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的身子倒也好的差不多了,心里总想着妙芳的那件事儿,免不了要偷偷溜去清潇馆。现在不比往日,蒲团成了家,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逛花楼,要是被人看见,难免落人口实。
蒲团叫了小绿一起去,不为别的,因为小绿力气大些,能扛动酒坛子。既然要去清潇馆,不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着宋开阳,问问师父的往事。
逛花楼这种新鲜的事儿,小绿自然欣喜,于是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去了,扛着酒坛子摸黑哼哧哼哧从墙上翻了出去。
柳映今日被召进了宫里,听说使团的人快走了,皇帝设宴要为使团践行。柳映护送使团出京,宴上少不了他,所以今晚不会回来。
蒲团拉着小绿轻车熟路地去了进了清潇馆大门儿。一进门,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便迎了出来,头上绾着一朵粉藕色的小花。看见蒲团身后扛着酒坛子的小绿,先是愣了愣,接着笑容清朗道:“姑娘里面坐,今日怎么没带橘络姑娘来?”
“橘络啊,”蒲团上下打量他几眼,想必这个就是墨玉了,“月初刚许了人家,出阁整好三天。”
蒲团说完,礼貌的笑了笑,兀自上了二楼,那墨玉的神色突然暗下去,无奈地笑了笑,出门迎客去了。
妙芳刚跳完舞,倚在栏上抿桃酒,见蒲团来,只是笑笑,“团儿啊团儿,已经成家了还这么野,来逛花楼,不怕被你家将军发现?”
蒲团递小绿一个眼神儿,小绿便退下了。“他去了宫里,今晚不会回来。”
妙芳挑眉,将脚搁在凳子上,“那团儿来,又是为了什么?哦,你别说,让我猜猜,”她沉思片刻,忽然喜笑颜开,“可是为了一个我卖过的消息而来?”
“你既然知道,就如实告诉我。”蒲团伸手抓一把瓜子儿。
妙芳咯咯咯的笑,“那个叫橘络的死的也不冤枉,消息也确实是我卖的。”
蒲团吐几口瓜子皮儿,目色深沉,“我只要个理由,你总不可能害我。”
妙芳的笑僵在脸上,许久才叹了口气儿,“太相信别人总是不好你这毛病,得改改。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还记得温软吗?”
蒲团点了点头,“自然记得,挺好的一个人,蓝家的那场大火……可惜了。”
“他没死,”妙芳抬头看她,“纵火的人抓了他,以他他性命相要。我只得将消息卖给那人。”
蒲团的瞳孔缩了缩,“你的意思是……放火的人是沈安?”
妙芳轻轻点头。
蒲团冷哼一声,“看来许期期这个草包又做了替死鬼。彼时蓝家失火,许期期可是当着我的面放的火,若是事情败露,所有罪责都只会归结到她头上,沈安倒是还算有脑子。可是蓝家必定是百年世家,能够在蓝府纵火不被发现还能将纵火之名嫁祸到许期期身上,沈安一个人恐怕是不行。”蒲团抿了一口清茶,突然凑到了妙芳眼前,“你说,他身后是谁在帮他啊?”
妙芳神色一紧,“哪有什么人会帮他,说不定是因为你之前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怀恨在心放的火也说不准。”
蒲团站起身来,在桌前来回走了两圈儿,“妙芳啊,你是个聪明人,我不想和你兜圈子。沈末身上的伤,处处都在要害,刀刀致命,显然对方是下了杀手,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能活着回来,这让我很欣慰,可是那杀手为什么又留他性命呢,该不会是突然发了善心,杀到一半不想杀了吧。你说呢?”
妙芳抬头怔怔地看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
蒲团歪了歪头,“啊,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说的,那我就只好继续猜了。末末告诉我,是橘络动的手,可我早就试过,她根本没有武功。况且就算她真有什么隐藏内里的手段,你觉得一个武功在末末之上的杀手,又怎会如此轻易死在太子手上。所以,末末在撒谎,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包庇凶手呢?难道那个凶手是他什么亲近的人吗?”蒲团笑的坦然,“其实你们大可不必骗我。”
妙芳面色苍白,“既然你已经猜到是我,为何不动手杀了我,借太子之手解决橘络,不就是要为沈末报仇吗?”
“既然末末这么费心想要保你,也便罢了,好在他没事,否则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蒲团倚在栏上,将手里的瓜子一颗一颗扔到楼下去,“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些许情谊,我来不是兴师问罪,你告诉我,是何人指使便罢。”
妙芳整个身子颤抖起来,“蒲团,我求你,不要再查下去了,这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后果是你承受不住的。”
蒲团仰在栏上,“妙芳,我哥哥还没回来,他是我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了,你懂吗?”
妙芳的眼泪突然滚出来,“你哥哥也不会让你犯险,你若真心为他,就不要追查,好好的做你的将军夫人,好好活着。”
“也罢,”蒲团叹一口气儿,“你不说,我自己去查,也会好好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我可不想以后受了重伤没人在身边照料我。哦,对了,宋开阳今天可有来?”
“那儿,”顺着妙芳的指尖,蒲团看见一个矮矮胖胖的秃子。
“就他?”蒲团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宋大人长得也忒别致了些。
妙芳点了点头,蒲团猛吸一口气,点着头招了小绿去了。
宋开阳远远的就闻到了酒味,闭上眼睛回味。
“宋大人?”蒲团弓着腰唤他一声。
那宋开阳忽然皱起眉头,“嘘,别说话,让我猜猜。”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猛地张开眼睛,“春风娘子,上等的好酒啊。”
果然是个酒痴,蒲团兀自坐下,“我找先生问些事情,先生若是愿意,这坛酒算是谢礼。”
宋开阳眼睛一亮,“豁,将军夫人啊,新婚燕尔,也来逛花楼?”
蒲团慌忙要捂他的嘴,宋开阳笑的诡秘,“夫人不必惊慌,我懂,我懂的呀。”
蒲团打个寒颤,浑身的鸡皮疙瘩,“你认识我?”
宋开阳目不转睛的打量那酒,“妙芳姑娘和我是酒友,她喝醉告诉我的。而且圣上也说过,你要找我打探些东西。”
蒲团撇了撇嘴,这个妙芳,真的是什么都往外说啊。她清了清嗓子,“我打探一个人,大人可知道顾清风。”
“啪……”宋开阳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