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看到张墨，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哼……口口声声不卖房子，我当你多有骨气呢，最后还不是靠卖家产？！”
王掌柜瞪了张墨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少年听见。
少年睁眼看了看他，随后继续闭目养神没有理会。
看来对方是误会了，不过这事也没必要跟他一个下人解释什么。
看到张墨没有辩解，王掌柜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提高声音挖苦道：
“墨少爷，东昌布铺一卖，恐怕您这少爷也当不成了吧。”
“你们张家以前是何等风光，结果现在却是这样的下场，你说，是不是活该？哈哈。”
他刻薄的言辞，将店铺内客人们的目光，聚在一起。
“什么？东昌布铺真的卖房子了？”
“那还有假？你看说话的是谁，他可是鸿昌的王掌柜。我听说东昌的铺子只有鸿昌一家愿意接手，王掌柜说的，可能是假的吗？”
“看来这回东昌布铺真的要完蛋了。”
众人息息索索的议论声，让少年眉头跳动两下。
他本来不想搭理对方的，可现在东昌处境不妙，谣言的破坏力不容小觑。
“我说过，东昌不会卖房！”
张墨掷地有声。
“嘿嘿，死鸭子嘴硬。”
“东昌布铺一千二百两，房子八千两，两个加一块再加上你东昌剩余那点破烂垃圾货，取个整正好一万两。”
“没卖房东家干吗要给你一万两？难不成他收你做干儿了？”
刺耳的哄笑声四下响起，少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不想节外生枝，可如果有人非要挑事，他不会客气。
“姓王的，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小五子怒喝。
“唉吆，吓死我了。”
四下里的哄笑声让王掌柜越发得意。心想用不了几天，老子就要站在东昌的柜台里，你小子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我，等过几天，看我收拾不死你。
“我跟你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墨少爷，其实我王某人还是挺同情你们张家的。要不这样吧，你爹你娘卖了房子以后无以谋生，不行就来鸿昌。”
“王某心善不和你计较，到时候给他们两人门外搭个台，你爹娘台上唱戏吸引客人如何？”
“我听说你娘嗓子脆，说不定能碰上几个公子爷，舍不得看你娘受苦，赏她几个卖笑钱，不挺好的么？”
王掌柜毫无底线的羞辱，让张墨无法忍受。
子欲养而亲不在。
张墨上辈子多少次从梦中流泪醒来，床旁除了一家人开心游玩的照片，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就像他的心。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再也睡不着。只能一整晚一整晚的遥看窗外清冷胧月，默默发呆。
什么是家？人就是家！
只要有人，四海为家！
没了家人，家还叫家吗？那间空荡荡的屋子，叫煎熬……
老天垂怜给他一次额外机会，他格外珍惜。
骂他本人可以，敢羞辱他的父母，他会拼命！
少年眼中，瞪出血丝。
“我看你是找抽！”
……
姬东青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快过。
一想到从今往后只要牢牢抱住张墨这个粗腿，后半辈子就有花不完的钱，他就兴奋的快要飞起来。
“老雷，让后面的跟上！”
“快快快，磨蹭什么？要是让墨少等急了，看我不赏你两个大嘴巴。”
赶着银车的伙计不敢怠慢，猛甩一鞭子，马车嘚嘚的快速前进。
“一更里呀，越过杏墙。”
“二更里呀，敲打花窗。”
“三更里呀，进了绣房。”
“哥哥妹妹，上了牙床。哎嗨咦儿吆，上了牙……”
姬东青一路上美滋滋的哼着流氓小调，忽然看见自家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咦？我走的时候人还没几个呢，这才一会儿的工夫，生意变这么好了？”
“墨少不愧是墨少，他一来，生意都不一样了。”
停住车，姬东青让雷师爷看着，自己哼哼唧唧的顺着人缝往里挤。
刚挤了两步，隔着人缝姬东青远远看见小五子怒不可遏的将王掌柜抵在柜台边，左手抓住对方领口，右手抓住柜面上的砚台作势要砸。而张墨，则坐在一旁，脸色难看。
姬冬青脸色顿时一沉！
他倒不是怕出人命，老王那条狗命才值几个钱？他是怕气到张墨。
行啊老王，我才刚离开一会儿你就把我的财神爷得罪成这样，你TNND人才啊！
姬冬青奋力想要挤进去，可人群却拥挤不动。
小五子体格健壮，力气比常人要大不少。别看平时老实巴交，真把他惹急了眼，眼睛一瞪如同一头狮子。王掌柜虽然个子比他略微高点，但小五子收拾他就跟抓只鸡差不多。
“你们几个眼瞎了吗？还不过来帮手？”
王掌柜一边躲闪一边冲着店里伙计怒喝，朱然等人愕然之后，都在用眼神怂恿别人。
“谁敢过来，我砸死他！”
小五子右手砚台指着王掌柜的脑袋怒吼，那些本来就没打算上去帮忙的店伙计吓的脖子一缩，反而后退了一步。
伙计都是混口饭吃而已，谁也不会为了主家不要命。真要被小五子打伤打残了，就自己主子这德性，不仅不会替他们掏钱养伤，反而十有八九会翻脸不认人，立刻把他们辞了。
再说王掌柜平时稍不满意张嘴就骂抬手就打，还动不动拿辞退作威胁。尤其是月底发月费的时候，揪着一点小毛病左扣钱右扣钱，把本来就不多的月费扣的让人呲牙咧嘴的。
扣的钱都去哪儿了？脚趾头想也知道！
平时伙计们心里恨但只能假装不知道，今天好不容易看到掌柜倒霉，解气还来不及呢，欠抽的非要往上上？
别看七八个伙计吼的热血沸腾的，但就是没人往前冲。
“掌柜的挺住，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不能过去。放心，在咱们地盘上我就不信他敢把你怎么样！”
“对，这小子就是嘴横，他不敢动手。小子，你敢抽我们掌柜耳光吗？你敢踢我们掌柜裆吗？你敢用砚台砸脑门吗？我们掌柜右肋骨第四根断过，你敢捶吗？谅你也不敢！”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怂包！掌柜的不用怕，他要是敢把你打的半死，我就敢给你叫郎中！”
“这小子在咱们地盘上惹事，绝不能饶了他！哥几个堵住各个出口，不能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七八个伙计不仅没一个上去救人，反而苍蝇一样一哄而散，远远躲开。
王掌柜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