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在齐太太这儿等信儿,不多会儿赵瀛也来了。
齐太太站起来,急切的问:“他们爷俩怎么样了?”
赵瀛回想院外看得情形,沉吟片刻,“先时动静比较大,我来之前屋里已经安静下来了,齐太太不必太担忧,员外和齐峥一样嘴硬心软,他们坐下来说话就是好事,误会自然而然能解开。”
方才齐三在屋里药碗摔了六七个,更别说有人能近身给他上药,谁也没这个胆子。
齐员外进屋,齐三闹得更凶不顾伤口把桌子掀了,齐员外大声斥责后,突然安静了。
从敞开的窗户缝里,赵瀛看见俩父子坐在狼藉中。
一个长叹气,一个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平静,两人眉宇间的那丝懊恼如出一辙。
赵瀛这才放心离开。
“怎么能不担心,他们那倔脾气一模一样,凑到一起没个好。”齐太太没指望齐员外和齐三能父慈子孝各顺各的心意,但起码不能和仇人一样啊。
说到底,她后悔了。
后悔当初执意把儿子送到自己父亲那里,说是为了磨练,其实是她恼了他抬孙姨娘进府。
这一送就是五个年头,父子俩的感情都生分了。
齐太太糟心,拉起姜夏的手论起孩子的问题,有钱没钱孩子得养自己身边。
姜夏笑呵呵的应着,心想自己虽然嫁人了,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孩子还远着呢。
搭话时,她敏感的察觉到赵瀛的目光。
恍惚间她想起靠山村那群妇人的闲言和她婆婆的种种暗示。
的确,赵瀛的这般年纪,多数男子的娃娃都能打酱油了,所以赵瀛也想要孩子?
想到这里,姜夏脸滚烫,无视了那束目光,和齐太太唠起家常。
点心尝了,茶水也吃了。
约莫半个时辰,春兰跑来告诉齐太太,齐员外让家奴准备干净布,他要擦拭那柄黑铁枪。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齐员外一直反对齐三舞刀弄枪,一心要齐三继承家业经商,现在肯退一步,父子关系也该缓和了?
齐太太喜出望外,要给姜夏和赵瀛赏。
姜夏没着急要赏银,弯眉一笑,讨喜的说:“银子就不必了,我的解忧铺开业,还望齐太太多来照顾我一二。
“多大点事,放心,我会带着熟人常去。”齐太太不觉得过分,于是应了。
齐太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拍了一下姜夏的手背,“你可以找永瑞的叶院长题字,这样吸引的人会更多。”
“如果有他给你题字,一定会有人慕名而来的。你要是不认识院长,我可以帮你引荐,院长看着严肃,但看在我家老爷的面子上,他会给几分薄面。”
姜夏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想着,她今天都把院长得罪了,还怎么再找院长帮忙。
眼看时辰不早了,姜夏和赵瀛告别离开齐府。
两人论起张言才的为人,姜夏一再叮嘱赵瀛远离张言才。
这阵子的糟心事,十有八九就和张言才有关,和这种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受了。
“恩,确实糟心,所以我不想继续在学肆留宿。”赵瀛淡淡应声。
“你回村里住?”
姜夏扭头,疑惑的看他。
赵瀛停下步子,看着她的眼睛反问,“为什么回村里?我可以和你住在铺子。”
不知道怎的姜夏突然想起在齐府他的眼神,似乎他对孩子很感兴趣。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铺子还有芳芳,你过去住不太方便。”
“什么时候方便?”
“……什么时候都不方便。”
两人走出齐府正门,路径永瑞学肆,远远看到了高台下焦急徘徊的李婉。
姜夏和赵瀛对视一眼,又来了。
“这次看相公的表现了。”姜夏挑眉,特意走慢了一点,让赵瀛应付。
赵瀛垂眸扫了李婉一眼,这么多天以来,李婉清瘦了不少。
看到赵瀛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李婉咬嘴挤出来几滴眼泪,“小九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村子里的人都嘲笑我,说我对你死缠烂打,你还不要我,而且现在我的名声坏了,没有人愿意娶我了。”
李婉梨花带雨的哭诉委屈。
可赵瀛面不改色,冷声道:“从前我与你说话,是认你这个师妹,但如今我能心平气和的站在你面前,仅仅因为先生的面子。”
李婉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他恼了她吗?
“小九哥……”
“我该劝的劝了,该说的说了,落到而今田地,是你咎由自取。你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悔。”
说着,赵瀛错开身子,把慢吞吞的姜夏拉到身边,“请你今后务必自重,我乃有妇之夫。”
声音清泠低沉,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
对李婉冰冷冷,但对姜夏而言却是该死的好听。
姜夏挽住他的胳膊,在他掌心挠了挠,“走吧,有妇之夫?”
“恩。”赵瀛大手包住她使坏的手指,嘴角微微牵动。
“你们……”李婉成了多余的那个,两眼噙着泪花,边后退边摇头,“明明和小九哥青梅竹马的是我……”
她姜夏算什么,使了手段嫁给小九哥,和老母猪一样肥,和夜叉一样坏,哪里配得上小九哥!
随着眼泪滑落,视线清晰了,姜夏和赵瀛的背影重新映入她眼中。
李婉突然意识到,姜夏不是老母猪和夜叉的模样了,身段瘦了,五官立体了,身姿丰满白嫩站在赵瀛身边竟是般配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九哥!”李婉不甘心的歇斯底里,不慎摔倒台阶上,可还是没赢得赵瀛回头看一眼。
姜夏悄悄地扯了一下赵瀛的袖子,“李婉摔倒了,真不去管她了?”
师兄妹的情义没了,但师父的情分是有的,何况他走仕途,名声很重要。
赵瀛牵着姜夏的手更紧了,“不必理会,有了这次,下次她只会变本加厉。”
学肆附近,张言才一直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
看到赵瀛和姜夏离开以后才出来,他摇着折扇,冷眼地上的李婉,“真可怜,你心心念念的小九哥呢?”
李婉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泪。
原本心里就憋屈,此刻还被挖苦,她装不下去了,发泄一般回嘴,“小九哥就算不喜欢我,他也比你好千万,只要他在永瑞,他永远都是头名,你只能只能仰望他的名字!”