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旁人肯定不再说话,但沈柏棠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他立即道:“父亲说自家人害自家人已是家门不幸,这么说,父亲也认定是沈婉害的小五?”
沈长恭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没错,沈长恭心里确有此想法,谁知道沈柏棠耳朵一听,立马给精明的点破,要说沈柏棠个混帐东西,别的不行,专研人的心思倒有一套。
沈长恭顺着话道:“凡事口说无凭,都要有证有据,你把证据和证人亮出来看看。”
沈柏棠扭头朝着徐延洐抬了抬下巴。
沈婳忍不住吐槽。
闹了半天还要瑾王府拿证据和证人出来……。
作壁上观的徐延洐起了身,勉为其难地道:“我本意是想瞒着小五的,毕竟沈婉是她的姐姐,省得她知道后心寒,方方面面叮嘱过要守口如瓶,没想到还是露了馅。”
说完,朝着刘荩挥了挥手,刘荩领命迈出大厅。
徐延洐年纪虽不大,素来凛然有威信,一开口说话,屋里猝然安静,连傅姨娘也闭了嘴。
不稍片刻,刘荩领来玉衡楼的人、还有烟火铺的伙计,几句话一问,个个竹筒倒豆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交待清楚。
玉衡楼证明烟火是烟火铺提供的,烟火铺的伙计也证明,他最近得病一直没去店铺,但烟火铺的其他人吃饭时说过,是将军府四小姐出钱差他们办的事。
接着,刘荩领来银楼的人,银楼的伙计查过银票号,沈婉出事时确实在票行提过银子,再去查烟火铺掌柜的帐户,同一天却存进过相等数目的银子,基本可以认定,是沈婉取钱给了烟火铺的掌柜。
瑾王府当初暗查时左左右右店铺的人都问过一遍,有店铺掌柜说过,见沈婉进过烟火铺。
前后一联系,此事定是沈婉干的!
傅姨娘彻底傻了眼,做梦也没想到沈婉做到这等地步,可做坏事就得兜住,做了让人揭穿还不如不做。
沈长恭最刚直不过,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拍着桌子站起来:“马上叫人备船,我要亲自去府州把这个孽畜逮回来,血缘至亲她都要加害,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傅姨娘眼下再晕也得清醒过来挡一挡,立马上前抱住沈长恭的腿道:“将军,算我求你,你饶过婉儿一回,她刚嫁去万户候府没几天,在万户候府还没站稳,你要是把事情张扬开,让她以后怎么做人,又怎么在万户候府立足!”
沈长恭脸色发黑:“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从她害小五开始,她就不配做人,亏小五还处处维护她,想不到她心狠歹毒至此。”
傅姨娘紧抱着沈长恭的腿不放。
沈长恭并不罢休,拖着傅姨娘往前走,一副立马要去府州找沈婉算帐的样子。
厅里的众人表情各异。
阮氏心里全是气,只觉得心闷难耐,傅蓉立马过去,又是递安神丸,又是倒水。
沈均手里捏着书,因气愤,早把书页捏成一团皱,面色冷冰的瞧着。
“我陪父亲一起去府州。”沈柏棠比较活跃,已经三步并成两步的跳到沈长恭身旁道:“延洐后背全被烟火烧伤,听刘荩说疼了好几个晚上,起泡脱皮还出脓,沈婉不止欠小五一个交待,还欠瑾王府一个交待。”
一句话就把瑾王府也扯了进来。
沈柏棠既要为沈婳出头,还要为自己兄弟徐延洐出头,真够忙的!
沈婳听着话不由就望向徐延洐。
徐延洐受的伤、吃的苦本该是她受的,要不是他替她挡掉,痛几天的、起泡脱皮还出脓的应该是她。
要不是他,她的一张脸应该最被毁掉!
两世为人,前世今生都是他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人家说——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原来是有出处的。
所以,她前生还了他一条性命。
按着今生这般发展,徐延洐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她是不是又要拿命相偿,沈婳心里一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柏棠不罢休地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也没有忍气吞气,一味纵着沈婉的道理,她要在万户候做人、想在万户候府立足,当初就别干缺德事,眼下缺德事干尽,姨娘还拦着我们给她面子,她里子德性都不要了,还要面子作甚!”
说完,整瑕以待的看向沈长恭。
沈长恭本就气得要爆炸,听完沈柏棠的话彻底冲冠眦裂,一脚把傅姨娘踢得老远,拿起搁在案桌上的长剑,狞髯张目地往门外走,喉咙里还在喊:“人呢,都死光了不成,让你们备船备好没?”
沈柏棠跟在沈长恭身后喊:“快点去备船,等着出门,手脚都麻利点……。”
话没说完只觉脚下一紧,低头看去,原是被傅姨娘抱住了左腿,傅姨娘刚才被沈长恭踢了一脚,力道虽不算特别大,但撞在桌子上又哭又嚷,眼下蓬头垢面地道:“三少爷,婉儿平常可是得罪过你,我替她向你道歉,你不要闹去万户候府,就饶她一条生路,求求你!”
沈柏棠道:“姨娘,你是不是抱错腿了,你要抱去抱我父亲的腿,咱们隔着辈份,你抱着我腿算怎么回事?”
刚才已被踢了一脚,傅姨娘哪敢再去抱沈长恭,死抱着沈柏棠道:“沈婉总是你妹妹,就看着血缘亲情,给她几分薄面,饶过她一回。”
沈柏棠冷诮地道:“沈婉害小五时可想过血缘亲情,你把自己女儿当成宝,可想过我妹妹在我心里也是宝贝,一报还一报,全是沈婉自己造的孽。”
傅姨娘道:“我知道是婉儿不好不对,要不这样,我给五小姐立个长生牌,日日为五小姐祈求福寿,我从今日起再也不沾荤腥。”
沈柏棠不置可否,朝着沈长恭叫:“父亲,你快过来管管姨娘,成何体统呀!”
沈长恭快气死了,想到傅姨娘种种不上得台面的行径全是自己往日宠出来的,又怒又恼地道:“来人,把傅姨娘架去家庙,没我的话不许回府。”
将军府的家庙在崇安山,隔着会稽城好些路,傅姨姨架去家庙和被驱逐出府也差不多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