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熬鹰吗?
这是是一次从肉体到心灵对鹰的彻底戕害,一个高傲、自由的灵魂,经一番自徒劳的挣扎后,最终会因悲愤、饥渴、疲劳、恐惧而无奈屈服,成为猎人逐兔叨雀的驯服工具。
蒲团便是一直鹰,她第一次展翅高飞是在七岁。
幼稚的身躯完美的避过所有人的防线,成功站到了离目标最近的位置。
那人笑着:“呦,新来姑娘?过来陪大爷玩会儿”
她也跟着笑,然后,琵琶的弦很轻易的勒进他的脖子。直到他再也笑不出来。
只用了两年,她成为了罗网最顶尖也最年轻的刀士。
陈离才是她的名字。
可惜,执刀的手,因沾染了太多灵魂,变得有些不太驯服。这是一盘妄想掌握天下的棋,一枚走自己的路的棋子,走的再好,也逃不过被舍弃的命运。
只是她实在只是个孩子,无法躲避罗网的搜捕,受了很重的伤。
幸好,三天前,她已经计划好一切。
于是她挣扎着好容易才找到计划好的采药人的必经之路,她知道,采药人并不只是采药人,她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杀掉他。不过她还没弄清杀他的原因,自己先被算计上了。
这是一场豪赌,幸运的是,她赌赢了。师父救了她,还给了她一个叫蒲团的土名字。以前的记忆那样痛苦,如今当做忘了,最好不过。
因为要活下去,她骗了师父,换来了五年的安详宁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那个叫陈离的刀士了。她贪恋上了这种平凡的日子,做个普通的人也许还不错。
她以为,师父不过是她曾经为了活着而选择的工具。可为什么他死的时候自己那样难过?很久之后,她悟出一个道理。那是她最亲的人。
三年前,八宝山下来了个金丝袍子的少爷。到处散播蒲团强抢民男的谣言。有那么一大段时间,村口卖菜的老大爷见着她都躲的远远儿的。
这人忒丧心病狂了点儿。简直是变态。她第一见,长这么好看还当变态的。多浪费爹妈给他的那张脸。
一晃眼,那人已经在山脚下住了小半年。看来还是个痴情的变态。其实他每天跑到山寨里偷偷看她的事她一早就知道。不过是懒得抓他出来而已,真当自己轻功好,没人发现他。
蒲团想着,等哪天自己烦了,就把他揪出来赶下山去。让他尝尝惹到山贼寨主的滋味。
只可惜,没等到她去赶,那人自己却不来了。不知怎么,她竟有些担心。当今世道多不太平,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半道上被贼人打死也说不准。
遂发动了好些人去打探他的消息。
探回来的结果让她有些吃惊,这人竟然是当今丞相的公子,柳映。蒲团觉得,当今这世道也忒奇妙了,丞相公子竟然都跑到八宝山这种穷山沟儿里当尾随痴汉,新鲜。
更新鲜的是,她有些想他。她可能需要一个压寨夫君。
就在蒲团纠结要不要夜探丞相府,将他打昏用麻袋套回来的时候。那人却自己回来了。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甚是猖狂。
蒲团终究是没忍住,抖着手用麻袋将他套了回来。
自此,公子和山贼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蒲团知道,让柳映娶她,本就是一种奢望,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幸福。不过,即便这样儿,她还是想尽快弄清自己的身世。再怎么说,娶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比娶一个山贼强许多倍。
好在扬州离安阳并不算太过遥远,赶了两天半路,好歹算到了。
蒲团下了马,去找沈末所在的客栈。
扬州可比安阳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要找一个客栈,更是难上加难。蒲团在外城转了两圈儿,也没见着一个客栈的影子。
正午时分,她找了个大树影子坐了下来,沈末知道自己是个不认路的蠢蛋儿,不见她来,自然会自己寻过来。
果不其然,约摸一柱香功夫,沈末找了过来。
蒲团嘿嘿一笑,人心这方面,她猜的可准了。
他倒是从小到大没变什么,玄衣冷面,从一而终的小古板儿。
沈末挡在她眼前,低头看她,脖子也不弯一弯,只把双眼睛使劲向下探。蒲团记得,她每每落枕时,都这样儿,脖子疼的不能转。她师父叫她时,只能用余光瞟两眼他老人家。因为这样儿,师父老说她徒弟做的不够真诚。
对于耍酷这件事儿,沈月是认真的,从一而终,不仅常年保持抱臂的姿势,走路都带着风。人狠话不多是他的标配。
从前她问他,鱼为什么一直睁着眼。他淡淡扫她一眼,:“因为酷。”她又问:“为什么黄瓜是绿色?”他继续扫她一眼:“因为酷。”
此后凡是问他为什么这样的问题,他的答案总是整齐而统一。冷冷的三个字“因为酷”
蒲团笑嘻嘻的问:“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看我的姿势很酷?”
沈末瞟她一眼,眼神极其不屑:“因为落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