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影走到夜以沫的身后,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他。夜以沫转身接过,单是看了一眼上面的蜡印,就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大致讲了什么。
“流觞回来了。”
没有疑问,而是肯定。影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点了点头。夜以沫邪魅的笑了一下,将信放到了袖子里。
“他的胆子倒是大起来,人没来,信却来了一封。”
影走上前,恭敬地问道。
“主上,这信不打开看一下?”
夜以沫摇摇头,笑道。
“之前,都是亲自过来复命,再去见他的那个小徒弟,如今只是送了一封信来,想必此刻他已经去了濡儿的住处。”
“主上,流觞他——”
影想到流觞,害怕主上误会了什么,下意识地为他辩解。夜以沫并没有听下去,而是抬起手让影停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流觞是个孤儿,他的一切都是一步一步用血堆起来的,而濡儿就像他的一个亲人,弥补了他从小以来所缺失的亲情。如今果让濡儿身犯险,他们难免会怪我。”
影站在一旁,松了口气。
“濡儿那进行的怎么样了?”
“太子侧妃那已经和母家联系,过几日大概就会有所行动,只不过夏梓歆容易被惊动,在太子府暗卫这一方面,还是没有进展。不过,夏梓歆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吕俨那,倒是可以走下一步棋了。”
夜以沫走出书房,坐在院里的石凳上。藤树还是如之前那般青绿,没有丝毫秋临的枯意。
这棵老藤树是母妃生前照料的一盆绿植,只不过被皇帝锁在母妃生前居住的殿落里。要不是小时候偷偷翻进去,他都不曾碰过母妃的遗物。
只不过那一次,除了这盆绿植,其余的东西都没带出来。他那时候以为这盆绿植不过是棵普普通通的植物,但到后来,他却发现这颗藤树的异样。这颗藤树说不以水而生,而是以血萌发,而且这些除了他的,其他的都没法融入这藤蔓。
可上一次,他看见云濡儿的血滴在藤蔓上,沿着藤茎流了下来,之后藤蔓松开他绑在上面的那把剑,让濡儿顺利地拿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濡儿的血也可以使藤树松开藤蔓,但她身上定有他不曾了解的秘密。
藤蔓挂在枝头,随风落下几片泛黄的藤叶。夜以沫看着石桌上的叶子,拿起一个,放在手上,阳光洒落荫在叶脉上,形成点点血珠,这大概是她残留下的血迹吧。
云濡儿,云濡儿,她到底是谁?又瞒了他什么?
夜以沫笑了笑,将手微微倾斜,让叶子慢慢滑落到地上。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牵绊住流觞,作为他手中最大的那枚棋子。
“听说她服了药,身子如何?”
“那药我看过,普通的植物,对身体并无大害,只会让人昏迷一段时日。姑娘她为了这次任务,实在是苦了自己。”
影想到濡儿单薄的身子又瘦了一圈,终是没忍住,向主上说了出来。夜以沫抿着唇,望着地上的那片藤叶,许久没有开口。
风又轻轻吹过,拂起两人的发丝,在空中轻扬。影看着主上,隐隐觉得主上对濡儿是与他人不同的。是因为流觞还是因为什么,自己看不清。
“看着她些,若她还是对自己下狠手,拦着点,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手下为了完成任务,伤害自己的身子。”
夜以沫站起身,负手朝楼上走去,关闭暗门那一刻,停下脚步,回头朝影望去。
“这几日便不必回到我这复命,好好待在她身边。我想,流觞最近也没法时时刻刻的陪着她。”
暗门掩合,影望着主上离开的地方,出了神。当然,夜以沫并没有看到影此刻的神情。
夜以沫走出阁院,在路过濡儿居住的院落,放慢了脚步,他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里有几个婢女正打扫着院落,在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时,纷纷朝他看去。当她们发觉是王爷时,准备下跪行礼。夜以沫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院子很大,唯一特别地方就是这棵梧桐树。他发现濡儿好像格外喜欢秋千,在每一处落脚的地方,都会安上一架秋千,随心的在空中飘荡。
他见过她坐秋千的样子,衣袂飘飘,脸上恬静的笑容,再加上青丝散落,显得她很美。这般出尘的容貌,是没有哪个贵族小姐可以模仿的来的。
不过这样的情景,他很少见过,见过最多的便是她坐在阁楼的某一个角落,望着这棵梧桐树,发着呆。
