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被绑在另一跟柱子上,目色微寒。
长身玉立,手里拿着一柄黑色的笛子,月光衬得手背尤其的白。
“咦……”没想到这高冷的公子居然有这样别致的兴趣,蒲团撇了撇嘴。
“哎哎哎,你倒是把头低一低啊,你这样说话,脖子不累吗”这样孤高自许的人,蒲团一贯是不愿理的,可这人的蝴蝶结,偏偏系在自己腿上。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不理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沈末没说话,蒲团白了他一眼。小时候见他,就这样一副样子,不悲不喜,寡言鲜笑。要不是因为长的还算不错,才懒得理他。
蒲团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掉进茅坑里还会面不改色的对茅坑横眉冷对。她一直想问来着,只是总没个机会。
“哎呦,你酱紫究竟是为什么啊”蒲团换了个腔调,喉咙里洋溢着发春少女般的娇羞。
哼,我就不信,这样你还不说话。
果然,沈末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快。
沈末的嘴唇动了动,蒲团期待已久的谜团即将解开,免不得有些兴奋。
薄唇轻启,“因为……酷”
“噗……”蒲团被口水呛到了。
男人的世界,我果然不懂,蒲团咽了咽口水。
蒲团转头看着沈月,他一如既往的安静,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眼睛小鹿般的,亮晶晶,毛茸茸。
蒲团又咽了咽口水。
“老爷,时辰到了”
来人手执拂尘,一袭灰布的袍子,看来是个道士。
“好啊……好啊”沈老爷双眼闪着异样的光。
神坛已启,黄符满天。道士嘴里念着无人能懂的咒语。
“起”道士大喝一声,两道黄符应声而起,哗得一声,在烈火中化为飞灰。
沈老爷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火光在他的眼睛里翻腾。
一十二个黄袍的道士从小门里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十二个青玉小碗。双腿盘坐在神坛周围,念起同样的咒语。
沈末和沈月的心里一阵翻腾。
“噗”几乎是同时,二人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蛊虫噬心,如芒在背,千百只小虫啃噬着宿主的心脏。琵琶骨已锁,纵有再高的武功,也难以施展。
沈末和沈月巨兽般嚎叫着,声嘶力竭。瘫坐在地。
火光跳动着,鬼魅一般,道士的脸上满是阴毒。
恍惚间,道士觉得,蒲团笑了。
接下来是引毒,须把蛊母引出。
道士拿来七根银针,从二人的指缝中尽根扎入。椎心的疼痛让所有理智化为泡影,院子里两人嘶哑的低吼竟有些刺耳。
沈末和沈月的眸子逐渐变成了青灰色,唇色暗红。青筋暴起的双手僵硬的伸着,声带受损,很快便没了声音。
空荡荡的夜色里,只剩洞穿琵琶骨的长链叮叮当当
只见那道士三指沾着神坛上的香灰水,甩了三次拂尘,从插香的三角兽鼎香炉里刨出个小罐子。
取了二人的指尖血各两滴。蛊子见血,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叫声。
那是蛊母的孩子。
道士又取出一枚铜针,向蛊子的腹部扎去。咯咯咯咯……吱,蛊子凄厉的叫着。
身体里的蛊母听见声音便不顾一切想要破体而出。大概……换做任何一个母亲,都会这样做吧。
沈末的心口出现了一个小铜钱般的鼓包,然后,那鼓包开始移动了起来。沈月又一次开始哀嚎,这样的折磨,对他来说实在是最大的痛苦。
不一会儿,那东西已经到了手腕处。
沈老爷拿着一柄三寸匕首颤颤走了过来。嗤嗤的笑着,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仿佛,只要把蛊母拿出来,放进蒲团的身体里,那个人,他心心念念的夫人,便会顷刻出现在他眼前。
他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在他眼里,眼前的沈末,只是铸造那具身体的容器,没有思想,更谈何感情。
他不懂,为什么她就算死也要把他们生下来。
恨就是一尾青丝般的毒蛇,从心脏开始,爬上腐朽的脖颈,像无数地狱深处的恶魂发出诱人的甜美的声音,倾入头脑,霸占灵魂。
这一刻,他扬起手里的匕首,恨疯狂的侵蚀着他每一寸皱瘪的肌肤。
“嚯……”锋利的匕首划开白皙的手腕,血浆喷涌而出。
蛊母随着血流滚到了地上,那是一个青黑色的蛊虫,墨绿的眼睛焦急的搜寻着周围的土地。
“咯吱……吱”蛊子又一次发出凄厉的叫声。
它找到了,于是朝着那香炉旁的小罐子爬去。血液遇到空气,马上就凝结了,它的步履些许艰难,中途倒了好几次。
它爬到蛊子的身上,一次又一次用细小的前肢拍打着它的身体。
它,也是一个母亲。
然而对于人来说,它也不过是个长着獠牙的低级生物。母亲二字,有些抬举它。
“咔”道士最后一次将铜针扎向了蛊子。那小小的虫子,尚未来得及哀叫一声它的母亲,便永远的死去了。
“……咯吱咯吱”蛊母大声的疯狂叫着,在蛊子的尸体旁盘旋。
那道士盖住了罐子,任由它在铜墙铁壁里横冲直撞。
沈老爷轻轻走到蒲团的身边,招了招手,那道士便拿着罐子走了过来。
拨开蒲团的嘴,那动作轻柔的像对待自己孩子。那种难得一见的慈爱也只停留了一分钟,下一秒他就把那刚经历丧子之痛的蛊母塞进了她的口中。
实在难以想象,这虫子居然还挺香……嗯……越嚼越香,不错不错挺好吃。
只是……她为什么好像在笑呢。
道士拿着一柄黑桃木剑,走了过来,他要施法,招魂之法。
见他眉头一挑,那黑刃的桃木神剑在蒲团胸膛上划出个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