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醒来后,正躺在一个巨大的石床上。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醒了?”
“是你……”蒲团赫然瞪大了眼睛,那桌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拄拐的老太太。蒲团镇了镇神,“你是什么人?”
那老太太缓缓将头抬起来,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一张脸上皮肉粘连在一起,诡异的很。她淡淡开口,答了两个字,“流云”
“你是流云?流云不是已经死了?”蒲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老婆婆叹了口气儿,“当年二夫人害我,将我投入井中,还好那井是枯井,我侥幸活了下来,可是阿竹……我再也见不到了。”
蒲团低了低眸子,“你想要什么?”
“真相”,流云浑浊的眸子里忽然泛出某些光亮,“清风到底是怎么死的?”
蒲团起身,“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已经死了?”
流云的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容,“他娶妻的事情我知道,他收养你的事情我也知道。”
蒲团坐在她身旁,“那你怎么不来找他,我师父一直在记挂着你。”
流云婆婆缓缓道:“我变丑了,这幅样子,见不了他,况且,他也娶了妻子,那姑娘是个好姑娘,他们很般配。”
“可你还爱他,一直都爱对吗?”若不是因为心底还记挂着师父,怎么会在这里苦苦守护这么多年,求一个真相。
流云叹了口气儿,“他不辞而别,留我一人在府里饱受非议,我也恨过。可是,知道他死,还是很难过。”
蒲团要问什么,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师父当年究竟为什么离家,顾府最后又为什么会没落。”
流云倚在扶手上,似乎要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当年我进府时,不过六岁,老爷贵为一国丞相,那时,顾家在京城是有头有脸的世家。我和公子相识,是在后园的假山上,我放丢了风筝,他爬到假山上帮我捡回来,他是个很好的人我陪着他,陪了他整整十年。”,说到这儿,流云婆婆的眼眶蓦的红了,“只是,十年后,这种悠闲的日子就很少了。南安王叛变,江山易主,太子也成了城门上的一句尸首。老爷向来与太子交好,南安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逃跑前,老爷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孩子,那孩子命苦,尚在襁褓之中便跟着我们到处流亡,可惜南安王穷追不舍,逃亡途中,那孩子不小心被少爷给弄丢了。整个顾家,就老爷夫人我和少爷活了下来,其他人连同丞相府都被一把火烧了。后来,老爷来这里安了家,日子这才算平静了下来。可是,丢了的那个孩子,始终是老爷的一个遗憾,为了找到那个孩子,老爷不断派少爷寻找。有一天,少爷终于回来,说了些什么要去找断魂山宝藏的胡话,还没来的及和我告别,只留下一封信便再也没回来过。我只想知道,他死的真相。”
蒲团听完,呆呆的坐在边上,整个人仿佛没有了灵魂,原来,这世间根本就没什么萍水相逢,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当年师父弄丢了她,很多年后又将她救了回来,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可惜师父到死都不知道,她会为他引来杀生之祸,甚至连他的家都这样毁于一旦了。
蒲团扑通一声跪在流云面前,泪不住的滑出来,“师父……师父是因我而死的。”
“什么?”流云的浑浊的眸子惊起一方巨浪。
“我便是当年那个孩子,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蒲团的心针扎似的疼。
流云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下人,这种事不便多问。”
蒲团一字一顿道:“太子之女”
流云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满脸的肌肉开始颤抖,“太子,所以说是你引来的杀身之祸,他也是为了照顾你才不顾我和女儿。”
“唰……”流云抽出一把匕首,“我就说,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她狞笑着向蒲团刺了过来。
“坷垃……”皮肉撕裂的声音,流云不可思议的张着嘴巴,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来,像一条红色的小溪。听年执剑,挡在蒲团身前,一剑贯穿了流云的胸膛。而流云的匕首也深深插进了听年的左肋。流云抽搐了几下,沉闷的倒在了地上。听年体力不支摇摇晃晃瘫坐在了地上。
“听年……”蒲团奔过来,“你怎么样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将蒲团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胸口,音色软软道:“团儿,我没事的,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对吗?”
鲜血染红了他的袍子,蒲团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听年,我求你,求你不要死,你说过会娶我的,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我一定嫁给你。”
“傻丫头”听年勉强挤出一个巨大而灿烂的微笑,“你喜欢十三,我看得出,我死了,你们一定好好在一起,还有啊,替我好好照顾夫人,告诉她,此生无缘,来世换我喜欢她。”
蒲团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在说什么胡话,要照顾你自己来照顾啊,要是你死了,我就拉她去人面桃花当姑娘,才不会照顾她,”蒲团说着哽咽起来,“我已经害死师父了,不能再害了你。”
听年用力的吸一口气,“这不怪你,流云说过,你师父是去找宝藏的,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引火烧身,你不必自责。至于我嘛,没关系的,这辈子能遇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这是我自愿的,我觉得值得。”
蒲团哭了,哭的很大声的那种,“听年,我骗了你。师父当年已经拿到了赤狐玉佩,他本可以拿到宝藏的,可是,可是那宝藏的钥匙不仅是那玉佩,还必须有太子一脉的血液献祭,方可打开宝藏之门。我师父为了让我活着,才不得已放弃,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掉的。”
听年的眼里闪过一丝诡秘的光。
“哈哈哈哈,苏公子果然好计谋啊,”太子从石门后面,拍着手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