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开阳打个冷哈哈,“人老了,手脚就不灵光,连个盅子都拿不稳,哈哈,只是关于顾清风,我知道的甚少啊,不知道夫人要问些什么?”
蒲团叫了几个菜来,“不瞒您说,顾清风是我师父。十三年前被奸人所害,至今我连凶手都未找到,这么多年,心里始终难安,愧对师恩。大人把知道的都随便说说,就当是闲谈了。”
宋开阳开了酒,叹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说起来,这孩子也命苦啊。我见他时,他才不过五岁,雪白雪白的胳膊,老夫膝下无子,看着可爱,经常去顾府。我与他父亲算是旧相识,早年一起在太学读过书,又一起投身于当今圣上门下,日子过得倒也风光。后来太子叛乱,他父亲不知怎么跟太子扯上了关系,我去时,顾府已经被抄了,不过后来收到了他父亲写的信,才知道他们事发之前逃了,好在父子平安,后来还听说清风有了儿子呢。”
蒲团神色紧了紧,“大人你说什么?我师父还有个儿子?”
“对啊,”宋开阳笑的开怀,“那时他父亲写的信里都是自豪,说他顾家后继有人,当了爷爷,别提有多开心了。还嘲笑我连个儿子都没有,这个老家伙……清风是个争气的孩子,后来中了举,还在京城当过一年官儿。可不知怎么了,好好儿的官,说辞就辞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再后来他父亲的信也没有再来过,从此音讯全无呐。”
可顾家老宅里牌子上写的明明是女儿,怎么有突然变成了儿子,若师父真有个儿子,那现在又在何处?蒲团有些迷茫了。
见她发呆,宋开阳一拍脑门儿,“你看我这个人,你是问清风,我都扯到哪里去了啊。没办法,人老了就是爱讲以前的事儿,一讲就停不下来喽。”
蒲团回过神来,笑的坦率,“大人您讲便是,我听着。”
宋开阳仰头喝了一碗酒,“哈哈哈哈,难得有人愿意听我这老头说这些,哦对了,有个叫沈安的,柳丞相的门客,曾经跟清风是同门,听他爹的来信,说二人的关系好的不得了。现在你嫁给柳映,在丞相门下找个人应该不难,你师父的事,沈安肯定比我这个糟老头子知道的多。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别让人看见,女儿家家的又是新婚燕尔,来这种地方不合适。”
蒲团道了谢,带了小绿出了清潇馆。
彼时她也知道,沈安与师父是同门师兄弟,可不曾知道他们竟在京城时就认识。师父辞官的原因她自然知道,可究竟是谁痛下杀手,只能碰运气撬开沈安的嘴问一问了。这沈安嘛,藏的可深,要挖他出来,仅凭自己可不行。
正想着,面前忽然斜出来一道黑影子,沈末整个身子融进黑暗里,声音低沉,“你要抓沈安?”
蒲团歪着脑袋,“那是自然,不找到他,怎么找我哥哥。”
“你打算怎么做,有什么要我帮的?”蒲团的哥哥是在自己手里被劫走,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这个嘛……”蒲团诡秘一笑,“我觉得,毕竟是丞相大人的门客,还是让丞相大人亲自将他交出来比较好。”
沈末眉头紧锁,眸子里皆是疑惑,“让丞相交出沈安?”
“对,这次啊,不用你帮忙,你先缓着,用到你的地方我自然会开口。”蒲团拍了拍沈末的肩膀,满心欢喜的带着小绿回了府。
次日蒲团去太子府走了一趟,次日沈安劫了朝廷钦犯白少澜的折子已经送到了皇帝的桌上。白少澜何许人也,魔教宗主,武林的传奇,如此厉害的人物被太子抓获,自然是鼓舞人心,且魔教与朝廷作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抓到他,魔教众徒自然是一盘散沙,朝廷上下无不欢心雀跃。
沈安劫走白少澜,其目的可想而知,自然是人人愤慨,仅一天,兵部和刑部的奏折,枢密院的奏折,连同大理寺的奏折全上了个便。
金銮殿上,皇位上依旧空空如也,皇帝已经不理朝政好些日子了,事事都由太子接手,行使监国之权。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不过是个傀儡,太子上奏不过是个幌子,如何发落才是想必也不是由圣上说了算。因此跟风上书者不再少数,权臣谋士也好借机跟未来的储君拉进拉进关系。当然也有些只忠诚于陛下,对此事完全置之不理的,但毕竟是少数,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安乃当今丞相门下之客,太子之意溢于言表,丞相是跟着陛下打过江山的重臣,太子要登基,自然要扶持新臣,许家柳家这样的豪门大族若为姻亲,必定动摇未来储君的地位。如今许家成了皇亲,柳家树大招风,太子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必定打压。
果不其然,约摸一炷香时间,太子悠悠来了金銮殿。“呦,今天热闹啊,”太子四处张望几眼,“父皇还是没来啊。既然没来,那大家就散了吧。”
丞相厉声道:“胡扯,上朝是多少年来的规矩,岂容你说散就散。”
太子挑了挑眉,“呦,我当时谁,原来是丞相大人。我正要找你呢,你说你府上的门客劫了我的人犯,你这做大人的也脱不了干系吧。”
丞相紧陛双唇,“纵然是老夫管教无方,但终究与老夫有无干系,圣上自有定夺。”
“说的好,”太子大喝一声,然后无奈地笑笑,“忘了告诉大人,我是带着父皇口谕来的。”
众人连忙跪倒在地,太子清了清嗓子,“丞相柳先开,疏于管教,致使门下出此狂徒,限三日之内,将凶徒亲自交予大理寺,如若不然,停职侯办。”
丞相顿了顿,“臣领旨。”
太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千万不要让父皇失望哦。”说完大笑着出了殿,众大臣一哄而散。
丞相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