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人声,海龙王敖若不视而笑,银龙和祈涓大王抬头看去,却是一少女佳人绕过屏风款款而来。
少女见了龙王,微微后退半步,右手压左,手藏于袖,举手加额,鞠躬半直,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
“好几月不见你踪影,我儿又去哪里游玩了?”敖若放下玉箸,面带笑容的问着少女。
“回爹爹的话,滢儿四个月前去了卡蓝海拜会叔父,两月前归程途中折道又去拜了慈心叔父,昨日戌时方归,今日此时便来参见父王,恭贺父王寿宴。”少女起身直立,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回话道。
见了少女貌相,只是一眼,身旁银龙却是忽地转头,不敢再看。当下也不拘谨,不顾吃相的狼吞虎咽,自顾自食着肴肉,品着汤酒,口不停歇。
祈涓大王却与银龙反向,双目直视少女,眼中似乎还带一点异样色彩。
那少女面容,只道是蛾眉好似远山芙蓉,杏眼曼睩又是明眸。朱唇粉面,玉软花柔。肤如凝脂,玉骨丰肌,浑是揉花碎玉。歇立于此,袅袅亭亭。
海龙王看着自己的女儿,向二人介绍道:“这便是小女敖滢,乃我发妻所生,如今年已三岁,自幼聪明伶俐,屏风上这幅画便是此女所作。”
银龙听得介绍,只是咽下口中嚼了许久的燕肉,抬头瞥了一眼龙女后便点点头。祈涓大王向龙女颔首示意,龙女施以一礼。
食饭后,龙王还有政务处理,便叫龙女同二人在咸海四处逛逛,赏赏风景。
祈涓大王心念龙女,每日与龙女同游咸海,欣喜快活中竟将求师学艺之事有些忘了,这一不知觉便在龙宫呆了有三五百年。
这一日,祈涓大王正与龙女同游咸海千岛。站在咸海心岛主峰上,祈涓大王环顾四周,只见七十二峰凌耸九霄,且都俯身颔首,朝向主峰,宛如众星捧月,严然“万山来朝”。
忽见远处海面行来一白条玉带,二人正感好奇。待那白条近了,看得仔细,原来是小银龙。
“大王,海龙王请大王往龙王宫一去。”
“那便走吧。”祈涓大王应了一声,同银龙,敖滢二龙行向龙王宫。
三人抵达咸海龙王宫,龙王已在主位正坐。右侧站立一名儒士,乃是咸海丞相梅公头。
阶下左侧站立的是海龙王养子小参龙敖洧,其后则是鼋元帅、蚌将军、鲛统领,巡海夜叉。
右侧站立咸海五大先锋,秋刀、金枪、子陵、三文、凤尾五将军。
三人见了龙王,各自施礼拜见后,不待祈涓大王问,龙王率先开口道:“二位在我宫中也有些年岁了,实不忍与二位分别。奈何大王更有要事,老龙也不好再强留,今日我巡海夜叉探得明路,老龙自是先与二位通告。”
“哪里哪里,久在此住,甚感龙府悠悠烟水,澹澹云山之浩,白浪滔滔,波光粼粼之瀚。在此美海仙景,我等差些忘了主事,也是龙王有心,还记得我二人之事。”
“哎,无防。”龙王挥手笑道:“时日紧张,二位也有要事。今日正有金枪、子陵二位将军前往咸海末关执事,二位不如与他等同去。待你出了末关,向西北三千里有一山土。惟愿二位能寻得仙山洞府,拜师习得大神通。”
“多谢龙王。”二人行礼再拜。
“爹爹,女儿也想同子陵、金枪两位将军一起去送送他二位~”
龙王抚须看了一会儿龙女,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去吧,送送也好~”
“多谢爹爹~”敖滢笑着回了礼,随后又看看祈涓大王二人。
待五人走后不久,龙王看着座下左侧站立的小参龙。
“洧儿,你也该学学你姊姊了,多去外边看看,总跟在父王身边,长进颇慢了。”
小参龙听闻此话,略微有些羞气的笑笑,“洧儿愿意跟在父王身边侍奉。”
“唉,罢了,你也一同跟上去吧,代父王送送他二位。”
“是,父王。”小参龙抱拳答应,随后转身出了宫门,向五人走时方向赶去。
待众人都走后,敖若将阶下众人遣散,扭头看向梅公头道:“丞相意下如何?”
