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佩显露异象开始,到两人彻底消失,青年一直愣在车上,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刹住了车,颤颤巍巍地推开车门,咽了口唾沫走了下去,面前什么都没有,地上没有血,车头也没有碰撞的痕迹,他暗骂了一声:“真他妈遇鬼了!难不成我做梦了?”刚这样想着,因为恐惧与癫狂而暂时麻痹的痛感又传了上来,嘴里掉落的牙齿提醒他这不是做梦,他心中万分不解,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于是顺手从副驾驶底座上拿起了一支大麻烟枪,瘫倒在座椅上,大口吸食起来。夏由敖随口说的挑衅话语竟是一点没错,这个杀千刀的死鱼眼青年的确是个资深瘾君子,毒驾对他来说已是习以为常了。
夏由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在两人身体彻底透明化消失之后,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当亮光再次出现时,他感觉到一股坠落感,随即狠狠摔在了土地之上。
他痛苦地咳了出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索性没有伤到身体,身旁是同样摔在地上的曹陶陶,他顾不上拍打身上灰尘,冲过去把曹陶陶扶了起来:“陶陶姐!陶陶姐!没事吧?没伤着吧?”曹陶陶挣扎着坐了起来,睁眼看到面前的夏由敖,快速检查了一下全身各处,回答道:“没事,我没事。倒是你,自己能跑掉的时候优先考虑自己啊你!下次你再这样我就打死你,你死了我也要把你挫骨扬灰!”
夏由敖无奈地笑了笑,曹陶陶提高了声音:“你听明白了没有!”夏由敖双手放在面前,掌心向外,表达自己的无奈之情:“明白了明白了。”说着,他四处望了望:“这……这是什么地方?你见过吗?”
眼前是十余米高的石制城墙,而沿着城墙向东百步,有一扇正在缓缓关闭的城门,关闭城门的人是几个身着甲胄的壮汉,跟这望不见尽头的城墙一样,这些壮汉周身有一层被扭曲了的空气,他们手里的火把散发出的光线照在那层空气上,经折射后呈现出诡异的荧光。
虽说夏由敖对眼前的一切还是一无所知,却也能一眼看出这些光芒显然不是他目前能理解的,曹陶陶突然用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夏由敖疑惑道:“怎么了?”曹陶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我……我在练习素描的时候曾经查找了一些中国古代盔甲的资料,这些人身上的盔甲,是,是黑漆顺水山文甲!是宋朝的!我们来到宋朝了吗?”
虽说俩人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们不太相信科学解释不了的事物,但毕竟近些年来各类穿越剧盛行,他们虽然没具体了解过,却也是有所耳闻,要真是穿越了的话,也不是世界观崩塌了那般无法接受。
夏由敖摇了摇头:“不对,不是宋朝。”他随即指向城墙,“你看这城墙,得有十几米高了,明朝以前没有任何朝代有大规模修建这么高城墙的工程能力,宋朝的城墙均高并不高,不可能是宋朝。”曹陶陶也是不解:“怎么办,天已经黑了,在这里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趁城门还没完全关上,我们去问问能不能进去?”
夏由敖气笑了:“你有想过万一他们说的是古汉语呢?你能不能听懂是其次,你看我们身上穿的像是古代百姓穿的衣服吗?还有你背着的画包和我背着的单反,再加上历朝历代都有的宵禁,进去安身是别想了,牢饭倒是管饱你信不信。”听到夏由敖毫不客气的反驳,曹陶陶瘪着嘴,有点不高兴:“那你说啊,我们能去哪啊。”夏由敖叹了口气:“总之离这些政府管制的区域越远越好吧,如果是古代,未开发的荒郊野岭肯定少不了,先找点野果果腹,再想想怎么回去吧。”
夏由敖的话语里没有表达出对眼前这个陌生世界的任何好奇,相反,他的语气好像对这个世界有些厌恶。曹陶陶有些惊讶:“好歹也是一片新天地,你不想多探索探索这里吗?”“我比你还不想回去,”夏由敖出人意料地回答道,“我回去能干什么?继续扮演我的优秀学长的角色?我比任何人都想脱离成长的那个环境,但首先,我得活着吧,人活着才是硬道理,只要保存生命,再无聊的生活也能找些小波澜,倘若为了点渴望丢掉了存活的基本,那不是因小失大是什么?”夏由敖拉着曹陶陶的手:“好了,走吧,再不走万一被这些守门人发现了就完蛋了。”
两人避开从城门向外延伸的石路,从田野间一步一个脚印地向远处走着,只是夜色越来越深,两人携带的电子设备不仅无法与外界联络,连开机都做不到,道路越来越看不清,夏由敖只得慢慢前向摸索着,确保沿途的安全后才敢让曹陶陶继续跟上。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挪,一步一挪地向着未知的区域不断前进。
