏由敖最多能将自己的速度提至三倍,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使用期间夏由敖的瞳孔会变成纯黑,对身体倒没什么损伤,不过对敌人来说这倒是辨别夏由敖是否使用了「折桂」的一个好方法。

也许与其他花里胡哨的超能力对比,「折桂」并不是很强,但这是一个无法通过后天学习获得的能力,如果用普通人的身体发动「折桂」,那么几秒钟之后他就会出血而死,而夏由敖和他的父亲的身体,能够完美契合各种速度下的世界,他们的各类器官会根据目前世界行进的速度而自行调整,也就是说,「折桂」是夏家父子独一无二的标识。

此时,夏由敖发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事情:他……取消不了「折桂」了……

从他醒来到走出房间,「折桂」一直是开启状态,只是先前没看到活动的物体,没有察觉罢了,而此时他才真正发现,自己无法关掉折桂了,这对夏由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夏由敖右手边的一座房子的木门缓缓向外打开了,夏由敖正犹豫这要不要回去避一避,只见房子内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她看到夏由敖后,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踉踉跄跄地朝着夏由敖走了过来,抱着夏由敖的右腿,抬头看着夏由敖,口齿不清地叫着:“大哥……哥!”

听到熟悉的中文,看到小女孩可爱且没有敌意的举动之后,夏由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紧绷着的精神放松了一些,他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来,微笑着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乖。”他口袋里有班上同学送的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拿给小女孩,他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人能不能适应自己世界的食物,生怕小女孩吃出什么问题。

他对小女孩比划道:“小妹妹,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姐姐,个子高高的,留着长头发,眼睛大大的,穿着跟我一样看起来很奇怪的衣服,看起来很漂亮。你有看到她吗?”

小女孩手里含着右手食指,认真思考着,夏由敖慢慢把她的手指从嘴里拉开:“不能吃手指哦,很脏的,老是吃手指要生病的!”

小女孩突然想到什么,双手拉着夏由敖的右手,往一个方向用力。夏由敖一伸手,轻松地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说:“你给大哥哥指路,大哥哥抱着你去。”

小女孩向东指着:“那……那里。”夏由敖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向着小女孩指着的方向走去。

走过几座房屋之后,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山坡,夏由敖带着小女孩爬了上去,看到背对着自己坐在坡顶的曹陶陶后,夏由敖把小女孩放了下来,蹲下来对她说:“小妹妹,你先回去,大哥哥和那边的大姐姐说几句话,等我们说完就回去找你,好不好?”

小女孩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向着来时的地方走去,夏由敖望着她,确保她安全走回村庄之后,转身向着曹陶陶走去。

曹陶陶正坐在坡顶的地上,膝盖并拢,双手环在膝盖前,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河流与河流旁劳作的村民们。夏由敖轻轻地走到她背后,突然用力,一手搭在她膝下,一手搂住她的脖子,把她抱了起来。

曹陶陶吓了一大跳,带看清楚夏由敖的脸庞后,松了一大口气,一拳打在了夏由敖的胸前:“你吓死我了!”随即担心道:“你没事了吗?什么时候起来的?”夏由敖笑着把她放回地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刚醒,这是什么地方,还有,谁救了我?”

曹陶陶从上到下看了他一遍,确认他一切正常之后,回答道:“这里叫李庄,因为住在这里的村民大都姓李,所以取了这个名字。至于救了你的人,昨天你昏迷之后,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拖着你到路边求救,正巧有一队马车路过,我拦下了车队,车队上有个姓陆的,是个留着一头长发的年轻男人,车队里的人都很尊重他,他看了你的伤势后,给你服下了一片金黄色的茶叶,然后车队带着我们一路前进,因为我们没有身份证明,车队不好把我们带进城,路过李庄的时候,他拜托这里的村民们照顾我们。”

夏由敖默默听着,有些无奈地笑道:“刚来这就欠了别人一个人情啊……不过……什么茶叶这么神奇,我小时候把我爸茶叶偷了一遍也没见过金黄色的。”曹陶陶道:“这个世界……跟我们的世界很不一样。”

“看得出来。”

“我是说……这个世界,比我们的世界多了一些……可以说是玄幻的东西。虽然大体上没有心胜于物那么夸张,但现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却是不少。”

夏由敖饶有趣味地接着话:“哦?可以机械飞升嘛?然后科研成本乘以五?”

曹陶陶一脸茫然,显然一个字都没听懂,夏由敖挥了挥手:“没啥,贫个嘴,你继续说。”

“……我也是刚了解,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还是让别人来跟你解释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着,曹陶陶站起身来,向着村庄迈步走去,夏由敖紧跟其后,心情有些微妙,对自己即将迎接的命运充满好奇。

两人走进村庄,路上遇到了几个村民,曹陶陶右手压左手,举手齐额,鞠躬九十度,夏由敖看在眼里,明白这是古代揖礼,当下照做,只是右手压左手变成了左手压右手,男女分别而已。

村民还礼后,曹陶陶出言相询:“司空先生在什么地方,能否带在下二人前去拜访?”村民中一老年男子当即站出:“老朽带两位前去。”夏由敖拱了拱手:“多谢前辈了。”

三人向着村庄西头前去,那老人一边向前走着,一遍扭头看向左侧比自己后半步的夏由敖,啧啧称奇道:“夏公子真乃天人也!昨日陆先生将夏公子送来时,夏公子已是一只脚踏入阴曹,今日却是生龙活虎,真乃天人!”夏由敖摇头微笑:“哪里,若不是陆先生出手相救,夏某哪还有命在?”

那老人却不同意这话,说道:“你道是陆先生的茶救了你的命?嘿嘿,可不是如此,陆先生自己亲口说于我等,夏公子服下茶叶前,自身已将全身蛇毒隔于重要脉络之外,也是夏公子自身,将蛇毒吞噬个一干二净,他那茶叶,到头来是被去除蛇毒后的夏公子吸收了个一干二净,倘若不是夏公子自己有神人之福,陆先生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见得能救一个死人。”

夏由敖心中大震,停下了脚步,身旁两人见他停下,也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

夏由敖摆了摆手:“无妨……继续走吧。”

三人继续前行,夏由敖却是定不下心神,他先前只道自己有福,得遇神人,才逃脱此劫,没成想到头来却是自己救了自己,还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东西救了自己。

他从来都没有哪一刻这么希望自己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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