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怀辰坐回位子上,将茶杯端起,放到唇边,小呷了一口说道。
“德聚楼的茶可谓是帝都一绝,未喝其茶,先闻其香,入口之后更是回味无穷,果真是妙啊。”
夜怀辰将茶放到桌上,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望着流觞。流觞见他如此爽快地喝下这杯茶,心里大致有了个底。
“殿下这话,让小店感到不甚荣幸,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流觞伸出手,后面的侍卫将一张盟约递了上去。他看了一眼盟约,确认无误之后,递到了夜怀辰的面前。
夜怀辰拿到盟约,看了几遍。这盟约上虽说有那几条之前说好的条件,可后面的条约让他不免生疑。
“阁下这是?”
“哦,忘记跟您说了,您看我一个商人,打架方面实在不太擅长,这要是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反被人咬一口可就不好了,所以希望殿下能体谅在下的恐惧之心。”
流觞突然笑起来,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装作忘记一般站起身作揖道歉。夜怀辰有些恼怒,手重重地拍向桌子,站起身。
“哼!忘记,你这分明是将本宫不放在眼里,此事我们也不必继续谈下去,告辞。”
夜怀辰甩开衣袖,将手背在身后,往门外走去。这时,流觞恢复成原来的表情,冷冷的说道。
“殿下,你走之前可要想好了,这不过只是半块兵符,如今对您无半点用处,您也不必防着我们。可您现在只要走出了这个门,那可就代表我们之前所谈的事,不复存在,日后就算是想后悔,这个条件也不会像现在这张纸上所写的那样简单。”
夜怀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坐在一旁的流觞,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气。
“阁下,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流觞笑了笑,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算不算威胁,我说了不算,至少德聚楼之前遭人暗算的事,我已经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化为尘埃。若殿下还不信我的诚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夜怀辰眼底暗了暗,停在哪,没有再往前多走一步。流觞又斟满一杯茶,给叶怀辰递上。夜怀辰看着这杯茶,没有接过,而是拿起桌上的毛笔了,蘸了蘸砚中的墨,在那张盟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兵符过会我会派人送来,今日就此别过,告辞。”
夜怀辰头也没有回的走出门外,流觞看着夜怀辰的背影笑道。
“真是可惜了这杯好茶,怕我毒他,真是想多了,就他这个脑子不用毒,都能将其逼死。”
流觞叹了口气,将夜怀辰用过的杯子摔到地上,嫌弃地看了两眼之后站起身。
“把这个东西全部换掉,我可不希望她来的时候会用到他接触过的东西。”
“是。”
流觞满意的点了点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剩下的杯盏打碎。真是,他一来可惜了这副南瓷茶盏。
夜怀辰走下楼梯,当他听到楼上摔杯的声音,并没有在意,只是心情没有像刚才那般沉重,但他不知道这是流觞摔的,而以为是哪个客人发起酒疯才扔了这杯盏。
走出大门,夜怀辰走在大街上,突然一架马车疾驰而来。夜怀辰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看出那辆那匹马受了惊,控制不住才往前冲起来。
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闪身到一旁的小茶摊时,会遇见她。
“姑娘,小心!”
正行走在街上的一位姑娘,因来不及躲避这失了控的马车,朝他这儿倒下。夜怀辰顺势将姑娘抱住,在这一瞬间,他闻到女子身上特有的芳香。
这是——夜怀辰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女子头上的那根发簪看去,与此同时,女子脸上的金丝面具也因这一阵动荡,从女子的脸上滑落下去。
夜怀辰就这样一直抱着濡儿,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濡儿望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惊慌,又有些无措。这可是在大街上,他怎么能——
从后面赶来的侍女在看到那个接住良娣的男人的脸时,本能的想下跪,但是在最后关头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几个先回去。”
侍女双腿颤抖,害怕的看着这个男人,哪怕是回去的时候也是互相搀扶,颤巍巍的回去。
“殿下,你?”
夜怀辰放下怀中的人,望着濡儿头上的簪子说道。
“你身子还弱,怎么出来了?”
