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球在眼前晃了一晃，才转过头去看那布衣青年。
“您的糖……”
话未落就被打断——“你是女儿身？”
那人先是一只手扶着糖葫芦的大竹棒，另一只手捏着被抽出的糖球微微抬高，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之后抬起头：“这……？”
檀生随手接过那糖球，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看出来的。”
檀生，是方才为自己想的名字。
说来也怪，方才递铜钱之时，袖中的折扇碰到对方的衣角。那瞬间，女儿身这个事实就显露在了自己面前，随之显露的还有不少信息。
嗯……叶榆酒，是个好名字。
这时候的檀生才发现自己还没有个正经名字，随性便取了个。
“看出来的？”那人随手捯饬了一下一竹棒的糖球，抬起头一脸真诚，“嗯，他人都看不穿，公子好眼力。”
初初没有看穿之时，也是没有觉着什么。这一看穿，倒是觉得这格外显眼。
与那糖球女子分开后，檀生过上了好几日舒坦生活。
这几日下来，也初初了解了不少。虽说化为虚型有不少时日了，算起来也可抵得过凡人的几辈子，但是变成实体尝一尝体味一番，倒也是不一样的感受。
这段时日，檀生倒也发现了不少特别之处——自己的特别之处。
自己的扇子碰上别人，就可以辨善恶，知道心中所想，了解过去。还有等等等等不一样的地方，就像是……茶楼说书人口中的神仙。
说起这茶楼，檀生倒是真真挺喜欢。
他喜欢安静，这茶楼倒也没多安静，只是这茶的味道的确是不错。这几日中有不少时间是在那里度过的。
今日这门前的掌柜，是个没见过的新面孔。檀生没有见过，只是这走进走出的人都好声好气的叫一声“萧先生”，那人也是颔首，低低地随口应两声。
又是一声“萧先生”，是个女子。毫不抑制的上扬声调，檀生转过头去看。倒没有所谓大家闺秀的端庄，除去那些可有可无的，多了几分灵动。
檀生不住的多看了几眼，也不是因为她的个性，只是有些眼熟……
檀生和谁都算不得熟络，转过身，要了盏顾渚紫笋。
“咯哒”一声，一盏茶被搁在了桌上。
对方直接坐在了对过，一手撑着头看着檀生。
檀生也没多大波澜，为自己斟了杯茶，不急不慢地抿了口。
良久过后，那个撑着头不掩饰打量目光的女子一脸正气地说了句：“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见过。”檀生搁下茶杯。喝来喝去，还是这家茶楼的茶，最是合他心意。
他倒也未曾料到，以为这女子会掩饰一二，至少会是不让自己猜出她是谁。没想到竟是这样直接。
对方蹙了蹙眉。
“卖糖球那次。”檀生出声提醒道。
那女子蓦地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后像是想起什么，小声开口：“我记性不大好。”
檀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空气凝固了半晌，最后还是他再开口：“你当时的男子装扮，是有人帮忙的吧。”语气很笃定。
对方没有急着回答，很明显有顾虑。
“你不用担心我图谋不轨，你也没什么好图谋的。”
“……”不只是被噎住了还是气到了，那女子瞪了他几眼，只是檀生倒是云淡风轻，没什么反应，最后：“是萧先生。”
“嗯。”他缓缓应了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这姑娘，着实好骗。他如是想着。
他喝完一杯茶，走出茶楼的时候，那萧先生正从楼外走进来。
檀生的袖口有意无意地在擦肩时扫过那人，随后停下脚步，“萧先生。”
那位霍先生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檀生转过身，看着那人的颜色，那人就这样被他打量着，没出声。
檀生颔了颔首：“茶水很是不错。”
那人也随之点了点头。
离开茶楼后，檀生拿出袖中的扇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搭在扇的边骨上。
方才甚至还装作无意地触了触身旁要进茶楼的茶客。那些身世和故事都会自动浮现在脑中。
可那萧先生，居然感觉不到。
他没身世记忆吗？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