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抓捕沈安的告示就已经贴满了全城,城门封锁,丞相府一片混乱。
柳映听说父亲在朝里着了太子的道,拉了蒲团一道回府看看情况。蒲团到时,二夫人正在给丞相递茶,一见她来,马上瞪起了眼珠子,狠狠将那茶掷在桌上,“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瞧瞧,这么快看热闹的就来了。”
丞相叹一口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看热闹不看热闹的话。”
柳映撇了撇嘴,径直向他父亲走过去,“朝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怎么,那沈安真的和魔教有联系?”
丞相抿一口茶,“这事我也不清楚,此事关联甚广,还是先找到人再说。”
蒲团也撇撇嘴,真是只老狐狸,沈安截她哥哥,定是为了宝藏,丞相又怎会不知。不过啊,这抓人的阵仗当然是越大越好。
厅里有周二娘在,蒲团不想多待,请过安后就带着小绿回府了。路上被一颗从天而降的小石子儿砸中,蒲团刚想骂娘,一抬头,见沈末稳稳立于横栏之上。蒲团于是让小绿先回了,自己跟了上去。
沈末拐到一个无人的街角儿停下,蒲团抬头看她,满脸的嫌弃,“这大热的天,你也不知道走慢点,累了我一身的汗。”蒲团揩了把汗珠,嘟嘟囔囔。
沈末冷冷道:“那些告示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想出来办法?那些吃官饭的能有什么本事,靠他们抓到沈安,要等到何年何月,别忘了你哥哥还在他手里,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危?”
“原来你要问这些啊,”蒲团找个有阴凉的墙角儿,撩起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吁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笑,“你怎么比我还担心哥哥?”
沈末的眸子沉了沉,“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落到沈安手里。沈安的手段,我比谁都清楚。”
蒲团摆了摆手,眯了眯眼睛,“我问你,沈安截我哥哥是为了什么?”
沈末不假思索,“自然是宝藏。”
蒲团笑的灿烂,“那你又怎么确定抓我哥哥的就一定是沈安呢?”
沈末怔了怔,“橘珞在为沈安办事。”
“那沈安又是在为谁卖命呢?”蒲团歪着脑袋问他。
“你怀疑丞相?”
蒲团伸手逗地上的蚂蚁,“是不是丞相很快就知道了。”
“怎么知道?”阳光折进沈末的眸子里,乌黑发亮。
蒲团起身,负手而立,“沈安自然会来告诉我们这个答案。”
沈末的眉头皱起来,“索性都告诉我,别这样吊我的胃口。”
蒲团笑的狡黠,“原来你也有猜不到的事情。”她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哥哥在谁的手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安在哪儿。我们做个假设,哥哥如大家所想在沈安手中,那么天下要杀他的人会有多少?”
沈末淡淡道:“天下对宝藏虎视眈眈的人众多,且现在人人都知道宝藏的钥匙为白少澜所得,沈安劫走白少澜,自然会是江湖和朝廷的公敌。”
蒲团支着下巴,拍了拍沈末的肩,“说的对,他自然是孤立无援了,可巧的是,我哥哥可不是孤立无援。”
“难道魔教的人会来救他?”
“非也,”蒲团撇了撇嘴,“朝廷攻打魔教多年,这里是京城,他们绝不会傻到亲自来送死,城门已经封锁,京城守备森严,就算来了也是有来无回。再说,我们都不知道哥哥在哪里,他们自然更不知道。”
沈末的眸子里冷的渗冰渣子,蒲团打个寒颤,继续说下去,“如今京城里愿意救哥哥就只有他亲爱的妹妹我了。沈安和哥哥是同一条绳上的蚱蜢,为了保命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倘若你哥哥不在沈安手中呢,若是落入他人之手……”
蒲团挑了挑眉,“京城里能劫走我哥哥的……他人,能有几个?太子我也算了解,未来储君总不会贼喊捉贼,要是他有意扣下哥哥,那晚根本不会将他送出城与你交换。若是丞相搞鬼,他必定会抓住沈安洗脱自己的嫌疑,彼时我们只需去天牢一问,自然水落石出。借丞相之手抓到沈安,岂不轻松。”
沈末抿了抿唇,“若你哥哥真在丞相手中,又该当如何?你我都知道,他和楼兰有瓜葛,身后的势力不是你我能想象,救出他会更难。”
“那便更简单了,”蒲团望了望天,“你都说了他勾结楼兰,这谋反的罪名要是坐实,即便当年如我父亲的一朝太子也担不起,他一个丞相又要拿什么承担。”
“说人谋反也该有证据,你我只是空口无凭,仅凭这些,影响不了他。”
蒲团笑的深沉,“倘若加上刺杀未来储君的罪名,你说够不够?”
沈末怔了怔,满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他一直都知道蒲团早已不是原来那个胸无城府的丫头,可如此深的心思,还是让人惊叹。环环相扣,张驰有度,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啊,这该死的太阳,”蒲团惨叫一声,“你要问也不挑个没太阳的地方,你看看我这胳膊,都晒脱皮了,真是的,好了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晒太阳你就自个儿在这慢慢晒吧,老娘可不陪你遭这罪。”她嘟嘟囔囔说完,一溜烟儿顺着墙根儿跑了。
沈末无奈地笑了笑,“心思多深,性子还是那副老样子。”
彼时蒲团回府,喝了几大碗小红亲手熬的绿豆汤,打一个长长的嗝儿,极为满足大为受用。不知怎么的,小红自从端完了汤就不见了踪影,小绿也跟着一并玩起了失踪。夜色已深,困意袭来,蒲团也没心思顾她们两个,毕竟是在自己府中,大约出不了什么事,于是打着哈欠,回房休息去了。
月色冷清,小红小绿都不在,西院儿里连个点灯的都没有。她只好摸索着回屋,一进门,一股酒味儿扑面而来。
蒲团刚要抬头,忽然被一个人按在了门上,她自然知道是谁,柳映这个人喝醉就爱搞这种鬼把戏,上次在蓝家也是这么吓了她一大跳。蒲团翻个白眼,正欲开口。突然听见那人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冒着酒气儿的名字。
“蒲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