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腆着脸凑过去,“末末,你这花楼开了多少家儿啊?”
“不多,”沈末冷冷得答,转身坐到蒲团旁边儿的空位上,“也就几百家儿吧。”
几百家,蒲团打个冷哈哈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人比人,活不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蒲团对这个道理认识十分深刻。
彼时,莺飞草长,春花儿遍地,蒲团的八个朝天揪个个都有自己的想法儿,或东倒西歪,或扶摇直上,唯独蒲团自己大脑空空如也,大有一问三不知之势。
于是,别人家的孩子应运而生,且因为有了蒲团这种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上课睡觉,下课尿尿的同学做对比,则显得更为优秀。
师父成日成日的在她耳边念叨,不是说隔壁王二有多聪明,就是隔壁的隔壁的翠花儿有多能干,念到她耳朵都起了茧子,茧子换了一轮又一轮,蒲团的童年在茧子堆里度过。
当然,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道理,蒲团也懂。不止一次,蒲团都渴望可以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当然,这也只是梦想。老话说的好,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下辈子实现了呢,蒲团觉得,比起今生做别人家的孩子,还是安安稳稳,期待后世来的方便。
蒲团拿起桌上的一盅茶,轻轻递到沈末手边,“末末你们都来了京城,人面桃花那边的生意岂不耽搁了。”
沈末摆了摆手,“无妨,月儿已经接手,那边的事由他打理就好。”
好嘛,果然是沈末,让自己弟弟当老鸨这样儿的事,估计也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那你进京所谓何事?”连妙芳也跟着一起来了,看来事情不小。
沈末上下打量她一番,轻轻叹了口气儿,“你哥哥毕竟还在太子手里,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句话说的蒲团心底欢喜,果然是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蒲团轻轻在沈末肩上拍了几下,“末末,你可真仗义啊,果真要跟我一起营救哥哥?”
沈末伸手抓一把瓜子儿,“人自然是要救的,可是也得有个计划,不能贸然行事。太子城府太深,你得堤防着点儿。找个机会把关你哥哥的地方找到,我们也好去营救。”
蒲团晃了晃脑袋,“这个我懂,我现在安安稳稳待在他身边,本来就是在等机会,等我找到哥哥下落,就立马干掉他,让他知道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机会嘛……下个月就有一个,”柳映的眸子亮了亮。
蒲团抬头,“难道你是说……柳映大婚?”蒲团摆了摆手,“柳映现在一副疯疯傻傻的样子,他那桩婚事保不保得住还是另外一说呢。”
沈末瞪她一眼,“他那婚事不用你操心,太子那日说过,换他回来,就是要与许期期成亲。就算柳映现在疯了,就算许期期她爹阻挠,毕竟不能与太子的命令抗衡。如今太子掌权,在京城早已只手遮天,皇位不过一步之遥。”
蒲团撇了撇嘴,“你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机会?”
沈末支着脑袋,笑意吟吟地看她,“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太子要娶你的事吧?”
蒲团的眼睛瞪得老大,“这种无聊的消息,你从何得知?”
“坊间都传遍了,人尽皆知的事儿,怎么,太子没告诉你?”
蒲团这才想起,这件事橘络在她面前提过,蒲团撇了撇嘴,“我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说着玩玩而已。对,一定是这样,那太子和我有仇,我怎可嫁给他?”
沈末开了扇子靠在椅背上,“太子殿下金口一开,哪里会拿这种事情玩笑。哦,对了,婚期定在下月初八,跟柳映大婚同日,现如今已经在操办了。要救你哥哥,你自然是要嫁他的,不过也非真嫁,逢场作戏而已,不必紧张。”
见沈末说的如此轻松,蒲团心中难免憋屈,“我堂堂一代女侠,怎么能干这种荒唐事儿。别的戏也就罢了,要我嫁给他怎么可以。我曾对上天发过誓的,非正室不做,违背誓言是要遭报应的……”
“呸,”沈末直起身子,“什么誓言,先前柳映说要娶你,怎么不见你提什么誓言,他娶你不也一样做妾吗。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一碗水端平的,他日嫁柳映可以,今日嫁太子又未尝不可?”
沈末如此咄咄逼人,蒲团再狡辩不出什么别的,索性站起来,将脚一跺,“反正……反正我不要做妾,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蒲团说完,扬长而去,回到马车上,发现太子正端坐在里面。
蒲团杏眼圆睁,没什么好气儿,“太子殿下,听说您想娶我,这事儿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太子轻轻笑了笑,“橘络难道没有告诉你?”
“她……她自然说了,不过,我告诉你,我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的姑娘是绝对不会做妾的。如今你拿我哥哥威胁我,算什么好汉。”
见她小脸红红,满脸愤慨,太子一个没忍住,凑到了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我可是太子,嫁给我就算是做妾也是你的福分,你可不要太贪心。”
蒲团感到耳畔一阵温热,内心翻腾出一股恶心,但依旧装作娇憨的样子,怔了怔神,“凭你说什么,我对上天赌过咒的,非正妻不做。你要是怕老皇帝的命令,非要逼我,大不了我一死了之。”
太子的眸子里散发出野心的味道,“笑话,我怎么会怕他,如今皇位不过是我囊中之物,他不过是个傀儡,可没资格管我的事。”
蒲团依旧不依不饶,“既然你这么厉害,又何苦让我做一个妾室。既然你不怕他,为什么不直接登基,自甘居于人后,难道你不爱江山,不贪权利?”
太子顿了顿,“这些事情,你日后自会明白。不过,既然你不想做妾,也便罢了,我去宫里请一道旨来,让你堂堂正正的做我夫人。”
蒲团怒了努嘴,“既然如此,也便罢了,不要忘了去请旨,今日吃了些酒,我也乏了,先睡会儿。”
太子点点头,蒲团靠在车里的榻上,不消片刻,已经睡熟了。
月光透过幔子朦朦胧胧照在他脸上,太子定了定神,捻起她的一撮头发,自言自语,“团儿啊团儿,你难道忘了,小时候你说过,想要自由。如若我做了皇帝,宫闱之内,还哪里有什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