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踢我,还背后放暗箭扎我,果真是能耐了不少啊。有本事你别装死,倒是醒来跟我理论理论。”沈月嗑着瓜子儿,时不时戳戳他的脑瓜儿壳儿。嘟嘟囔囔,一地瓜子儿皮。
在洞里,背地放暗箭的家伙,此时却静悄悄的躺在床上,了无声息。沈月刚累积起来的恨意,残灯无油般,也一并了无了生息。
这人总是这样儿,从小便这样儿,唬人的一把好手。
说什么,只抱自己,转头两人挨打时就抱着父亲的腿死活不撒手。又说什么让自己在山洞里等他,他不来就不许出山洞。让自己千万别回来找他。呸,自己又饿又冻,等了好些时候,屁股都冻僵了他也没来。
呸呸呸,都是骗人的。
骗人也就算了,还老喜欢干些偷偷摸摸的事儿。
偷摸儿给自己做吃的,偷摸儿把蛊母引到他身上,他得多疼。蛊母只有一个,这十年都在自己身上,好端端被他渡了去。嘿一点都不正大光明,算什么好汉。
就说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不是该见阎王了,估摸着怎么偷偷在阎王爷那儿多划掉他些阳寿,让他早死几年。可惜不但没死成,到现在还怎么屁事儿没有。
原来是他偷偷做的好事。
越想越来气,他要是死了,自己这委实对不起神医的名号。
自己多难啊,寒冬酷暑的给人家治病。什么小猫小狗,鸡鸭鱼鹅的,二话不说,个个都治。
别的不说,就赵万的相思病不也是自己治好的嘛,赵万跟那隔壁山大王的事,他老早早儿就知道了。隔壁山大王扭扭捏捏找他来治病,一股脑儿全说了。自己打听的那叫一个清楚,连那大王喜欢的姿势都翻了个底朝天。
一不做二不休,遂向姐姐吹了吹耳边风,荐了赵万做隔壁山头的压寨夫人。郎情妾意,不但治病,顺便将媒都做了。至于赵万为什么光着跑了回来,大抵是那大王的姿势不太合他口味儿。
自己这么努力才换来个神医的名号,多不容易。
可这,针也扎了,药也用了,该使的手短都使尽了,他还是没醒,也不晓得还要睡多久。
“当当当……”有人敲门儿。
沈月极不情愿开了门儿,只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缝,继续闷头坐在桌前嗑瓜子儿。
柳十三从门缝儿里挤进来,见沈月醒,也并不惊奇,看他还能向沈老头扔鞋,证明情况不大。只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兀自走到床前,搭了搭脉。
“这人快不行了哎”柳十三挠挠嘴,哇哇的说了一句。
然后沈月突然哭了,猛地跑过来,趴在沈末的身上,那些强忍多年的泪水,毫无防备的从眼眶漫出来,蜿蜒而曲折。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试试能不能就他。”此话一出,沈月顿时忍住了眼泪儿,袖子在脸上擦了擦,满眼惊奇。
“那,你救他,快救他啊”沈月的带着哭腔,拉柳十三的手。也没想问,怎么个救法儿之类。
京城里,柳十三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别说是救人,不害人都是烧了高香了。可就是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十三岁便打败了自己远在桑海的师傅。十五岁被周二娘偷偷送上了魔教鼎盛的太荒山,说什么文化兼容,源远流长之类鬼话,简直丧心病狂,不过就是想让他死而已,说的冠冕堂皇。
可柳十三又是个顶聪明的,不仅聪明切伶牙俐齿,极会说话之道。不出几日便说的毒王漆定山心花怒放,敞心敞怀,遂收了他为关门弟子。唯一的关门男弟子,老实说,他很不喜欢关门二字,弟子就弟子呗,还非得关什么门,弄的跟师傅和徒弟偷情似的,呸,好不下流。
当然,自己顶着毒王首席男弟子的头衔,亏倒是吃了不少,桃花惹了一批又一批。桃花颇多的原因,不过是他的那张脸,着实俊美,连他的毒王师傅都经常感叹,要是个小女儿就好了。
天公老爷不作美,他委实不是什么小女儿。
他也算争气,恁得桃花满天飞,每天还是摆着一张臭脸,一副冷冷清清,生人不近的样子。不少妖妖娆娆的桃花,碰到一座千年冰山,再高的道行也使不出什么力气。
那段时间,姑娘们的都闷闷的,偶尔吟一下诗作一次对??,也不过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亦或者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类。
他在的那两年,毒王门下新投了不少弟子。他也算为太虚山的生源作了不小的贡献。
用毒的本事也是那时学到的。
两年后便下了山,装疯卖傻回了丞相家。
医术他肯定是不行的,要说治病救人,在他这儿基本是扯淡,不可能的事。但以毒攻毒的道理他确是懂的。
之前三角大蟒咬了蒲团的腿,毒势漫延,他扮了其中的一个道童。混迹其中,不知所措的跳了半晌的大神。
这三角蟒本就毒性奇异,剧毒无比,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以毒制毒的法子。
亏得那蠢道士将蛊母喂给了蒲团,两毒相克,才保的蒲团平安无事。
现下要解这个陌生男人的毒,也需要找到与其毒性相当的毒药。换而言之,就是闪电。事到如今,也只好再委屈一回闪电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