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那人的笑声里也爬满了苍老,“我觉得你该好好想想,来人,送蒲团姑娘去天牢休息,朕,乏了。”
蒲团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天牢,更不记得要做什么,心里仿佛压着一方巨石,巨石藏着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直到牢门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走进来,牢门打开,他坐在她身旁,像小时候那样,他们肩并肩的坐着。
良久,那人开口,“团儿,你哥哥的事,我对不住你。我赶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一直以为,他在沈安手上,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父皇……”
蒲团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慢慢的连他的脸也看不清,心里的巨石突然崩裂,所有的委屈与不甘从眼睛和嗓子里涌出来。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嚎叫嘶吼。太子忽然想到很久以前,他们在罗网的那段日子,还有自己窗前那束雪白雪白的梨花儿,她倚在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手里的刀,“这儿太难受,憋屈,你见过冬天下大雪时的糖葫芦吗?算了,你肯定没见过,那冒着甜气儿的糖葫芦甩出千百条儿毛茸茸的丝来,咬起来中间烫牙呢,害,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你知道吗,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后来,他知道了冬天大学里糖葫芦的滋味儿,她却没有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蒲团哭累了,于是停下来,闭上眼睛,缓了好大一会儿。太子什么也不做,只是呆呆的看她。
蒲团抽了抽鼻子,瞪他一眼,“你这么一直看着做什么?还觉得我不够狼狈?”
太子淡淡的笑,“不会狼狈太久的。”
“什么意思啊,你要救我啊,”蒲团冷哼一声,“别逗了,你是未来储君,弑父这种罪名你背不起的。”
“对啊,着实背不起,”太子摊了摊手,“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老皇帝死了啊。”蒲团耸了耸鼻子。
太子噗嗤一声笑出来,“自然不是,是期期怀孕了。”
“这与我并没有什么相干,”蒲团翻个白眼,“她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偷偷乐呢。”
太子撇了撇嘴,“我想让你为孩子取个名字。”
蒲团瘪了瘪嘴,“八字还没一撇呢,许期期造了那么多孽,保得住保不住都不一定呢。”
太子也瞪起眼睛,“什么没一撇,三个月了,快点儿,你在这天牢里,闲着也是闲着,起一个吧。”
“那就如兰吧,我想不出什么好名字,隔壁张奶奶家的小孙女叫这个名字,她也叫这个名字如何?”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倘若是个男孩呢?”
蒲团白他一眼,“怎么,男孩就不能叫如兰了吗?”
“能,”太子笑的真诚。
得了名字后,太子欢天喜地的去了,哭了一场的蒲团心里也突然明朗起来。
三日后的一个夜晚,沈末劫了天牢,蒲团跟着他没命的往出奔。两个时辰后总算到了城门,如今只等着天亮城门大开,就可以走了。
这天牢劫得未免太容易了些,蒲团喘着气儿问他,“末末你可以啊,大内的天牢这么容易就被你劫了。”
沈末神色清冷,“不是我”
蒲团愣了愣,笑容僵在脸上,“那是谁,柳映呢,你怎么没救他一起出来?”
“昨晚,太子来找过我,”沈末伸手将玉佩给他,“这是他从断魂崖下你哥哥的尸体上找到的,让我给你。”
“那是假的,”蒲团心里骂一声笨蛋。
“他说找我合作,夜半子时让我去天牢救你,我杀进来时柳映的牢房已经空了,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蒲团隐隐觉得事情不对,“那太子呢,他现在身在何处?”
“逼宫”
“你说什么?”蒲团瞪大了眼睛,没命的往皇宫方向跑去。
沈末拦住他,“你要干嘛,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
“我要去救他,这是个圈套。”
沈末狠狠拽住她的臂膀“这是不是圈套已经不重要了,你哥哥已经死了,你现在去也是死路一条。”
“沈末,”蒲团大吼,“若你是真心为我,就不要拦我。皇帝早知道他会这么做,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就等着他钻进去,那个笨蛋……”
沈末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什么圈套,皇帝怎么会杀自己的儿子?”
“他在一直都在试探太子的忠心,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任何人继承他的皇位。她想要的不是宝藏,而是宝藏里长生不老的秘术。”
蒲团说完直奔皇宫而去,沈末跟在后面,默默骂一句,“真是个疯子。”
彼时,宫里的侍卫全然一新,个个都是新面孔,太子穿上龙袍,手里提着一柄长剑。大殿之上,那柄剑的寒光刺破了殿里的昏暗。
皇帝端端正正坐在榻上,掌事公公,端着果盘站在旁边。那人向太子掷一颗葡萄,太子挥剑,葡萄被劈成两半。
“好剑,”那人止不住赞叹,“如此好的剑用来逼宫,觉不觉得太可惜?”
太子执剑立在一旁,昏黄的灯光撒在他的龙袍上,照亮了袍上锈的祥云暗纹。即便是逼宫他也从来没有失了自己太子的礼数。他恭恭敬敬的回答,“若持此剑,斩落父皇首级,儿臣觉得,十分值得。”
那人皱着眉头点头,“不错,父皇没白教你,”那人深深叹一口气,“从小就这副古板样子,朕,不喜欢。”
太子的脸上泛起笑意,拿起手中的剑,眼里闪过一丝杀意,“父皇大概从来没有喜欢过儿臣,不过幸好,儿臣也从来没有喜欢过父皇。从父皇给儿臣下药的那一刻起,你我父子之情就已经断了。”
太子执剑,向那人砍去。那人闭上眼睛,太子被一剑挑开。
“柳映,怎么会是你?”
柳映勾了勾唇角儿,“怎么不会是我?太子殿下对我出现在这里很惊奇吗?”
呵,太子冷笑一声,“我竟没猜到,你也是父皇的走狗。”
“殿下从来都是品行端正,怎么说起话来,这么难听?”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寒意,“本宫跟狗说话,从来都不会好听。”
柳映冷笑一声,一剑向太子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