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汤来了!快给我腾个地方!”继母黄氏在灶房门口一声召唤,桌上的人立即七手八脚的将桌子最中央的位置挪出空来。
一大盆金灿灿的“金元宝”汤被黄氏端上了桌,冒着氤氤的热气,瞬间香气溢满了小小的屋子。
汤里除了蛋饺,还有鱼片,肉丸等美味。光看看都令人要咽口水了。三个孩子一扑而上,没多久铺在最上面的一层“金元宝”就被哥仨瓜分得精光。
“别抢,别抢,慢点吃,锅里还有呢!”黄氏虽然嘴上劝着孩子们,但眼看自己做的“金元宝”这么受欢迎,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回头又赶紧到锅里捞了几只,加码进盆里。
生怕孩子们不够吃,黄氏和丈夫钱宽只从锅里舀了两碗清汤,喜滋滋的在一旁看着这三个如狼似虎的孩子瓜分着汤中的食材。
忽然,婆留刚把一只蛋饺塞进嘴里,咬了几口又吐了出来,“啊呀,我咬到什么了呀?好硬啊,咬不动啊。”婆留从嘴里吐出了一枚油光锃亮的铜钱,砸在桌上清脆作响。
原来,婆留幸运得吃到了今年放有铜钱的好运“金元宝”。
继母拍了拍婆留的脑袋,“好孩子,今年运气不错啊!”
三弟拿起桌上的铜钱瞧了瞧,兴奋得拍起来了小手,似乎比自己得了这个彩头还要高兴,“哦哦,大哥哥今年吃到彩头了哦!要给我买好吃的。”
“好好好,哥哥还记得上次是铧儿你吃到的铜钱,然后你把那铜钱给了我。哥哥大概沾了你的喜气。今年让我吃到彩头了。哥哥自然要好好谢谢你咯!一会儿就带你去买好吃的。”
“嗯!大哥哥最好了。”
婆留也不忘安慰一下,在一旁略显失落的二弟,“镖儿,没关系。今年我把这枚铜钱给你,明年肯定就是你吃到彩头了。”
“我,我。”二弟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想伸手。
“你就拿着吧,也是你哥哥一番心意。”黄氏说道。
于是钱镖只得伸手,接过了婆留手里的铜钱,“谢谢哥哥。”
又经过了几轮餐桌“激战”,兄弟三人终于都吃饱喝足,结束了今夜的“战斗”。不约而同的各自捧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
休息了片刻,婆留便带领弟弟们,挨个儿到父母面前磕头拜年,并各领到了一份压岁钱。兄弟三人都开心不已。
夜幕降临,外面依稀传来了隆隆的花炮声,兄弟几个凑到窗前好奇得看着外头的天空忽而一阵红,忽而一阵绿的。
婆留攥着手里的压岁钱说:“爹娘,孩儿想带着弟弟们出门看烟花,听说这城里花炮的花样特别多!我们还从来没有看过呢。”
二弟和三弟也流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看着孩子们期盼的眼神,钱宽也不想扫兴:“好,去吧,看好弟弟们!”
