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新来的小师妹,姜不虚自然是不会赶她下山的,毕竟恩师收下越神秀,定然有其用意。
只是修道从来都是一件枯燥清苦的事,若无百折不挠和坚韧不拔的决心,自然无法在大道之途上,走得更远。
这蚀文一道,也同样如此。
蚀文乃是前贤大德们,观摩日月星辰,感悟山川林泽,于忘忧止心中,深研得出,内蕴无穷大道至理。
但凡修道者所学功法神通,无不是以蚀文写就。
尤其是清栖观以符道立宗,更是如此。
于蚀文一道无有天赋者,定然在符道上走不长远。
“此乃蚀文,乃是吾辈修道中人必学一途。”姜不虚看着越神秀解释道。
随后他径直来到越神秀面前,盘膝坐下,从袖囊中摸出几枚用来推演蚀文的筹棍,一边推演一边道:
“川行于左却无水,酉时星光耀月辉。
魑魅魍魉皆无伴,以貌取人是为罪。
你且看好,这枚蚀文,乃是个醜字,你方才入山,连蚀文也不会推演,怎好修道?”
姜不虚又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连同筹棍一并推到越神秀身前:“此乃《蚀文初解》,你先好生研习吧。”
越神秀没有接过这些,而是有些怔怔的看着地面上,在那里,那枚蚀文依旧在荡漾着灵光。
“醜……”
“醜?!”
果然,大师兄这是在羞辱我吗?
他是在羞辱我吧?
还是说,想赶我下山?
突然间,越神秀才体会到为何张师兄要说大师兄不正常。
要教蚀文那你就好好教啊,
说人家丑是怎么一回事?!
但想起母亲在来时交待自己的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莫要顶撞同门,不敬师长……”
越神秀只好闷哼一声,接过册子和筹棍,但依旧一言不发。
心中则是千回百转,
为什么修道和张师兄来时说的不一样?
还随时可能被赶下山?!
见越神秀不说话,姜不虚也不介怀,而是从玉盒里又取出一根淡巴菰,点上之后就开始吞云吐雾。
待的月上中天,他才坐直身子,面朝越神秀,冷峻的面庞上充满了严肃:
“越神秀!”
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越神秀,听得大师兄在喊自己,连忙坐直身子,抿了抿嘴唇,紧张的答道:“师妹在!”
“我且问你,你欲求何道?!”
越神秀低头想了想,恭敬答道:“神秀愿抱泉卧石,炼丹捣药,与薪鼎相伴。”
凡俗中,关于仙人们的传说,不外乎是能助人延年益寿的仙丹妙药,她也不外如是。
更何况阿父常年体弱多病,自己若是能学会炼仙丹,阿父就不必再受苦了。
姜不虚听完回答,眉头皱了起来,冷哼道:“既如此,从此地北去二十六万里,有一采芣宫,宫内以丹药问道……”
“师兄是想推荐我去采芣宫求道吗?”
不待姜不虚说完,越神秀便迫不及待的道。
虽说去了采芣宫有些对不住张师兄,但总好过在这里,毕竟大师兄实在是太凶了,有些遭不住。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姜不虚一挥袖袍,不满出声。
“那师兄的意思是……”见他又凶巴巴的,越神秀紧张的问道。
“既入我门,便是我门中弟子,该当一心求道,修玄炼符!”
“若是想要丹丸药散,采芣宫就在那里,去拿就是了,何必耗费时间去烧炉捣药?!”
姜不虚说到这里,神色越发急厉,令越神秀害怕的同时,话语中的内容也在冲击这她的三观。
“这……不好吧?这不是抢吗?”她小声的反驳道。
姜不虚霍然起身,一拍越神秀的额头,大声道:“什么叫抢?修道人的事能叫抢吗?”
“这叫此宝与我有缘!”
“这方天地就这般大小,灵机就这么许多,天下三十六玄门要分润,四洲妖修也要侵吞。”
“分到我们手中能有多少?莫看门中灵机丰沛,你可知有多少同门在无时无刻的修炼吐纳?”
“你若是只会坐以待毙,怎能成就修道大业?”
说到这里,姜不虚越发激动,手里的淡巴菰即使蓄起一截灰烬也没有理睬:
“师妹,你要知道,我辈求道,必须要争,必须要抢,如此方能一步一步,做大做强。”
“你明白吗?”
越神秀呆呆的点点头,只觉得大师兄说得,好有道理……只是,好像有一点不对。
“大师兄,我若是去那个采芣宫抢丹药……呃,若是采芣宫的丹药与我有缘,可是他们不肯给我怎么办?”
“那就打!”姜不虚一扬剑眉道。
“那要是,要是打不过呢?”
“那就躺下,这西明洲内我清栖观最大,他们不敢动你。”
“哦……”越神秀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若是他们起了歹意,敢行那杀人灭口之事……”
“那师兄会为我报仇吗?”越神秀先是一惊,随后期待的看向姜不虚。
“你若是被采芣宫杀了,这天地间又少了一个侵吞灵机之人,可喜可贺。”
“???”越神秀小脸一白。
姜不虚抬头看看天色,挥手一道灵光向旁边山壁飞去。
“喀喇!”
一声巨响乍起,碎石迸溅,尘土飞扬,烟尘缭绕之中,山壁上出现一方幽深山洞。
“从今日起,这便是你的洞府了,明日我再带你去安置些许杂物,今晚便将就吧。”
说完,姜不虚便一摆袍袖,向自己的洞府行去。
“咕咕咕……”
忽然,一阵腹鸣响起,姜不虚闻声停住脚步。
回头一看,越神秀正羞恼的捂着肚子,脸上尴尬无比。
“饿了?”
“嗯嗯!”越神秀用力点头。
“那就饿着。”
说完,走入自己洞府之中,随后石门闭合的声音重重响起。
越神秀见此,只好苦着脸向自己那方才开辟好的洞府内行去。
一入此间,顿觉温暖舒适,几颗拳头大小的明珠正嵌在石壁上熠熠生辉。
宽敞的洞府内,还有一张石床,只是其上空无一物。
越神秀看了一会后,便感觉疲惫劳累涌上心头,于是她来到石床边,除去鞋袜,合衣躺下。
想着今日所经历的种种,尤其是这凶巴巴的大师兄,心中一片凄凉,不多时便昏睡过去。
寂静的洞府之中,只有轻微的几声腹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