夜以沫走上前去,直到拐入一旁的亭子,才坐下,将袖子里的那封信拿出来拆开。
果然,信上的内容与他猜的所差无几。
“夜以沫,赤炎的事我都处理完了,好不容易回来,你看看你把濡儿送到哪里。你给我等着,我要亲自找你问问清楚。”
夜以沫将信折好,重新塞回的信封中。流觞,他还是老样子,仗着与他的关系,敢这样跟他说话。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不会生疏了彼此之间铁打的情分。
太阳渐渐升高,夜以沫站起身,望了一眼远方的那一轮红日,走出院落。司衣阁的人等会便会将朝服送来,而明日,便是他重回朝堂,掀起波澜的开始。
“良娣。”
濡儿坐起身,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毛巾,擦拭着嘴角一旁沾染上的碎沫,她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闭上眼酝了一会儿。这个时辰,大概夜以沫已经和流觞见上面了吧。
“扶我起来,我想出去走走。”
“良娣,这——”
侍女为难的看着她,没有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殿下叫她们好生照看良娣,万一良娣又出了什么事,她们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殿下切的。
“怎么了,不行?殿下好像没有禁我的足。”
濡儿望着一旁的侍女,面带疑惑的问道。
“良娣,您现在身子弱,外面天凉风大。”
侍女紧紧盯着濡儿脸上的表情,生怕惹怒了太子眼前的红人。濡儿自己掀开被子,穿上鞋走到衣柜前停了下来。侍女不知道濡儿是怎么想的,只好跟在濡儿身旁,怯弱的候着。
“总把我闷在屋子里,怕也会闷坏,如此这般,还不如帮我寻一件厚实的衣服,陪我出去,至少在最后关头会拉你们一把。”
侍女互相对视,点了点头,然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走到濡儿面前,打开衣柜,寻了件衣服,帮濡儿换上。
濡儿看着侍女帮她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物,最后停下来。好在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按照她的喜好送来的,没有那些大红大紫的颜色,这也多亏了夜怀辰,要不他说自己除了素色衣服其他颜色都是在玷污自己,不然按照太子侧妃的性子,这一衣柜的衣服,定是她看不上的俗色。
“好了,就陪我出去走走。”
濡儿看着侍女把最后的一缕头发梳上,缓声说道。
“良娣,这簪子——”
侍女端来一盘头饰,轻声地询问着濡儿的意见。濡儿看了一眼盘子上的金色饰品,摇摇头,转身朝梳妆台走去。
她从台子上打开了一个妆奁,从中拿出一只玉做的簪子,对着铜镜戴在了头上。
“走吧。”
侍女把房门掩合,随着濡儿出的太子府。
“既然与阁下见了面,我话便不多说,想必阁下也请知晓我的来意,不知阁下想要些什么,才能与我合作。”
夜怀辰坐在流觞的对面,面前的茶盏飘起的热气,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一些宁静。
流觞举起三根手指停在半空,让夜怀辰看清楚。夜怀辰拧紧了眉头,盯着那三根手指说道。
“三座城池,阁下未免太——”
流觞放下手,看向夜怀辰放声笑道。
“怕是殿下想多了,我一个商人要城池有何用?”
夜怀辰停下在桌上敲打的手指,望着流觞。他发现流觞正喝着清茶笑着,让他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意味。
“那依阁下的意思是?”
“三成的税收,三成的商禁令和三年的皇奉。”
夜怀辰迟疑了一会,有些犹豫。
“这——”
流觞直接打断夜怀辰的话,说道。
“我是商人,最清楚行业间要互赢互利,亏本的买卖,我不会做,算计他人的事,我不会干,相信殿下心里明白,我提出的要求并不为过。”
流觞放下茶盏,转身朝门外走去,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好,本宫同意,不过皇奉之事最多三年,不可再多。”
夜怀辰站起身,生怕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因为他知道德聚楼的支行,地下网络几乎将整个帝都的商业全部垄断,倘若他继续顾忌下去,很有可能就会失去这一切的经济来源。
流觞停下脚,转过身,重新坐回座位上。脸上的僵硬也慢慢地舒展,有了笑颜。
“我就喜欢殿下这样的生意人,若殿下不嫌弃本店的新茶,不如坐下来好好品一品。”
流觞拍拍手,让人换上新茶之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