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姨娘被拉走时鬼哭神嚎地道:“将军,你当初抬我进府时说过,会好好侍我的,我为你生儿育女,不求你待我有心有意,只求你饶过婉儿一回,你就放过她。”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想想明睢,要是别人知道婉儿是他姐姐,日后会如何对待他,更何况他还是个庶子……。”
沈明睢才五岁,就算过完年也不过六岁,姨娘被架去家庙,亲姐姐臭名远播,他还不及成年,名声就被带臭,以后要走仕途和官场不知要绕多少弯路!
沈长恭想起小儿子,迈出大厅的脚顿时变得迟滞。
别人没看出来,沈柏棠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窜上前道:“父亲,以后明睢就放在母亲屋里,母亲能把我们几个都带得好好的,自然也不会亏待明睢,外头知道明睢是母亲亲手带大的,就算有话要讲也得给咽回去。”
说完,快刀斩乱麻地道:“天色不早,咱们还是早些上船去府州,现在天气寒凉,走晚了更冷。”
明面上是关心沈长恭,暗面是催着沈长恭快去府州,省得改了主意没人替小五出头。
沈长恭有点犹豫,沈婉是要惩罚,可有没有必要闹到满城皆知,让将军府门楣受损,让孩子们全跟着蒙羞呢?
沈柏棠瞧着不对劲,正想开口接着劝说,却见徐延珩挡到了他身前,手负在背后,朝着他摆了摆,意思是让他闭嘴。
沈柏棠闭了嘴,听见徐延珩道:“沈婉再凶狠阴毒也是姓沈的,别人骂她数落她,就不会想到将军府?子不教父之过,将军也得担个骂名。”
沈柏棠听着话觉得徐延珩不像是要帮他,眉头拧成个八字。
徐延珩道:“连将军都担了骂名,明睢能不担骂名?沈婉是将军府的人,臭名远播后连累的还是将军府,一损皆损,一荣皆荣,哪个世家能保证名声固若金汤,还不是府里上上下下扶持遮掩着,我觉得各位还是先冷静冷静,把事情想清楚明白后再行事,若只图眼前痛快就去府州闹一场,要是看着长远还是别做打算为好。”
一屋子人全都安静下来。
徐延珩道:“沈婉的事传出去,她是明睢的亲姐姐,保不齐明睢长大后会因为沈婉自惭形秽;大哥在边关,眼下战事难测,可不能因为府里的事让他分心;二哥长年苦读,定是要走仕途的,总不能因为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让他的仕途路踢到铁板,走仕途的人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芝麻大的事都能翻天;柏棠和南王府早就定下亲事,南王本就百般挑剔,要再出事,指不定又整出什么妖蛾子;小五还没定亲,高门大户都只想找门庭简单清白的人家,若是事情闹大,谁不想避着?”
极短的时间内,已把所有人的处境想过一遍。
沈柏棠冷哼:“南王真要整妖蛾子就让他整,你当我想娶他家女儿呀?买一赠一我还嫌是便宜货。”
沈婳听了脑仁子疼。
一直没说话的沈均也开了口,朝着徐延珩道:“若是因为顾全将军府名声、顾全我的仕途就让小五白受迫害、让你白白灼伤,这样保全下来的名声和仕途我宁可不要。因为外物,连最亲的人也不能保护,因为仕途,眼睁睁看着家人受委屈而不惩罚恶人,纵然他日坐上高位,我也有愧于心。”
连傅蓉也道:“云浩虽不在,可我替他表个态,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们是不能看着小五白白受欺负的。”
沈婳心里一热,眼眶微微泛红。
什么才是家人?就是为了守护你,可以放弃富贵、前途、一切的一切,永远在最困难的时候守护着你。
徐延珩勾着嘴角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们话都有道理,要严惩沈婉有的是办法,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闹太大。”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沈柏棠脑子转得飞快,问了句:“你是不是有其他的主意。”
徐延珩明明胸有沟壑,却顿了顿道:“是将军府的家事,我一介外人不好多说。”
沈婳忍不住地腹诽。
说这么多都不算多说的话,什么叫多说!
真是会卖关子。
无非是想让人抬一抬他。
果然听见沈长恭道:“你只管说,你从小到大是我看着长大的,将军府没人把你当外人。”
沈婳心道:谁说没有,她就把他当外人,他不是外人,还是内人不成!
徐延珩余光瞥了眼沈婳,瞧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状,小鼻子小眼小嘴巴,怎么看怎么招人怜笑,语气也难得得平缓几分:“其实,就算将军和柏棠不去府州,沈婉也已经受到惩罚,眼下沈婉腿骨已折,要是没有名医看护,日后就是高低脚,连路也走不平。”
沈长恭和沈柏棠刚才还闹着要收拾沈婉,听到这里,消气的同时,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徐延珩叹口气道:“我也是刚听说,齐旭保表面瞧着人模人样,其实只要一喝酒就会发酒疯,动起手来把人不当人,都是往死里打。我想着沈婉也是做多坏事得了报应,恶人自有恶人磨,将军府就算不出面,她过的也是苦日子。”
屋里除了沈婳,其他人全都张口结舌。
说好的豪门大户、说好的英俊温良、说好的门庭尊荣,怎么会变成这样?
幸好早一步把傅姨娘架走,不然肯定得晕几回。
良婿变恶棍,换谁能受得住!
阮氏的安神丸刚消化,听完头又开始发晕,傅蓉赶紧补递一粒,阮氏吞完药丸道:“延珩,你和齐旭保以前就认识,他的恶习就没听到过一点风声?”
徐延珩早就想好了似地道:“虽说会稽城和府州相隔迢迢,但永嘉各地尽有瑾王府的眼线,也是我大意,想着小时候一起玩过,齐旭保最是和善明朗,谁能料到长大后变成这样。”
阮氏和沈长恭不由的点头。
齐旭保他们见过,看着相貌出众,和气有礼,口才也好,谁想得到是个酒疯子。
只有沈婳觉得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