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剑撞击在一起,太子的袍子散发着饱和的光彩,柳映的眼里皆是杀意。剑锋所指之地,都裂开了一道道口子。
那人只坐在殿上兴味盎然的看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太子毕竟中了毒,不过二十招,就已经喘起了粗气。
柳映停了剑,“殿下还要继续吗?”
汗珠顺着太子的发梢儿滚下来,“自然。”
那人缓缓开口,“贵为当朝太子,你也应该清楚,此次前来,害的不仅是你。若你停手,朕答应,保你家眷性命。”
太子忽然笑了,“父皇在说什么,真当我想要的是这皇位吗?不瞒父皇,儿臣想要的,唯有父皇项上一颗人头而已。”
“罢……”那人合眼,“杀了吧,尸体挂到城楼上,让天下的人看看忤逆我的下场。”
柳映领命,一个健步冲上来,翻身一踢,太子左肋被踢中,弓着身子向后退了四五步,将剑拄在地上才勉强站稳,正欲起身,一阵眩晕感扑面而来,方才打斗时耗了太多真气,体内的毒有些压制不住了,他瘫在地上,脸色煞白。
现在别说是柳映这样的高手,就是一个普通人,杀他,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到的事情。柳映举起了剑,挥剑而下。
“不要……”
柳映怔了怔,剑停在半空中。
“哈哈哈哈,”那人笑的苍老,“看看是谁,柳映啊,你夫人来了。好啊,好啊,都到齐了。”
看见他这副样子,蒲团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她扑过去,将他扶起,“你怎么这么傻,这明摆着是个圈套,你为什么还要往里面跳。”
太子费力吸几口空气,“你不……你不也是放着自由不要,跑来……来这里吗?”
话音未落,背对着蒲团方向,忽然飞出一柄长剑,柳映还没来的及阻挡,那剑已经贯穿了人的胸膛。
蒲团睁大了眼睛,那柄剑从太子的胸膛里露出明晃晃的锋芒,他没来得及说出任何一句告别的话,就那样重重倒在了她身边,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了无生气。
蒲团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起,她拼命的呼吸,多希望眼前的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重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那人站定,身披甲胄,手里只有剑鞘,剑在太子的胸膛彰显着胜利的曙光。
“儿臣,救驾来迟,父皇受惊了。”
“四王爷……”蒲团瞪大了眼睛。
“无妨,来的刚是时候,”那人招了招手,“三年没回来了,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
四王爷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殿,那人用爬满皱纹的手,一遍又一遍抚过四王爷的长发,满眼的慈怜,“长高了,也黑了不少,哈哈哈……”
没有人知道,那笑声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蒲团勾了勾唇角儿,笑的释然,“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四王爷负手而立,脚下之人恐惧的神情让他十分满意。那人苍老的声音颤抖着,“为……为什么?”
“为什么?”四王爷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哼几声,然后伸手,将那人胸口的匕首轻轻拔了出来,“去天上,问问我妹妹吧。”
那人从龙椅上载倒在地,从他守了一辈子的皇位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蒲团站起来,“怎么,将军接下来要杀的就是我了吧。”
柳映低下头,只字不言。
四王爷坐在皇位上,仔细的拭去那匕首上的血迹。“他不会,可是我也许会。”
柳映忽然抬起了头,“你答应过我会放过她的。”
四王爷叹一口气,脸上绽出一个无比真诚的微笑,“你不是也答应会帮我杀了太子吗?”
柳映的神色瞬间暗淡下去。
蒲团拍着手走上前去,“四王爷果真是好算计啊,这么多年在外征战,真是辛苦。这么辛苦得来的皇位,可得要好好守着了。”
“姑娘谬赞,皇位的事情,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如今,我帮你哥哥报了仇,你是不是也应该感谢我呢。”
“感谢?王爷所言极是,只是不知道王爷要什么,我的命,还是宝藏?”
“只要你交出钥匙,我保你性命无忧。”
蒲团抬头望他,“这皇宫我进得来,自然也出的去。”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天真啊,你以为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啊,若不是我有意放你进宫,你以为自己能站到这金銮大殿之上吗?”
蒲团叹一口气,“不如王爷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我留在这里,不过我倒是很希望王爷能够把我留住,不然,我可不能保证王爷的皇位坐的安稳。”
“求王爷饶过蒲团性命,微臣此生自当肝脑涂地,以报王爷大恩。若王爷不肯,微臣只好辜负王爷的知遇之恩,随她一起去了。”
四王爷的目光瞬间变的阴沉,“怎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我与王爷相识多年,要是对王爷有二心,自当天诛地灭。蒲团我行过大礼,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就算是舍命也自当护她周全,望王爷体谅。”
“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皇宫内只留精兵五千,你只要能杀出宫闱,我便放她走,若是不能,你和她的命都得留下。”
蒲团愣了愣,柳映走过来,轻轻牵起她的手,他的手指冰冰凉凉,和多年前的感觉一样,可蒲团觉得,他此刻就是太阳。
“团儿,我还是不记得你,这该如何是好,这样吧,我牵着你的手,你把剩下的故事,再讲一遍与我听可好?”
从前她很怕死,因为师父说过,人这一辈子太短,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也吃不到糖葫芦,再也喝不到酒,再也听不到喜欢的人的声音,再也闻不到小笼包子的香味。彼时蒲团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可是如今她只想紧紧牵住他的手,哪怕是死也不想放开。
后来的事情,蒲团怎么也记不清,只记得那晚耳朵里除了厮杀声,什么也听不清。唯一能让她安心的只有手心的温度。
蒲团打累了,手指酸软,她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一小会儿也成。可她不敢,刚才只将手垂下了一会儿,她的胳膊上就多了好几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