就这么过了约莫大半个小时,视野之内依旧是道路与路边的荒野,远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嘶鸣,本就忙了一早上,午饭也是匆匆忙忙应付了,尤其此时的担惊受怕,在夜间的荒野中行走,对人的意志消耗极为巨大,陶陶的双腿再不能向前挪动半步。看到陶陶坐在地上虚弱的样子,感受着那近冬的寒风,夏由敖叹了口气:“也是,我也快走不动了,只是别坐地上,小心虫子。这有棵树,我摘点树叶下来垫着。”说着,夏由敖轻轻一跳,想要抓住低垂下来的树枝。
刹时间,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绿光一闪,在空中无处躲避的夏由敖右臂被一条长约两米的蛇死死咬住,他当即反应过来,左手死死掐住那蛇头部两侧,迫使它松口,待到蛇松口之后,双手用力,扭断了蛇颈。他来不及慌张,扭头对着曹陶陶大喝道:“别过来!离周围的树远点!”话音未落,他左脚脚腕又是一痛,心中怒骂该死,低头看去,那棕褐色的蛇一击得手,便欲撤退,夏由敖「折桂」全面开启,一脚踩中了那深褐色蛇的头部,头被踩扁后,那条近一米长的蛇地身体疯狂地扑腾着,夏由敖没有时间同情那条蛇,连忙俯下身去在微弱的月光下努力辨认着那条蛇已被踩扁的头部。
“鼻间鳞较大……眶上鳞最大……倒V深褐色斑纹……颈部细小,尾部纤细……”
看到此景,夏由敖不禁笑出了声,笑的歇斯底里,带着些绝望的意味,曹陶陶手中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紧张地凑了过来:“你还好吗?”
“原矛头蝮,是原矛头蝮。”夏由敖左腿已经使不上劲,索性瘫坐在地上。
“……”曹陶陶对于课本以外的生物知识可谓是一窍不通,但听夏由敖的语调,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自己又做不了什么,只能担忧地望着他。
“这种蛇,民间俗称烂肉王,对人体来说48毫克可致死,我各方面抗性都高出常人一些,但看这样子,我应该是看不到天亮了。劳驾,把我弄死的那条蛇拿给我看一下。”
曹陶陶如雷轰顶:“不会的……会有办法的……你不会死的!不会的!对了!我帮你吸出来!”夏由敖摆了摆手:“别想了,你这么搞最后结果就是一个人被咬,两个人归西。麻烦帮我把那条蛇也拿来,我想弄清楚自己死在什么东西手上。”
曹陶陶恍然若失地照做了,夏由敖地视线刚落在那条蛇上,先前的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不可能!眼大头短,通身亮绿,这是非洲树蛇!这里怎么可能有热带蛇类!”他气愤地喘着气,仿佛是在愤怒,愤怒自己不是死在自然环境中,而是死在这仿佛时间空间全面混乱的未知世界中。
夏由敖的眼角流下了两道鲜血,随即是嘴角,直至七窍流血,虽是血流不止,却止不住他的冷笑。凄厉的笑声在夜色中极为诡异,他抬头望天,大骂着:“杀千刀的!死也不让我死个痛快是不是!今天我要是叫了一声我就不姓夏!我就不是夏家的人!!”他口中还是不住怒骂着,只是声音越来越低微,直至完全昏迷。
曹陶陶慌得六神无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失声叫了出来:“有人吗!救人啊!有人吗!来人啊!快来人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求救声喊给谁听,只是心中埋怨夏由敖远离城塞的提议,她心中只有一个愿望,保夏由敖不死,除此别无他求。
天元市恒博医院1121单人病房
一个身着短袖白衬衫搭配高腰牛仔裤的年轻女性正坐在病床旁,认认真真地把一支支花插进花篮中,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青年男人,女人轻轻把花篮放在床头,虽然只是轻微的动作,发出的声响却已经让重伤中的男人吃力地睁开了双眼。
女人连忙站起身来,温柔地摸了摸男人的脸庞:“院长说是两处骨折,没有性命危险,好好接受治疗的话不会有后遗症的。”男人虚弱地点了点头,吃力地张开嘴:“你……你……没……没事……吧……”女人柔情万种地看着男人:“我没事,只是小腿擦伤了一处……谢谢你……”
男人微微笑道:“没……什么,我父母,从小……就教……导我,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别忘……记保……护身……边的人,你安全,我就放心了。”断断续续说完这段话后,男人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闭上了嘴,只是温柔地笑着,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眼中泛着点点泪光,那脸庞上没有一分妆容,却仍是美艳动人,她俯下动人心魄的窈窕身段,轻轻吻在男人在嘴唇上,男人先前那段话已是耗尽力气,此时只能微弱地回应着女人的热吻,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吻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咚咚咚咚咚——”
清脆的叩击声响起,不过在两人耳中,一点也不清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