那名儒士施礼答道:“陛下行事虽有些刚直,可这也无奈何。”
“唉,朕本想留他二人在我咸海做个将军先锋,可这银龙只听那祈涓大王的话。那妖王却又没丝毫本事,唉~”
“可依臣看,陛下似是为了龙女才…”
敖若听这话,又是一叹。
“朕只有这一个女儿啊,还望她哪日能静下心来,好好的修禅论道,不然我龙族,只怕是势弱愈来愈强,沦不得神仙了。”
梅公头也是一叹,随后又开口轻声问敖若道:“那…洧太子,侍奉陛下千年,心性也善,他…”
龙王听到梅公头说敖洧,当即摆摆手,“你要说的,朕都知道。洧儿确是个好苗子,耐性,心性,善性皆优,可他毕竟是朕养子,天庭不认,朕有何办法?”
龙王起身,拍了拍梅公头的臂膀,“这天帝,也不过是咱们众神仙的皇上,与人间的帝王,一模一样啊~唉~”说完,敖若又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外走去。
梅公头紧跟在龙王身后,一句不发。
“出嫡不出庶,出子不出女。这咸海龙王的位子,将来,又是会轮到哪人手里啊?”
咸海海面,众人行了约有两三个时辰,直至海尽末关,龙女驻足。
敖滢从腰间取下莹光龙形玉佩,看着祈涓大王说道:“这是我咸海来往出入通行之证,到了滨岸,会有镇海将军驻守,你拿此佩示他,他便可放你出行离去。”
“多谢。”
祈涓大王拂了拂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土,接过珑玉,点头示意。
“他日若是有空,多来我咸海之境看看,这里还有好多美景,是百看不厌的。”
“好…”祈涓大王再次点点头。
“那…我便祝你早日寻得仙山,拜得名师,习得神通,祝你…千里顺风…”
说完,龙女随小参龙转身,二人化龙入海,径直返龙宫去了。
“多谢…”祈涓大王低声咛喃。
随后,将银龙化剑缠于腰间,转身快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抿了抿唇,扭头眷恋似的看了一眼佳人消失的方向,继续朝着西北方行去,步履踟蹰。
“你怎地走的如此之慢?”银龙盘在祈涓大王腰间,用灵识问他。
祈涓大王没回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走着。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这个姑娘,我喜欢…”
等到过了滨岸,祈涓大王看着龙女赠他的珑玉,捏了捏,揣在怀中。
“哎,我把这块玉挂你脖子上怎么样?”祈涓大王似是在问小银龙,但他却在问的时候,早已把珑玉又从怀里掏出来,系在了剑柄尾部。
“千万别,你怎么不继续揣在你怀里?”
“揣在怀里我怕丢了。”
“你不怕挂我颈上我给弄丢呐?”
“有我在,你不会丢的。”
“又没绳子,你拿什么系的?”
“拔了你的几根龙毛…”
“为什么不用你的呢?”
“也有。”
夕阳下,只见一个翩翩公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轻笑。
寻得一个山林,靠在树旁勉强度过一个晚上后,翌日寅时,祈涓大王睁开眼。
“怎么…似乎与昨日不太一样?”
看着周围的山木,祈涓大王又眨眨眼,“银龙?看见了么?”
“嗯…似乎有些…奇怪?”
只见祈涓大王昨日随便靠的那棵大树,今日竟有些生长,冠可冲天。
周围的风景也有变化,面前兀的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石碑,依稀可见刻字,“手脚体肢具形,鼻耳口方成面。”
“这个…是何意思?”
小银龙倒是对这些有所涉猎,“我曾听老鼋说过,妖修人身,最重要的是‘手脚体肢具人形,目鼻耳口方成面。’可这…怎地少了‘人’、‘目’二字?”
“我想原先应是有的,怕是这石碑历时年久,风吹雨打给隐了吧。”
“该是如此~”银龙也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