这时,黄氏拿出早早为三个孩子预备好的新衣裳,想让孩子们换上新衣再出门。
二弟和三弟分得的都是一套用素锦面料制成的袍子,只是二弟是素净的蟹壳青色,三弟的是明亮的湖蓝色。
婆留的那套无论是款式还是面料上都与二位弟弟的不大相同,是一套酡红色的缎面新衣。领边袖口点缀着灰鼠毛,腰间饰以玄青色的腰带,上面还细密地绣着精致的花纹。低调中略显华丽和隆重。
婆留素日最爱红色,对这套新衣简直爱不释手,迫不及待的就换上了。黄氏又给婆留在额前系上了一根枣红色的发带,据说这是最近城里的公子哥们最时兴的打扮。
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换上这么一身,立马衬得婆留愈发俊朗挺拔,英气逼人。
“谢谢娘!这衣服真好看。”连平日里不太爱照镜子的婆留,这会儿都忍不住在铜镜前来回徘徊。
钱宽小声对黄氏说:“前几日见你日日通宵缝衣,原来是给婆留这孩子做了那么好一身衣服啊?不过这孩子平时里皮得很,那么好的衣料怕是不要几天,就要给他磨坏了呢。”
“过年嘛,难得的。而且这样的衣服孩子也不是天天穿。再说过几个月,婆留就十八了。孩子大了,总要有套像样的衣裳吧。更何况,咱家就是开绸布庄的,在穿上,还能亏待了自家孩子不成?无非就是我多花点功夫缝衣绣花罢了。”
“谢谢你啊。这孩子又让你受累了。”婆留拍了拍夫人的手。
“说什谢不谢的,我可是一直拿婆留当自己孩子的。而且我知道你,碍于他生母的事情,之前都没好好给婆留这孩子过过生日。虽然生日不能大操大办,我表表心意,给他做套新衣裳总行吧?就当是我给这孩子提前备下的生日礼物吧。”黄氏爱怜得望着婆留说。
钱宽被夫人的这番话有些怔住了。回想起来,因为婆留的生日也就是亡妻的忌日,未免触景生情,所以这些年钱宽总有点刻意回避给这孩子过生日。不要说生日礼物了,连过寿辰必要吃的寿面,也是直到娶了黄氏,才会有人惦记着给婆留煮的。
钱宽不由又看了一眼婆留,转眼间当年襁褓中的娃娃,已经长成了面前这个比自己个子还高的壮小伙了。心里又有了些愧疚。
于是钱宽对夫人说,“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一旁,三弟盯着换上一身华丽新衣的大哥哥婆留,羡慕不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衣服袖口的灰鼠毛,“大哥哥穿上这套衣服,好神气哦!像个大将军!”
“是吗?真的啊?”看着镜子中身披红袍的自己,婆留也有几分得意。
二弟钱镖看了看哥哥婆留身上的这套缎面的新衣,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套,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这套逊色了许多。嘟囔得嘴有点不高兴:“娘你好偏心,给大哥做那么好看的新衣,还亲手绣了花。给我们做的就是寻常的布料。款式也不如他的华丽。”
黄氏一边替婆留整理着新衣,一边说:“过年来店里买红色布料的人家多,就多订了几块。正巧你哥哥素日最喜红色。新年本来就要给你们做新衣服的,而且又快到你哥生辰了,双喜临门,今年才给你哥做了套稍微华丽点的新衣。娘答应你,等你十八岁生辰,一定给你做一套更好的。别看你那套颜色素,上面我也绣了花的,可没有偏心。”
件二弟还是撅着嘴,黄氏又走到二弟身旁继续安抚道:“今年刚搬过来,时间上仓促了些。镖儿你要真喜欢你大哥那一身,等过几日,娘也给你做套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二弟依旧低头不语,来回搓弄着手中的新衣。
这时,婆留走过来说:“二弟别不高兴了,若是二弟真喜欢我这身衣服,哥哥就脱下来让给你穿,我们换吧!没关系的。”
“我才不要呢,我又不喜欢红色。”二弟倔强得别过了脑袋。
这时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父亲钱宽终于发话了:“好了,镖儿。别闹脾气了。男子汉为了点衣服,斤斤计较的,像话吗?赶快换上新衣,跟你哥出去看烟花吧!”
听到父亲此刻非但不帮自己说话,居然还责备起自己,二弟甚感委屈不公,赌气说:“外头风大,孩儿怕冷,不想出去看什么烟花。爹娘,孩儿还有功课要做,先回屋了。”说完,钱镖转身就走了。
母亲黄氏只得追在后头讲:“不出去也好,免得感了风寒。你本来身子就弱,受不得凉,还是早点休息吧。新衣服我帮你先收起来,过两日带你回你外祖母家拜年的时候,再给你穿啊。”
看着二弟离去的背影,婆留和三弟面面相觑。
“算了,别管镖儿了,随他去吧。小孩子脾气明天睡一觉就好了。你们不是要看烟花嘛,赶紧出门吧。”
听到母亲的话,兄弟俩重新收拾好心情,打扮一新,欢欢喜喜得出门了。
吃完年夜饭才是临安城除夕之夜热闹的开始,不知道在这除夕之夜又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在等待着婆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