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呆了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蒲团,难道他的记忆恢复了?她这么一呆,柳映的唇就贴了上来,这个吻来的过于绵长细腻,舌尖的酒味儿让蒲团有些喘不过气来。
蒲团睁着眼睛看他,背对月光,却是一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恍惚间,蒲团觉得回到了三年前。那时一心只有柳映,除了为师父报仇这件事,似乎没什么烦恼。时过境迁,此时此刻却是什么也不同了,这些年经历了这么些事情,自己也成熟了许多。可她唯独不想让柳映成熟,更不愿让他记起所谓的从前。她现在这个样子很不好,满心算计,表面云淡风轻,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一子落错满盘皆输的道理她懂得很,京城水深,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说不定哪天自己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至于柳映是不是真的记起从前还得酒醒了再问。柳映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蒲团,脑袋搁在她的肩上,不一会儿呼吸均匀起来。
蒲团轻唤一声,他也不应,看来是睡着了。她伸手扶他想带他去床上睡,可是她只要一动,柳映就会抱的越紧一点。
蒲团无奈的撇撇嘴,还记得师父送给沈月一只毛茸茸的小鸡,沈月爱不释手,吃饭睡觉都要抱着。师父怕他染上虫子,准备趁他睡觉,偷偷将小鸡拿走。那时的情景,与现在别无二致,沈月虽然睡得熟,但只要一感觉到小鸡在动,就会抱得更紧些。
于是,次日清晨,蒲团发现那只倒霉的小鸡生生死在了沈月手上,为了这事,沈月哭了许多天。为了不让自己像那只小鸡一样死在柳映手上,蒲团于是不再挣扎。站着站着困意袭来,好在可以靠着柳映,蒲团于是沉沉稳稳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天色大亮,蒲团醒来时正躺在屋里的榻上,小红笑嘻嘻的端了洗脸水来。蒲团梳洗完毕,小绿端了早饭来,还说有事要告诉她。
蒲团往嘴里送了几口粥,淡淡道:“你们两昨晚都上哪儿去了?”
小红娇羞的低下了脸,小绿心直口快,“昨晚将军说要和夫人办事,让我们走远点儿,嘿嘿……于是,我带小红去了清潇馆。”
“噗……”蒲团一口粥喷到桌子上,脸色咳得通红。办事这种话,也是能这么随意大庭广众下讲给丫鬟听的吗?
小红的脸比方才更红,也不知是听懂了那句办事的含义,还是被蒲团知道她逛花楼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蒲团大约觉得,应该是第一种。
小绿挠了挠脑袋,一脸不解,“不知办了何事,夫人如此大的反应。”
蒲团清了清嗓子,迅速调转话头,“,小绿啊,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吗,快说说是什么事?”
“对啊,夫人不提,我差点忘了,”小绿拍一把脑袋,“太子殿下今天早上派人来说,那个沈安抓住了,还是老爷亲自押送到大理寺的。殿下还让我带这个令牌给你,说要问什么让夫人挑个日子自己去问。”
抓住了,啧啧,这才两天,效率够快的啊,蒲团端起碗,昂头将剩下的粥都喝了,“小绿,替我去趟清潇馆,把沈末找来。”
两个钟头后,蒲团和沈末出现在了大理寺门前,蒲团满面春风的走在前面,“末末,我们想要的答案,很快就知道了。”
沈安关在最里面的地牢,阴暗潮湿,仅有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的亮着,不过似乎也没起什么作用。
“沈安,我和末末来看看你。”蒲团笑的灿烂。
牢门吱吱作响,发出腐朽的气味儿,这里关的都是死囚,没多少人来打扫。沈安在角落里剧烈得咳嗽,许久才缓缓走到了牢门边。他冷冷地笑笑,“看我……哈哈哈,笑话,柳先开派你来杀我的吧。”
蒲团瞪着眼睛,“怎么会呢,您是前辈,我来探望,有什么不妥。一个问题的答案,换您这条命很划算呢。”
沈安挑了挑眉,“怎么?你要留我性命?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
蒲团勾了勾唇角儿,“你的罪名已经定了,三个月后问斩,你没有选择。即便你在这三个月之内逃出大牢,丞相大人也不会放过你。届时恐怕你死无葬身之地,下了黄泉连个完整的人身都没有你那黄泉的夫人也认不出你。”
沈安冷冷地笑,“可惜,你哥哥的下落我并不知道。”
“我知道啊,”蒲团摊开手掌,“可是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沈末也愣了愣,呆呆地望着她。
蒲团走到牢门边上,俯在沈安身边,目色狡黠,轻轻道:“沈大人,杀我师父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沈安的眼睛张了张,“我……我早说了我不知道,何必……”
“末末,既然沈大人不肯说,我们去别处再查吧,沈大人告辞。”蒲团拔腿就走,正眼都不看沈安一下。
沈安然后又大笑起来,十足像个疯子“哈哈……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送我来大理寺了。劫沈末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除掉我。”
蒲团突然站定,“你的意思是,我哥哥在丞相手中?”
沈安冷笑一声,“你不是想知道杀你师父的是谁吗,我告诉你,”沈安的诡秘的笑着,“是丞相,你公公,啊哈哈哈。”
蒲团怔了怔,然后转头,“你到底再说什么胡话,柳先开与我师父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他?”
“无冤无仇?”沈安又冷笑几声,“你难道就没听过父债子偿这几个字吗?”
蒲团走过去,“你什么意思?”
沈安的脸扭曲起来,“你也应该知道,当年柳家是查抄太子的大功臣。当年丞相与顾清风他爹顾宗同为圣上门下,可顾宗野心大了些,想要独吞宝藏,于是早早假意与太子交好,又偷偷把太子谋反的消息放了出去,如此一来,太子府被抄,太子走投无路,只能向旧友求助,皇城托孤,得到了你,自然也就得到了宝藏。可惜啊,还是被柳先开发现了。后来顾家没落,顾宗与之妻儿桃之夭夭。谁知造化弄人,柳先开找到顾宗时你已经不见了。”
蒲团皱着眉头,“那找到顾宗时,丞相当时为何不动手杀了他?”
“这才是丞相大人最高明的地方。哈哈哈……”沈安大笑着,胳膊上的铁链叮当作响,在这幽黑的牢里,极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