濡儿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具,收入怀中笑道。
“算算日子,过几天就是迎神会了,听人说戴上面具在神像面前祈祷能够实现心中的愿望,于是才想着出来。”
夜怀辰看着濡儿身上的衣物,将她揽入怀中。
“外面起这么大的风,也不怕冻着。”
濡儿眼睛笑得眯起来,紧紧抓着夜怀辰的衣袖娇羞道。
“总呆在房间,闷都要闷坏了,殿下不会希望回去之后看到一棵焉了的萝卜吧。”
夜怀辰揽着濡儿,朗声笑道。
“好你个萝卜,也没见到你焉,倒是想泡在水里,快溺了。”
“殿下,你说什么?”
濡儿赌气,不再看他。夜怀辰依势揽着濡儿走在街上,看着街上一处卖泥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怎么了?”
濡儿疑惑的看向夜怀辰,夜怀辰伸手拿起一个泥人,像指着上面的人笑道。
“你看这像不像你?”
濡儿扭过头,没有说话。夜怀辰这才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放在她的眼前问道。
“糖人吃不吃?”
濡儿看着那张与主上略微相似的脸,晃了神,点了点头。等她回过神时,不知何时夜怀辰已经将糖人塞到她的手上。
濡儿握着那根竹签,随着夜怀辰的脚步往前走。刚刚,她好像又想到了他。夜怀辰感觉到身旁姑娘的异样,转过头望着她。
“怎么了?”
濡儿咬了一口糖人,笑这答道。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以前,也有人这样买糖人给我吃。”
夜怀辰听后,那只放到濡儿腰上的手顿了顿。
“是吗?”
濡儿点了点头,然后盯着那个糖人发着呆。夜怀辰伸出手,揉了揉濡儿的肩头说道。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不过今日,我看到你头上的簪子倒是有些好奇”
濡儿摸了摸头上的那只簪,抿着唇笑起来。那一瞬间,让夜怀辰觉得这世间上所有的花都比不上她的笑容娇艳。
辛奴的却很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美。
“这簪子是父亲给我过五岁生辰时送我的礼物,那时我也很惊奇,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簪子。”
“之前怎么没见你带过?”
夜怀辰揽着濡儿,随意的问道。
“这簪子之前一直放在我的妆奁中,不曾拿出来过,今日侍女们让我挑选些头饰佩戴,我是不喜金银的,所以这才将簪子拿出。那时,我还害怕殿下不喜这玉中的香。”
夜怀辰在太子府门口停下,放下揽着濡儿的那只手,转身望向她笑道。
“这香我很喜欢,和你人一样干净,若是那些首饰你不喜欢。便去帐房支些银两到云芳阁自己挑选些。”
濡儿微微张开嘴,望着夜怀辰,眼中又开始聚集盈盈的泪水。
“殿下。”
“好了,再说下去又得哭了。”
夜怀辰揽过濡儿的肩膀,轻声说道。濡儿用袖子揉了揉眼,点点头和他走近府。
门被侍卫从里面打开,正当她迈进府的时候,一个人的身影站在中间,直盯着那只揽着她的手。
夜怀辰看了一眼秦莙如,怔了一下,但还是揽着濡儿从他面前走过。秦莙如愤愤的看着他,握拳的双手也越发紧了些。
“回来了,我等会去你那。”
夜怀辰在秦莙如身旁停下脚步,与她说了几句话离开。秦莙如看着夜怀辰与濡儿的身影,将身上的玉佩扔碎在地,然后转过身,哭着跑回自己的院落。
濡儿听着身后的哭声,转过头望向一旁的人,拉了拉他的衣服。夜怀辰没有说话,不过能看得出他的脸色也不像刚才那般轻松。
拐了几个弯之后,到了紫云苑,夜怀辰才放下手,停下身开口道。
“今日也累了,你好好休息,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侍女,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嗯。”
濡儿将手上的面具放在胸前,紧紧地抓着点了点头。夜怀辰转过身,朝紫仪院走去。
院旁的竹子随风摇晃,阳光罩在竹林上,犹如一层薄纱,在悠悠的浮动。濡儿看着地上的竹影,站着想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要脸的狐狸胚子,勾的殿下都失了魂,我真不明白,明明叫人给她下了毒,怎么回来还见她好生生地站在那。”
秦莙如坐在椅子上,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一旁的陪嫁侍女捧着一杯新茶,安慰着。
“侧妃娘娘,殿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谁都明白老爷在朝中的地位,何人不想去巴结。”
秦莙如听后,更加生气,直接拿起侍女手中的热茶往她手上泼去。侍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到了秦莙如,急忙跪在地上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