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思量片刻,觉得橘络说的倒也不错。不过若是许期期真心喜欢柳映,又有皇上钦赐的婚约在身,她爹就是再阻挠,也阻止不了女儿的意愿。
不过……蒲团抬头,又多问了一句,“那丞相呢,他也同意把柳公子关进柴房?”
橘络放了手里的东西,走到床前来,“哪儿能呢,虎毒还不食子呢。要不是丞相大人卧病在床,相府还容不得他二娘对他指手画脚”
卧病在床?蒲团的心沉了沉,看来之前去断魂山,沈末说什么柳映和他们分开走都是些唬人的鬼话。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或许是太子的手笔也说不定,“这倒巧了,你方才说丞相公子失踪了一段时间,现在他疯着回来,他爹怎么又病了?什么病这么厉害,连家都管不了了?”
橘络眼神闪了闪,似乎并不大愿意提及此事,“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姑娘怎么对柳家的事如此上心?”
果然是聪明伶俐,这么快就把问题丢给了自己,蒲团淡淡的笑了笑,“我倒不是有多关心柳家,只是你们殿下常提起,免不了多留心一点。下次闲话家常,也好有的聊,你们殿下就没说,带我来这里干嘛,我身份如此低微,上不了台面”
橘络遮着嘴巴,扭扭捏捏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蒲团从床上下来。
橘络过来伸手扶她,“自然是笑姑娘好福气。”
“什么好福气?”蒲团顿了顿,一脸茫然。
“殿下说要纳姑娘为妾呢,”橘络小脸红红,满心满眼殿下美好的幸福生活。
谁知蒲团眉毛一拧,“我身份是低了些,但做小这种事,我绝不答应,要做就做明媒正娶的正室,管他是什么太子公子皇子臣子。”
蒲团的这番话,在橘络听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莫说是殿下的正妻,就是这妾室之位,也是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小姐求之不得的。
“姑娘不要怪罪我,橘络觉得,姑娘的心性实在高了些,其他的,想必姑娘自然知道我要说什么,只是奴婢还是得劝劝姑娘,殿下人中龙凤,能嫁予他,算是姑娘的福分……”
不等橘络说完,蒲团狠狠拍了桌子,“要做小你去做,我不想,谁也不能拦着,这些话在我这儿,休要再提。我只问你,你家殿下除了我之外可还有带回来些什么人?”
看见蒲团动怒,橘络立马跪了下去,“奴婢说错了话,还望姑娘海涵,不过姑娘问的……”
话音未落,门吱呀儿一声开了。太子进门,站到橘络身旁。橘络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怎么团儿姑娘醒了也不来告诉我”
太子摆了摆手,橘络便弓着腰出去,到推着倒退着掩上了门。
看见太子,蒲团气不打一处来,脸立刻冷了下来,“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自己下的药,难道还不清楚药效是多少时辰,这般惺惺作态,实在没什么意思。”
“你认为我是在惺惺作态?”太子在她榻上坐下来,凤眼微挑。
蒲团冷哼一声,“难道不是?”
沉默片刻,太子突然叹了口气儿,“也罢,姑娘既然误会于我,我说什么也无用了。方才你要问橘络什么,不如直接问我。”
“你只告诉我,我哥哥在哪儿,”蒲团瞪着眼睛看他,手里捏着榻上的锦缎被子,她实在不知道,她哥哥如今的状况。太子如此心狠手辣,说不定哥哥已经……蒲团不敢往下想,睁大眼睛等着他回答。
见她这副急切的样子,太子便笑了,“我当你是要问多大的问题,原来是这个。嗯,怎么说呢,”太子的指尖儿在脑袋上扣了扣,“这么说吧,只要姑娘真心待我,你哥哥自然平安无事,可姑娘若是想耍什么花花肠子,你哥哥哥便离刑部大牢更近一步。”
“你这是威胁,”蒲团恨得牙痒痒。
“那又怎样,”太子一字一顿说完,猛然靠了上来,“看姑娘表现,姑娘的要求本宫自然什么都可以答应。”
什么都答应,蒲团生平最爱听这几个字,多年前她师父被捉弄得没手段时经常说这句,然后蒲团就会得到两根蘸着蜜糖的糖葫芦,瞧瞧,多好的四个字。
蒲团眼珠子一转,靠太子又近了些,目色流转,“真的什么都答应?”
太子呆了呆,“除了放你哥哥,其他的都行。”
蒲团忽然有种觉得太子脸红的错觉,不过她现在可顾不上这些。“那我要逛京城最大的妓院。”
此话一出,如雷贯耳,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不免怔了怔,“什……什么?”
“我说,我要逛京城最大的,妓院,”蒲团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的说完,太子的脸绿了半截儿。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怎么也不能更改了,太子殿下整了整受惊的脑子,许久酝酿出四个字儿来,“我去准备。
橘络实在搞不懂,殿下怎么会答应蒲团这么无理的要求。于是忍不住探出头多嘴一句,“殿下真答应你了?”
这有什么惊奇,蒲团点了点头,“先别说这些,你去给我准备一身男装过来,我这个样子去有些不方便。”
其实橘络惊奇的并不是蒲团要去逛花楼,而是太子殿下竟答应同她一道儿去,真是闻所未闻,“看来殿下对姑娘是真上心,不过,男装便不必了。”
蒲团转头问她,“不必是什么意思?你若不想替我准备,我找别人。”蒲团张口,正欲差使其他人。
橘络一本正经道:“我京都国风开明,花楼里赏舞吃酒的姑娘多了去了,姑娘你要去,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只是……”
蒲团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京城还真的是忒与众不同了点儿。“只是什么?”
“只是那青潇馆离丞相府近了些,姑娘以后必定是要常伴殿下身侧的,被丞相府的人看到,难免落人口实,不如晚些时候再去。我现在去准备面纱,姑先歇息一会儿。”
蒲团觉得说的在理,于是便点了头,由她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万家灯火。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太子今晚穿了一身墨色的长袍,腰间坠着黑曜石的乌绿宝带,眉目清朗,别有一番滋味。只是总板着一张脸仿佛要迎接什么巨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