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家里果然空无一人。
喝到烂醉,早上拉开窗帘,外面的天空还是蓝黑的。
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城市只有在这样睡眠中才显示出它脆弱的可爱模样。
想起在家的时候,蓝牙音箱就在床头柜上,我们赖床,就仰脸聊天儿,聊累了就哼哼唧唧地从被窝伸出一只手放音乐。
静静听音乐,又安静又可爱,像两个婴儿车里小心呼吸的婴儿,听着听着哼唱起来,
“Ever as before
very just as sure
as the sun will rise ”
她突然凑过来要亲我,我机灵地一躲,
“没刷牙啊,不要交换唾液,不卫生。”
她又气又笑,又作势要打我。我就直接把她搂进怀里,
生活是现实的。它瞧不起任何人,但不允许任何人瞧不起它。
生活真他妈是个狗屁。
她走了,我每天习惯着渐渐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起床、做饭、工作、忍耐,筋疲力尽地上床睡觉,周而复始。
最初的痛感仿佛绞痛、刺痛混合在一起的感觉,渐渐被更大的空虚与心酸取代。
我开始沉迷工作,疼痛令人麻痹,麻痹得让人忘记了回忆,就像溺水的人,终于寻到一块岩石短暂的大口呼吸。
有时也想起了她,像冬日起了一阵风刮起几片树叶,风中旋转飞舞几下,就无力地掉落、掩埋。
然后风再也吹不起。
她爸妈那样严厉的斥责和恳切我离开的言语让我灰心过,但我们没有分手。
她爸妈第一次来出租屋时鄙夷的目光刺痛过我。他们走后,她一言不发地抱着我,我们没有分手。
现在,怎么就那么容易分手了呢?
孤注一掷的生活,如同在汹涌磅礴的大海上孤帆远航,终究有被涨潮吞没的时刻。
我可是忍受痛苦,但我不能替她忍受。
她眼睛睁大看着我,绝对寂静的房间,眼泪一颗一颗滚出来,滚过她月亮般的脸庞,滚过她光滑的脖颈。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一下子又渗涌出好多眼泪。
一颗豆大的眼泪掉进了眼前的饭碗中,渗透进去,消失了,和白米饭合而为一。
米饭会变得苦涩吗?她嘴巴抿着,尽管强作镇定,还是微微颤抖着。
我告白那天,她也是这样抿着嘴巴的、有点小紧张的样子。
不知道是泪珠滴进米饭的声音,还是我内心某处崩塌的声音,我鼻子一酸,情感像潮水一样涌来,灌入,淹没,窒息着我,眼眶一热。
我努力压抑着自己,像把一个满溢的垃圾桶再踹上两脚,压得实实的。
压着吧,压在心里就好了。
我不是最擅长忍耐疼痛的吗?
能有多疼,我可以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