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的帝都繁华无比,满街的灯火,一辆马车缓缓从太子府驶了出去。
马车上,越临近清潇馆,太子殿下的双唇就闭得越紧一些,肉眼可见的紧。
见他一副便秘的样子,蒲团瞅他一眼,忍不住挖苦一句,“怎么,太子殿下近来肠胃有所不适?”
她一向如此,吃一堑长一智这种道理在她身上永远见不到什么成效。她大抵是忘了上次嘲笑将军府小厨房的手艺不行,柳映给她勤勤恳恳下了半个月厨的事儿。
好在太子并没有什么动作,索性连眼睛也闭起来,眼不见为净。
这可让蒲团来了兴趣,今儿太子是怎么着了,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如今像只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孤单弱小又无助。
带着这个疑问,蒲团满眼谄媚的看了看旁边儿坐着的橘络。
橘络被看的心里发毛,捋着胳膊问她,“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嘿嘿,蒲团干笑两声儿,悄悄问她,“你们殿下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嘛,干嘛跑来凑这种热闹。”
蒲团问,橘络就不免解释一番,只是这个解释,实在有些太鸦雀无声,蒲团都怀疑她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橘络一连轻声说了三句,蒲团才总算勉强听到了一句,“我家殿下第一次逛花楼,可能有些不适应。”
“什么?第一次逛花楼不适应?”蒲团捂着耳朵高声重复了一遍。橘络魂儿都吓飞了,慌忙伸手来捂蒲团的嘴。
蒲团灵巧的躲开,转身趴在她身上不住的笑,话音里夹杂着许多不明所以,“感情……感情咱太子殿下也是个雏儿啊。”
“放肆……”太子终于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
橘络闻声,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马车颠簸,橘络的这句奴婢该死被颠簸成了这样一句,“奴~婢~该~死~”
蒲团于是笑得更大声了些。咯咯咯咯咯咯的笑声传出马车,以至于京城的市民无不摇头侧目,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年头母鸡都能坐马车了。
蒲团的笑声直到清潇馆前才终于停了下来。
太子皱着眉,缓缓的下了轿子,橘络跟上,最后下来的是蒲团。
见他们衣着不菲,太子的脚刚落到地上,便被一众姑娘拥了去。太子在一众姑娘的怀抱里挣扎,左一句放肆,右一句无理,蒲团看着,免不了又笑了一通。
橘络正欲解救太子于水火,还没出手便被蒲团拦在了怀里,蒲团满脸的诡秘,“相信我,殿下今晚一定过得畅快无比,你就别去瞎凑热了。我们晚些时候再去找她。”
橘络望了一眼被拥走的太子,满心的着急,不过门外又迎出来两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这些个着急担心在橘络脑子里滚了滚,变成了这样一句,“几个姑娘,能干什么,太……公子一个男人,自然吃不了亏。”
蒲团见她如此上道,高高兴兴的领着她进去了。
这清潇馆果然是京城最大的妓院,她们扬州那小小的人面桃花自然无法与之相比。看着这熟悉的场景,蒲团竟有些高兴,一高兴,便多喝了些酒。
酒过三巡,橘络早已不见人影。蒲团有些尿急,她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捏了一串儿糖葫芦,正摇摇晃晃往茅厕走。
刚拐进一个小走廊,一个大黑影子便朝她扑了过来。呵,小样儿,这样儿的也想扑我。蒲团想着一个闪身,那黑影子便扑了个空。
嘿嘿,我这功夫……蒲团正想着自夸,转眼一看,手里的糖葫芦已经不翼而飞。
“她奶奶的,哪里来的毛贼,竟敢从姑奶奶我手里抢糖葫芦,哇呀呀……”蒲团提起裙子追了上去。
又拐过一个长廊,那大黑影子突然窜出来,吓了蒲团一大跳。蒲团一惊,正巧被那影子扑了个正着。那影子一把扯掉蒲团的面纱,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蒲团正想着如何应对,那影子突然开口,“好啊,果真是你。”
听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蒲团抬眼看他,那影子戴着一个菊花面具,这面具似乎也很熟悉。蒲团的脑子一下清醒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好嘛……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那影子一把揭开脸上的面具。
“柳映,果真是你,”蒲团惊呼一声。
柳映翻一个白眼儿,“怎么,现在又认识了?”
蒲团连忙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你被关起来了吗?”
“呸,一个小小柴房怎么能拦得住小爷我,”柳映唾一口唾沫,“你还有脸说。”
嘿,脸,蒲团向来就没要过这个东西,蒲团觉得,社会在进步,人类最先退化的一定是脸这个没用的器官,不过,这显然不是现在的重点。
“想必……你这几日过得并不怎么快活,所以才来这种地方,”蒲团笑着打个冷哈哈。
“快活?”柳映将她摁在门上,“谁告诉我,我爹是京城的大官儿,我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我一回家,满院子的杂草?我不过是看草太多,恐怕有失大户人家的体统,于是自己动手将那些野花野草全都铲了,怎么我就被麻袋给套起来了呢,这是什么道理?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
柳映似乎有些激动,手上的力气加大了些,蒲团倒吸一口凉气儿,丞相府她去过,那院子里的“杂草”她自然也都见过。丞相一向爱花爱草,想必柳映嘴里的野花野草便是丞相精心养在院子里的那些名贵花木吧。看来……他被周二娘关进柴房也不冤了。
蒲团嘿嘿笑了两声,“你先别急哈,我告诉你哦,那院子里,是你爹精心照料的名贵花木,可不是什么杂草哦。”
听蒲团这样说,柳映怔了怔,手劲儿少了许多,“那……那我家里那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东西又是什么人,大晚上跑我房里,吓了我一大跳。”
额木……蒲团扣了扣脑壳儿,“那个尖嘴猴腮的东西仿佛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